沈柏松双手叉腰,看着坐在地上撒泼的田海菊,感到非常头疼。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我妈病了,我这个当儿子的怎么能不尽孝?你无情无义,不怕被村里人戳脊梁骨,我怕!”
他伸出手,“把钱袋拿来!”
田海菊抱着钱袋不松手,嘶哑着声音大喊:“沈柏松,老娘今天跟你说实话,你想拿到钱,就从我的尸体上跨过去!”
讲不通道理,沈柏松弯下腰,要从田海菊怀里硬抢。
田海菊披着头发,衣衫凌乱,被沈柏松拽住手臂,却死死护着怀里的钱袋。
“这么多年,你妈一直偏心你妹妹,现在她病了,本来就应该让你妹妹出钱给她治病。”
“我要是把钱交出去了,你妈也不一定会去治病,说不准你妹妹又会把钱送去给何之衡挥霍。”
“不止这一次,以后全宝和瑞宝都有可能被沈添禾连累,我绝不会允许这种事情落在我儿子头上!”
沈柏松黑着脸,“小妹是姑娘,不像我们三个哥哥,还能靠力气过活,妈对她好一些是应该的。再说爸妈对你也不差,你至于为这点事斤斤计较吗?”
“哼,对我不差?”田海菊冷哼,振振有词道,“我为你们沈家生了两个孙子,你爸你妈应该对我比沈添禾更好才对!”
沈柏松完全不能苟同:“你自己有爸妈,为啥不要求你爸妈对你好?”
他这话倒是提醒了田海菊,自己还有一条路可以走。
“你说得对,我应该回娘家找自己的爸妈。你要是从我手里把钱抢走,我就带着全宝瑞宝回娘家,你重新娶一个媳妇吧!”
沈柏松气得鼻子都差点歪了,指着田海菊,半晌说不出话。
过了许久,他愤愤然转身,躺在长凳上睡觉,不再理会田海菊。
田海菊获得了初步胜利,擦了擦脸上的泪水,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
谁想从她手里掏钱,她就跟谁拼命!
她又想到了什么,麻溜儿地抱着钱袋起身,跑出家门。
沈柏松听到她出门的动静,却因为心里憋着气,没有起身去追。
既然田海菊都不顾及他的感受,他又何必把脸送到田海菊面前给她打?
沈家三房。
“妈身子不好,今天昏迷这么久,是得去省城看看,不然拖成大毛病就麻烦了。”沈柏川双手枕在脑后,认真地说。
李淑玉躺在旁边,轻轻“嗯”了一声,“今天小妹说她一个人出钱,又说了那番话。当着全家人的面,咱们不好驳她面子,但去了医院,不能真让她承担所有医药费。”
沈柏川:“这是自然,妈病了,我当然不可能一分钱都不出。”
说着,他话锋一转:“可是,我心里还是有点不安,总感觉小妹不像说回头就回头的人,她以前对何之衡可上心了,谁劝都没用。淑玉,你觉得小妹是真的想明白了吗?”
见他又开始了,李淑玉白了他一眼。
“你也太扫兴了,既然小妹已经想通了,你就别总是提以前的事,姑娘家的不要面子啊?”
沈柏川迟疑了一会儿,语气稍稍低了下去,“我这不是就跟你说说嘛,又没去外面宣扬。”
李淑玉却没有就此放过他,“你现在是没有出去宣扬,可有些话说得多了,哪天一个疏忽就能从嘴巴里蹦出来。”
沈柏川知道自家媳妇儿的性格,最为小心谨慎。
他觑着李淑玉的表情,低声道:“好吧,媳妇儿,我错了,以后一定注意。”
李淑玉叹气:“小妹是聪明人,妹夫看着也不像是一辈子在农村当泥腿子的命,说不准以后有大造化,咱们还是别惹小妹比较好。”
她说得一本正经,却没注意到身旁男人越来越危险的眼神。
当她意识到许久都没有得到沈柏川的回应时,已经被男人一个翻身,压在下面。
“媳妇儿,你是不是觉得傅骁那小子比我俊?”
“我不是……唔……轻点……”
“沈柏川,你压我头发了!”
