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公堂之上

翌日,沈煜用过早饭后毫不犹豫地离开了,直奔柴房而去。

当他踏入柴房时,一股潮湿和腐朽的气息扑面而来。

他的目光落在角落里蜷缩着的罗萱身上。

整个人都缩成一团,躲在枯草堆里,脸色苍白如纸,毫无血色可言。

她的嘴唇干裂得厉害,甚至已经破皮,空洞的眼神全然没有往日的神采飞扬。

“夫人,你还好吗?”

人如旧,声音也是,但眼里一丝柔情也无。

罗萱缓缓抬起头来,红血丝竟蔓延至眼角。

她紧咬着牙关,颤抖地说:“你......你这个混账东西!”

沈煜听了,不禁哈哈大笑起来,笑声回荡在柴房中,令人毛骨悚然。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双手叉腰,放空眼神,深深呼出一口气,伸腿就是一脚。

“我混账?没错,我就是混账!那又怎样呢?你曾经以为自己很了不起,因为你有钱,但现在不同了,你的娘家已经灭亡,你失去了一切依靠。你的脾气依然如此恶劣,竟然还敢谋害我的儿子!我一定会让你死得很难看!"

眼睛闪烁着一道道寒光,像锋利的刀刃,仿佛要将罗萱吞噬殆尽。

“呵……”

她再说不出来什么话了,纵是骂得再狠,自己这条命也是没多久可活了。

罢了,他要如何就如何吧!所幸,他们并没有孩子。

不然她一定非心痛死不可。想到这里她想起来自己那个早夭的孩子,还那么小就没了。

沈煜看着眼前孱弱的妻子,心中不禁涌起一股莫名的怜悯,但这种情绪转瞬即逝,很快便被他抛诸脑后。

他毫不犹豫地提起罗萱,大步走出柴房。

早已有下人准备好一辆牛车,显然是专门用来押送她前往官府的。

杀人不过头点地,而他之所以选择如此行事,无非是想从心理上彻底击垮对方。只有让罗萱早日死去,他才能真正放下心来。

面对这一切,罗萱只是冷笑着,然后主动爬上了牛车,满不在意地靠在一旁。

她已经在柴房中度过了数日,对于这些折磨早已麻木不仁。

如今,她娘家已遭灭口,孤身一人留在世上又有何意义?倒不如一死了之来得痛快些。

沈煜本想悄悄带人前往官府,谁知街上竟然全是人,这会儿鸡都没叫,这帮人怎么就醒了?

街道两旁也聚集了不少贵族子弟,其中有些人认出了罗萱,看到眼前的场景,他们立刻骚动起来,纷纷交头接耳、大声喧哗。

“看哪,那不是罗家的大小姐吗?她刚嫁过去没多久吧!唉,真是可怜啊……”

“你们听说了吗?这个恶毒的女人竟然毒害了腹中的胎儿,简直是罪大恶极!”

“那沈家公子还同时纳了五个小妾,将自个儿府上厨房管事的母女都纳了~”

“真是禽兽!”

一时间,对于两人的各种指责和谩骂声不绝于耳,这些声音如同一把把锋利的剑,无情地刺向罗萱的心脏。

不过有关另一人的她也都听到了,也好,死前不会让他太得意。

五年来,她经历了太多的不甘与挣扎,最初的不情愿渐渐被时间抚平,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怨恨和绝望。

如今的她,宛如一个被困在笼中的鸟儿,失去了自由和羽翼。

也不知过了多久,游街队伍终于抵达衙门。

一路上,那些下人毫不留情地拉扯着罗萱,致使她的四肢都受了伤,但此刻的她却已经麻木得感受不到任何疼痛了。

到了公堂之上,她嗓子哑得几乎发不出声音,之前已经哭了太久。

这时,沈煜突然开口说道:

“启禀大人,这个罪犯妇人,七出之条每一条都触犯了,连我的孩子也死在了她的手中,请大人一定要公正执法啊!”

他说得义正词严,正气凛然,但罗萱懒得看他一眼。

“这些罪名,我一个都不会承认,无非就是一些强加给我的罪名罢了。”罗萱的声音虽然沙哑,但却坚定而清晰。

此事罗萱自然心里清楚自己确实有责任,但她又怎么会傻到认为那碗落胎药一喝下去就能立刻生效呢?很明显,这是他们两人联手设下的陷阱,想要将她置于死地。

“啪!”

