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天,祁麟与蓝田是在狼狈不堪的境地中,胡乱纠缠着过了一夜。
那时二少爷发着高烧,说着梦话,做了梦醒后让自己一片懵懂和狐疑的事。
但是今夜,他的伤口未愈,人却清醒,自然便又面临“一张床,两相厌”的境地。
蓝田心里已经彻底明白,若要真正改变在祁麟心目中,那个荒淫无耻、贪财下贱的“自己”,已经别无他法,只能涅槃重生,重新开局。
所以二奶奶还没等夜变得很深,便先开了口。
“春水,床上已换好了新被褥,待二爷身上伤口换了药,你就早点服侍爷睡下,我这会子先去沐浴,今晚只睡在书房便是了。”
这话听在祁麟耳里,倒略有些意外,淡漠的目光向下滑落,落在菊花明目软枕的那对红鸳鸯上。
二少爷房间的架构,由里及外,分别是沐浴间,睡房,客厅和书房。
日常祁麟一个人居住的光景,除了最里面沐浴间房门常关,其他的房间都是相通相连,行走起居皆甚是方便。在睡房的紫檀罗汉大床上,微微起身,便可透过客厅,看到书房里的景象。
便是前两日二少爷避厌那男寡,在书房躺椅上过夜的时候,那书房的门,也并没有刻意关上。
蓝田和春水说完话,径直便进了里面的沐浴间,片刻后,便听得水声传来。
春水倒很听二奶奶的嘱咐,这工夫,便拿了盐水浸过的软布与药膏,来为二少爷敷药。
祁麟没来由的便有些不爽。
虽说两个人是如假包换的挂名夫妻,有名无实。但大约是昨夜那男寡确是使了心力,同春水一道熬了大半个夜为他更衣敷药,又用了各种招法褪了烧去,祁麟虽然发着烧,但除了昏睡后的事一无所知外,前面种种,他并没有烧得糊涂,原是清楚得紧。
所以眼下见春水一人来敷药,便莫名淡了些脸色,在床边俯下身子,把后背和腰臀都留给他。
春水一个人忙碌,便比昨夜同蓝田配合时慢了许多,耳听得沐浴间的水声已经停了,这边二少爷的药才刚刚敷到腰间。
祁麟这工夫俯卧着,脸刚好朝着沐浴间的门。
只听得一阵轻响,一阵清幽的香气先行飘出,继而一双如玉的脚掌,进入了他的眼帘。
那是一双简直可以媲美春宫图画的雪白脚掌,在前几日祁麟与这男寡初见时分,曾经极不引人留意地多看过两眼。
他知道自己厌烦这个人,但却喜欢这样的脚。
大约是胡思乱想中失了神,祁麟的目光头一次没有刻意避开,而是紧紧跟随着蓝田的脚,看着他走过自己的床,再穿过客厅,来到书房的门前。
那双脚似乎在门前犹豫着什么,左脚从软鞋中抽了出来,却在右腿的脚踝处,用足心轻轻划着圈,似乎那个地方,有些痒。
祁麟不由得看呆了,竟稍稍抬起了头,将目光从那双玉足慢慢向男人的腰身处移去,却刚好和蓝田的目光在空中撞击在一起。
男寡的目光里有一种祁麟从前没有看过的神色,既不像是放荡勾引,也不像是在卖弄风骚,说起来,倒像是在平静中,隐隐透露出一丝嘲讽。
祁麟只觉脸上一烫,却见蓝田已收了左脚,抬身进了书房。有大约一秒钟的样子,门,竟从书房里面轻轻带上了。
这......
难不成方才自己失神的眼色,倒让他以为自己对他有了什么邪念,竟开始防范上自己不成?
祁麟一时之间说不上来是可笑还是可气,倒愣怔了半响,才冷哼了两声。
人的皮外伤往往都是在开始结痂的时候最是难熬。
尤其是在入夜时分,不仅伤口会莫名刺痛,更会有一股子说不出来的痒。
这痛和痒在后背各处交替出现,让祁麟愈发地难以入睡。
夏夜虫鸣而风燥,碾转中,也不知道是身上的哪一根神经动了动,让他忽然就想起那本夹在《金石录》里的春宫图来。
其实在这样寂静的夜晚,又是如此湿热粘腻的天气,任何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男子,孤独一人在床上辗转反侧之际,便是白日里再端正冷肃,也常常会春水化冰。
祁麟脑海中率先涌出的,正是书册中画得最为精美的一只玉足。
他犹记得那张画的构思极是巧妙,用去了画面一大半的空间,却只白描了一只在花蕊中啜蜜的公蜂,绒毛蜜汁,皆纤毫毕现,画得极是鲜活。而另在画作的一角,用了廖廖几笔,勾勒出一只雪白的脚掌,瘦长白嫩,偏又狠狠踩在一个冷面男子的脸上。
祁麟颈上的喉结不自觉地微微滑动,心中似乎涌起一团火。
他此时只想能亲手多多翻阅几张,才想起那春宫并不在身边,而是自上次被那男寡揭了底细后,倒便被他偷藏在了书房里。
在无边的夜色和无边的燥热中,祁麟的目光不由自主又飘向了书房的门。
只是那总是随意敞开的房门,今夜偏偏像是一只含珠的蚌,大约是怕被贪吃的水鸟啄了壳心的嫩肉,又或是怕被阴沉的渔翁得了利,竟牢牢夹紧了它的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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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文没有去管脸上的肿热,而是径直跪在了舒玉宛的身前。
无论刚才这一巴掌来得有多意外,他只知道,太太这些年真正打过的人不多,但挨打的,却又都是太太的人。
舒玉宛也清楚自己是将对孔武的气恼,迁怒到了他双生兄弟的身上。
看到高大的男子默不作声地主动跪下,她双眉微蹙,叹了口气。
“起来吧,倒让你跟着你兄弟受委屈了...”
