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街道很热闹，或许过节的时候人会更多一些，江晚就这样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好似所有的幸福都会在这里生根发芽。

而陆晋安就这样看着对方一副没有见过世面的样子，不自觉地笑出声：“牵着咱家的手。”

江晚犹豫。

“咱家可不想从外人那里听到什么感情不和的闲话，好好想清楚，你我二人现在的关系。”说完，陆晋安伸出手来。

江晚最终还是握住了那只手，对方的手很凉，像玉，而自己完全不敢多动。

她能够清楚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在加快，比跑800之前还要紧张，可当她看向陆晋安的背影时，发现对方似乎完全不紧张，好像对于他来说，这只是一件稀松平常的小事。

“你很紧张。”陆晋安语气带笑。

“你不紧张？是不是因为牵过很多姑娘的手？”

“怎么，吃味了？”

江晚原本以为对方会脸红，然后气急败坏反驳自己，结果这个老狐狸反过来过度解读自己的话语。

“怎么可能，你想多了。”

“嗯，我想多了。”

懒得理你，江晚就这样在他背后咬牙切齿。

走着走着，陆晋安带江晚来到了拾味斋——当地最大的酒楼。

来这里干什么，请我吃饭？

“陆大人，楼上包房已经准备好了，就等大人您的到来了，来，这边请。”

江晚不自觉握紧了陆晋安的手，陆晋安察觉到她的动作，微微皱眉。

来到包房内，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陆大人，你终于来了。”

是宋安。

原来两个人在这个时候开始狼狈为奸啊，我原本是怎么写的来着？对，是在这里，这下终于对了，只不过时间对吗？

宋安看着两个人牵在一起的手，轻笑：“还真是情真意切啊。”

“宁王见笑了。”

宋安喝了一口酒，随后说道：“拾味斋的龙门鱼脍你们等下一定要尝尝，本王保证你们尝过之后，再难忘却。”

江晚听到这里一下子就不困了，咽了一下口水，她保证会好好品尝每一道菜，绝对不辜负你们，好吃的菜们，你们就从了我吧。

想到这里，她不禁露出了猥琐的笑容，然后，她突然察觉到一道视线。

陆晋安正淡淡看着她。

不是警告，不是冷厉，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默。像是看着一只明明该警惕四周、却只顾盯着食盆的猫。

但最终，他也只是抬手，将茶盏往她面前推了推，语气平静：“先喝口茶，别噎着。”

宋安挑眉，似笑非笑：“陆大人真是体贴。”

陆晋安垂眸，指尖摩挲着杯沿，淡淡道：“宁王说笑了，不过是怕她饿昏了头，误了正事。”随后他看向江晚，语气温柔，眼神也变得缠绵，“你不是说要见旧友吗？现在菜还没上，快去吧。”

江晚一开始还觉得十分怪异，后面自己的脚踝突然被某个人的靴子抵住，她就大概能懂得一些了，点点头，语气同样甜腻：“对啊，那我先去了，不要想我哦。”

随后火速逃离现场，留下来笑容僵住的陆晋安和看戏的宋安。

————

江晚在大街上随意走着，走了许久之后实在无聊，便坐在了石阶上发呆。

“什么嘛，让我出去逛，钱都不给，抠门，只能看不能买。”江晚看着远处的一块石头，仿佛它现在就是那个抠门的陆晋安。

“姑娘，要不要来一串糖葫芦啊？”一位老妇突然来到江晚身旁，笑容和蔼，看着亲切极了。

江晚摆摆手，面露难色：“婆婆，我没钱。”

“没事，姑娘，就剩下这两串了，刚好你与郎君一人一串。”

“没有没有，我还没有婚配。”

“可方才那位与你十指相扣的公子，莫非不是你家官人？”

江晚只能红着脸应下：“是，他是我夫君。”

老妇笑了：“那不就成了，拿着吧。”随后老妇突然坐在江晚旁边，“你们两位是如何结下这段姻缘的呢？”

江晚的脸更红了，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编，而这在老妇眼里看来就是小姑娘害羞了。

“我和他是在一个雪夜，我在河边看着远处的梅花，而他正好也在赏雪，便是这样相识了，后面随着相处的时间变多了，我们二人也就被对方的人格魅力所吸引，自然而然就在一起了。”

“真好啊。”老妇竟开始抹起了眼泪。

“婆婆，你怎么了？”

“没事，我只是想到了自己苦命的儿，10岁的时候，因着家贫，都怪我和他爹，只能狠心把他送进宫去……他现在应该和你家郎君差不多大，若在寻常人家，此刻也该娶妻生子了。”

“婆婆，我能否问一句，您儿子叫什么名字，我在宫中有认识的人，我可以让他帮忙照看一下。”

“罢了，既入了宫，便是这孩子自己的命数了。”说完，老妇便准备离开了。

江晚一手一串糖葫芦，最后也只是说了一句“保重”。

望着对方离去的背影，内心总感觉堵得慌，慢慢往回走，重新回到包房内，机械般地把其中一串糖葫芦递给陆晋安，他垂眸看了一眼，并未立即接过。

宋安轻笑：“怎么，陆大人连街边小食也嫌弃？”

陆晋安神色未变，修长的手指接过竹签，淡淡道：“宁王说笑了。” 他咬下一颗山楂，糖衣碎裂的声响在寂静的包房里格外清晰。

甜中带酸，裹着蜂蜜与梅子的余韵，是母亲的手艺。

他指尖微不可察地收紧，竹签几乎要折断，但面上仍是一片冷寂。

江晚察觉到异样，小声问：“不好吃吗？”

陆晋安抬眸看她，眼底暗潮翻涌，却最终只道：“太甜。”

糖葫芦不就是要甜吗？想到这里，江晚便准备开始吃糖葫芦，却突然停手，看向宋安：“宁王殿下，你要尝尝吗？”

宋安轻笑，眼底闪过一丝促狭：“江姑娘倒是大方，不怕陆大人吃味吗？”

江晚一愣：“啊？”

陆晋安冷眼扫过去，语气平静：“她对阿猫阿狗都这样，善良惯了。”

宋安不以为忤，反而笑得更加愉悦：“是吗？那本王倒是荣幸，能被江姑娘当街边野猫似的喂食。”

江晚陷入了沉默，突然觉得手里的糖葫芦有点烫手。

陆晋安指尖在桌面上轻叩一下，声音不轻不重，却让江晚下意识缩回了手。

“吃你的。”他淡淡道，“别多事。”

————

车轮碾过青石板，陆晋安闭目养神，指尖却仍残留着糖霜的触感。

江晚偷偷看他，终于忍不住开口：“那个糖葫芦是一个婆婆给的，她的儿子也在宫里，但是她没有告诉我名字。”

“嗯。”

“她看起来很伤心。”

沉默片刻，他突然问：“她长什么样？”

江晚一愣，回忆道：“头发花白，眼角有颗痣，笑起来很慈祥，说话也温温柔柔的。”

陆晋安喉结微动，嗓音低哑：“她过得如何？”

江晚怔住——他从未用这样的语气问过任何人的事，难不成他的儿子良心发现？

“她看起来清贫，但是我想，既然她卖糖葫芦，也算是有一定收入来源，那么应该不会太困难，至少日常生活不成困难。”

陆晋安睁开眼，望向窗外，再未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