惊堂木一拍,徐勰怒目圆睁,对着眼前的妇人罗氏大喝一声:“妇人罗氏,你可认罪?”

面对徐勰的质问,罗氏挺直了身子,用尽全身力气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不认。”

她傲骨铮铮,仿佛在向徐勰宣战。

徐勰见状,冷笑一声,继续追问:“你可有证据证明自己的无罪?”

罗氏闻言,先是一愣,继而哈哈大笑起来。她笑得无比癫狂,以至于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罗萱从未想过,有一天她竟然需要寻找证据来证明自己的清白。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跑进一个丫头。她身穿满是补丁的衣裳,气喘吁吁地跑到罗氏身边。

“我有!”丫头的声音虽然不大,但能够让左右人都听见。

这正是沈清筠,她在丫鬟的掩护下扮成乞丐,跑来这里。

沈煜见此情景,不禁大惊失色。

“筠儿!你怎么会来到此处呢?此地可并非你所能踏足之地!”

他深知沈清筠和罗萱之间情谊深厚,但考虑到伯府的安宁,他一直安排人手密切关注着沈清筠的一举一动,生怕她惹出任何乱子。

令他始料未及的是,麻烦最终还是找上门来了。

此刻,端坐在高位之上的徐勰同样感到震惊不已。这……难道是一家人起了内讧吗?那么,他究竟应该听从谁的意见呢?

若是放在平日里,毫无疑问,他肯定会选择听从沈煜的意见。

但现如今情况却有所不同,因为眼前这个沈清筠早已被钦定为太子妃,身份尊贵无比,反观沈煜,则并无一官半职加身。

于是他决定先弄清楚状况再说:“沈三姑娘,不知你此番前来有何贵干?”

为了避免做出错误的判断,他觉得还是询问清楚比较妥当。

“不过只是帮助那些无辜之人平反冤案而已,又有何难?”

只见她玉手轻轻一挥,薛潇等几人便心领神会地迅速出手,将城南成记药铺的老板林赊牢牢抓住。

“大人啊!大人饶命啊!小人我全都招了!确实是沈大爷他对我威逼利诱,小人迫不得已,这才跑到威宁伯府去做了伪证啊!大奶奶那碗粥里,根本就没有落胎药,搜出来的落胎药也是沈大爷事先派人到我药铺里买好的。不仅如此,还有府里的那几位夫人,其实她们都没有怀孕……”

林赊一边说着,一边不停地磕头求饶,额头上已经渗出了丝丝鲜血。

徐勰静静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目光最后落在了沈煜身上,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我,大人这是事实,想是我这妹子不忍罗氏受苦,捏造出来的,请大人为我做主。”

沈煜心中一阵慌乱,这个沈清筠为何要在如此关键的时候破坏自己的计划!

只见沈清筠不慌不忙地说道:“大人,我所言句句属实,若大人不信,可以传唤那几位新进门的夫人前来,无需多做其他事情,只需让人摸一摸她们的肚子,真相自然大白。”

她轻笑一声,似乎对眼前的局面胸有成竹。

“大胆!”沈煜怒喝一声,“沈清筠,你竟敢身着便装擅自离府,如今还胆敢到衙门撒泼闹事。你难道丝毫不顾及威宁伯府的声誉,连皇家的颜面都弃之不顾了吗?”

他的声音震耳欲聋,带着明显的愤怒与斥责。

沈清筠嗤笑一声,立即在堂上大步走。

“你说这话真可谓可笑至极,各位要不要听听我这兄长近纳妾,纳了何人?礼部员外郎霍云庭的义妹何怜音……”

外面的百姓倒吸一口凉气。

这何怜音私奔之事传得沸沸扬扬的,如今不过一月,怎么就和沈煜扯上关系了?

“还有威宁伯府的一对厨娘母女,这母女同时怀孕闻所未闻呐!”

此话一出,人群中再次沸腾起来了。

沈煜感觉大事不妙,不能再让她胡言乱语下去。

“沈清筠你究竟要做什么?我几时害过你了?你为什么要来拆台!”