*
天色微亮,约莫凌晨五点,沈家人就已经起床了。
现在交通工具受限,想去省城,得从县城坐客车到市里,再乘火车去省城。
所以,必须要尽早出发。
沈正礼去村长家开介绍信。
章香红和李淑玉则进了厨房,准备烙一些饼带在路上吃。
沈添禾在屋里陪赵文佩说话。
“听你爸说,你打算一个人出钱带我去看病?我昨晚想了一晚上,还是觉得不行。”赵文佩脸上写满了担忧。
她这一把老骨头,可不能把闺女的钱花光。
沈添禾知道,不给她看看自己手里有多少钱,恐怕去省城的路上她都得悬着一颗心。
于是,沈添禾从袋子里拿出厚厚一摞零钱,递给赵文佩。
“这些都是我十年前借给何之衡的钱,前不久找他要回来了。说起来,这些钱原本就是您和爸攒的积蓄,理应用在您身上。”
赵文佩难以置信地看了看袋子里的钱,又抬头看了看气定神闲的小女儿,许久都没能回过神来。
这一笔钱,她还有印象。
一共五百四十七块八毛三分。
她和老头子辛辛苦苦攒了大半辈子,又提心吊胆地去过几次黑市,才有了这一笔钱。
被闺女偷偷拿去给何之衡之后,她有一万个冲动去何家把钱要回来。
可是,闺女以死相逼,不许她去何家要钱。
她和老头子是心疼那五百多块钱,可与唯一的闺女比起来,钱又算得了什么?
因此,她和老头子也只能偃旗息鼓,就当没有赚到过那五百多块钱。
她万万没有想到,这些钱,还有回到她手里的一天。
见赵文佩久久没有回神,沈添禾知道,自己的劝说起了效果。
她再接再励道:“当年这笔钱被我拿走,家里的日子更不好过了。三个哥哥都费了不少力气才让我们全家人都能吃得上饭,这一次,就用这笔钱给您治病,免得他们又辛苦操劳。”
赵文佩还能说什么?
她只能呜咽着点头,“好,好,添禾,妈都听你的。”
沈正礼带着介绍信回来,正好赶上早饭端上桌。
一大家子都吃了早饭,沈添禾和沈柏川就带上早已收拾好的东西,准备出发。
考虑到车费和在省城的住宿吃饭等花销,再加上地里得有人上工,所以陪同的人不能太多。
沈添禾坚持要去,除了她之外,沈柏山力气大但过于老实,沈柏松因昨晚的闹剧而满脸愁云惨淡。
这两个人都不适合跟着去省城。
沈柏川体力不差,心思又多,胆子也大,自然是最适合陪同赵文佩和沈添禾去省城的人选。
村里的牛车在外面等候,沈添禾与沈柏川扶着赵文佩出门。
刚要坐上牛车,几人就听见一声厉喝——
“等等,你们不能这么做!”
沈家人转头望去,只见两个穿着汗衫,目测年龄八十岁左右的老人疾步走来。
田海菊则和两个将掺着银丝的头发盘在脑后,穿着深棕色衣裳的妇人走在后面。
瞧见这几个人,沈正礼的眉头紧紧蹙在一起。
“二叔,三叔,你们过来……”
走在前面的是沈正礼的二叔,他近乎是咆哮地打断沈正礼尚未说完的问候。
“正礼啊,你做事真是越来越没分寸了!”
一把年纪还被指着鼻子训斥,沈正礼本就不太好看的脸色此刻完完全全垮了下来。
另一个老人紧随其后,也用谴责的眼神看着沈正礼,“你二叔说得没错,正礼,你简直是年纪大了头脑发昏。你可是有两个孙子的人啊,怎么能把钱花在病人身上。依我看,把钱留给孙子才是稳妥的办法。”
沈正礼憋着火气强调:“文佩病了,夫妻一场,风风雨雨几十年,我就是去借钱也要给她治!”
面对长辈,他不好发火,但对着自己的二儿子,他毫不掩饰地飞了个眼刀过去。
沈柏松:“……”
论脑子灵活程度,他比不过沈柏川。
可他此时也能明白,沈正礼对他有意见,是迁怒于他。
想到这里,沈柏松狠狠地瞪了田海菊一眼。
都怪这个不懂事的婆娘,害得他被爸迁怒!
田海菊从小受到的思想熏陶就是“以夫为天”,此时被自己的男人怒瞪,她下意识地缩了缩肩膀。
不过视线触及到前面的两位老人,再看向公公强忍怒色的表情,她又颇有底气地抬起了下巴。
“爸,妈,我觉得两位叔祖父说得对,家里的钱应该留给孙子。用来治病,万一治不好,钱不就打水漂了?”
话音刚落,她就看到她男人大步往前走,好像是要冲过来收拾她。
但她站在叔祖母旁边,有长辈拦着,沈柏松也不敢随意动手。
看来,她请沈家长辈过来帮忙,这个决定做得对!
她就不相信,她公公能无视长辈的阻拦,送婆婆去医院。
另一边,沈添禾心里也泛起了嘀咕。
通过这些人的交谈,她知道了几位老人的身份。
按照辈分,她得喊“二叔祖父”“三叔祖父”。
原著里没有提到过这些人,不过,看这个情形,她就能看出来他们是什么性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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