舒玉宛的话似乎只说了一半,便中断在室内枯冷的空气里。
孔文却瞬间便懂得了自己是因何挨到的耳光。
他的头此刻俯得更低,目光只落在面前大太太精美的绣鞋上。
那小巧却是天足的绣鞋让他想到了另外的一双鞋,晶莹剔透,翠色生烟,虽盈盈不足三寸,却能完整地穿在一个男人的脚上。
而正是这个男人,白日里白衣如雪,暗夜时黑衫似墨,踩着三寸翡翠金莲,却总是骑伏在自己弟弟的身上。
而自己高大健壮、孔武有力的哑巴弟弟,倒像是中了谁的蛊,便是已成家娶妻,仍心甘情愿地穿梭在那阴暗的内室中,像是被人灌了药,又或是主动失了魂。
“太太言重了,原是孔武犯了他不该犯的错,我这做兄弟的,没能管顾好他,自是最大的闪失,愧对了太太这些年对我们兄弟的照拂,太太,让您为了这些事着急上火,原是我们的不该...”
舒玉宛脸色缓了缓,这个自己亲手提携的管家,倒还在自己的掌控之中,素来也还是忠诚的。
“罢了罢了,今天这事,你委屈着些,我却也不糊涂,只前些时让你办的事,却已都有了?”
“已经有了,太太请细看看,这里面倒颇有几个穷苦人家的女儿,和太太说的性格品行,很是相像,只是那几个做父母的,虽不知道是咱们祁家给少爷寻亲,只知道男方是个富贵门庭,便都欣喜得紧。”
舒玉宛慢慢翻开孔文带来的那摞花笺,和他一张张仔细查看起来。
而半晌之后,黑暗的后门处,却忽然传来一个女人苍老的声音。
舒玉宛知道那是她最亲信的老仆银姑,是自己在舒家做姑娘时便跟在身边的人。
她知道这光景若没有重要的事,银姑绝不会来打扰自己 。
她示意孔文先回去,深吸了口气,才慢慢打开内室的后门。
银姑花白的头发在暗夜的灯下幽幽闪闪,身上飘散着一股似药似膳的复杂味道。
若细闻之下,似乎便也有送给二少爷的那碗八珍汤的香味。
“你这么晚还来,定是又有大事了...”
“回太太,大爷才派了机密的人来,急匆匆倒让我再为他备上那落胎的药来喝...太太知道的,这才几个月光景,便已落了两次,大爷只这样糟贱自己的身子,可怎么行...”
舒玉宛慢慢点了点头,像是忽然下了什么决心。
“这次,不要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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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太太的贴身小厮秋水,又风雨不误地送来了大补的八珍汤。
祁麟看着小几上冒着热气的盖碗,正散发着各种名贵补品融合后,独有的一股香气。
祁麟却似乎对那香气有种来自身体上的天然抵触,两条浓眉不自觉便拧成了直线。
他习惯性地在室内去找猫的身影,刚想轻声叫它的名字,却忽然听到小翠似乎正在书房里发出声响。
也是奇怪,那个似乎对猫并没有多大兴趣的男寡,今天怎么倒把小翠带进了书房。
只是更奇的是,这工夫细听那猫发出的,竟然是令祁麟难以置信的声响。
那是从前养的另外一只猫,在疯狂闹春时有过的相同叫声。
究竟是猫渐渐习惯了那汤里的东西,已压不住它天生的情*欲,还是......还是那妖狐般的风流男寡,偷偷对猫做了什么?
祁麟知道此时的自己,在无边的夜色与燥热中,竟然生出了一个极其疯狂的想法。
从来便信守非礼勿视、非礼勿听的他,也不知为何,却只想去到书房的窗外,偷偷看一眼书房里面,一个男寡和一只猫,究竟都在干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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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的故事按照入V的惯例,很多,很长,很香......
花非花、雾非雾,痴男怨女,身陷情窟......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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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第三十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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