“呵呵,不曾害过我,那由我控诉你就更可信了不是吗?”

看敌人心急是一件痛快无比的事情。

“大人,你们不可以听这人胡说!”

“我没有胡说,你把人大摇大摆抬进府里还不让说了吗?”

沈清筠说道。

这徐勰有点看不明白这一大家子到底要出演个什么戏码。

“来人,带,待沈煜的一众小妾上堂来。”

两边都有权有势,当然是选更大的那个了。

威宁伯府无官职傍身的嫡子也威胁不了他,这沈清筠风头正盛,皇帝和皇后跟前的红人,要是把她给讨好了,升官发财都容易了。

衙门的捕头都很是上道,出动了一大批人前往威宁伯府拿人。

威宁伯府只当是为作证前去的,也没有多在意,就放了人了。

几个妾室一到了大堂上,纷纷开始哭诉,尤其是何怜音。

一双水盈盈的大眼睛,叫众人心疼。

“求大人为民妇做主啊!”

她微微擦了泪,就低下头去。

这时沈清筠走近她,说道:

“何姑娘,你既然蒙受如此不白之冤,何不与你认为的凶手对峙一二呢?”

沈清筠强拉着她面对罗萱。

罗萱惨白的面容,几乎要将何怜音吓昏过去。

她紧紧握着手绢,紧张情绪提到了嗓子眼儿。

“这这这……”

她不禁摇头。

沈清筠笑道:

“这不就是你控告的人吗?你真的觉得她害你吗?你的孩子死了,为什么找她呢?不是你自己害死的吗?”

最后这句话很轻,却又像触手一样束缚住何怜音。

“不,我没有,我没有害人,你为什么,为什么冤枉我!”

这时候沈清筠突然拽住她的手,靠近她的耳朵,说道:

“现在的局势还不明朗吗?我沈清筠是什么人你不明白吗?你看沈煜抖成什么样子了,你难道甘愿做沈家的妾?你兄长当初可以抛弃你,如今又将你找回,哈哈……你难道不想知道那夜是谁陷害你,丢了清白?”

何怜音愣住,脑子嗡嗡作响,她当然想知道了,也不想屈居人下,更不想寄人篱下,做一个平平无奇的妾室。

她很奇怪,这个沈清筠怎么会知道她的过去的!

“你怎么会……”

“无须说这么多,我想要什么想必你已经很清楚了。”

听到这话,何怜音深吸一口气说道:

“大人,我的孩子,不是沈煜的,我的孩子,其实,一直都在。”

她摊开手,等待大夫把脉。

那药铺老板也是一个医者,他上前一步,把了脉。

“姑娘确实怀有身孕。”

他的脸色也极其的难看。

这场闹剧真够闹腾的,杀出个沈清筠,这所有的计划都泡汤了。

沈清筠也是极其地震惊,不过面上没有显现出来。

“哈哈,那这罪名,岂不是无稽之谈?”

沈清筠直勾勾地看着沈煜,面上很是得意。

他再没有什么话说了,如此周密的计划,全让这小丫头片子给毁了。

“啪!”

“本官宣布,罗萱当堂释放。”

堂下一片哗然。

“大人,你不可以如此,草率行事!”

“大胆,再扰乱公堂就把你打出去。”

徐勰也不敢真的撵人,这威宁伯府也不是他惹得起的。

公堂之外此时还站着一个戴着面具的男人。

“真巧,你又赢了。”

看足了戏,他也准备走了,不过才走几步路,那沈清筠就跟了上来。

我“还以为自己看错了,你,真的是你啊!那个,大哥,我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吗?”

沈清筠问道。

“哈哈哈哈……不过一介莽夫罢了,和你这娇小姐不同路不必再问了,以后我也不会再见你就是了。”

这两日她出尽了风头,陆虞衡自然也是知道的,不过也与他无关就是了,帮她一次已经是破例了。

“那我能知道你长什么样子吗?起码有个念想。”

“不能。”

他说完就走了,步子迈得极快。

沈清筠微微一笑,手里拿着一块碧色玉佩。

“你会来找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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