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这么大的赌注,收购新的玉矿,却又绝不让祁家人知道?
难道二少爷自己便不是祁家人吗?
还是说祁麟这个端正冷肃的祁府当家人,私下里,竟和祁家有了二心?
蓝田心中惴惴,不由得便划出一串大大的问号。
“范某这一去又是荒山老林,人影儿不见的地方,寂寞得很,听说二爷新婚,且娶了个绝代的佳人,二爷也不说给兄弟引见引见,怕不是便要金屋藏娇到天荒地老罢。”
果然只要谈完正事,男人的话题总要扯到佳人身上。
“范兄又说笑了,哪里来的佳人,不过阴差阳错,误娶了个极不入流的男人进房,等老兄这次从山里探矿归来,大概早休他出门了...”
蓝田忍不住心底冷哼一声,却听那姓范的男子笑道:
“哈哈,怪不得怪不得,祁兄休怪我唐突,今天一见你这般形容,我心底原还想,不知二爷娶了个什么样厉害的佳人,竟把二爷折腾到这般腰疼腿软下不了床的田地,原来竟是位男妻,懂了懂了。”
室内的祁麟轻咳了两声,“多日不见,范兄还是这般没个正经,罢了,我这几天身上确是不好,范兄难得进城,快去寻旧日相好便是,我可不虚留你,倒耽误你的人生乐事了。”
这......
蓝田忽然便觉得《金石录》中夹春宫这样的事,由这位素常冰山般的二爷做出来,原是太正常不过了。
果然是再正经的男人,也都会有不为人知的假正经。
不过眼下蓝田的心里,倒真没有心情去想祁家二爷正不正经,而是莫名便想去看一看那两块玉料。
这或许就是职业病的手痒症吧。
要知道所谓神仙难断寸玉,便是说即便是万能的神仙,也看不出玉原料的好坏。而这里常指的玉,一个是和田玉,一个便是翡翠原石。断玉,便是行家口中常说的赌石。
因为玉和翡翠都是大自然的结晶,每一颗的内部结构都不一样。而玉原石在开采出来时,大多有一层风化皮包裹着,肉眼根本无法知道其质地的好坏,须切割后方能知其优劣。
所以在蓝田他们珠宝界有一句行话:赌石如赌命,赌赢了,百倍千倍地赚;赌垮了,一把都可能输尽赔光。
断玉,是要有丰富的知识储备、经验,甚至天分的。
而这些,蓝田恰恰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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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承宗这顿早饭吃得心满意足,靠在椅背上,看着祁虎正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汤。
邱湘莲早早吃完,抿着一对梨涡,只在一边静坐。
桌子边的两个男人一个大她十余岁,一个小她十岁余,细看去,眉目口鼻,尽显父子之相。
看到祁承宗放下碗筷,邱湘莲忙递上一方香帕,她这里任是一应物件,色调都淡雅秀气,便一方手帕,也绣着雪白的梨花。
“这秋梨院叫得好,院内白梨花,房后秋海棠,便是与别的院子不同。”
祁承宗将手帕擦一擦手后,更在鼻下一嗅。
幽香扑鼻。
“有些日子没在你这歇息,今儿个倒不想走了,你一会把那体己的香茶煮几碗来我喝,再想想中午晚上的小菜,夜里,就歇你这吧。”
祁虎手里的汤匙在碗边不经意般,磕出了一声脆响。
“我也饱了,父亲方才不是说要去看视二哥,怎么,又改了主意不成?”
“不过些皮肉外伤,明日再去,也不迟。”
祁承宗听三儿子提到祁麟,不知想到了什么,眉毛莫名皱了起来。
祁虎的目光落在他手中的香帕上,那朵白梨花绣得娇艳欲滴,倒像活的一般,正是四姨娘的手笔。
他眼睛转了转,忽然笑道:
“老爷不去二哥那里也罢了,确也不甚方便,毕竟二哥二嫂正是新婚燕尔、蜜里调油的光景。且听说昨晚在太太那边,二奶奶对二哥颇多维护,也不过成亲一两日的光景,真真意想不到,看来这一夜夫妻百日恩的老话,果然做得准呢!”
祁承宗手里的香帕,终是略带着羞怒,扔到了桌面上。
邱湘莲瞥了邱虎一眼,目光中有一丝疑惑,似乎不解他为何故意提起老爷心中的刺。
她轻轻将香帕拿在手中,来回扇着风,却不料素来极有眼色的祁虎,却仿佛看不出自家父亲的气恼,又开了口。
“对了,前日老爷和二哥说是出门找大夫瞧瞧身子,便是那日,竟有同城冯家的少爷,找上了门来,父亲原是知道他家的,便是号称城里一半书号都是他家的那个冯家,咱们二奶奶,也曾是这位少爷的姨娘...因当时是我和祁鲲待的客,这两天因老爷事多,这会子便回禀老爷知道。”
祁承宗略有些讶异地抬起头,“那冯临松不是已死了些时日,蓝儿...蓝二奶奶也早就利利落落离了冯家,为何他一个晚辈又找上来,当日可说了些什么?”
祁虎不说先笑,眼睛里莫名有一丝怪异的紧张,目光在四姨娘脸上一扫。
“说起来也是个异事,父亲和姨娘只当故事听便罢了...那冯少爷古怪得很,只说自己曾和父亲的姨娘有天大的私情,非要和二奶奶一见,当真是惊到了我们,甚至连凤姐姐和六姨娘都惊动了。”
祁承宗皱紧了眉头,声音沉得很低,“你只说后面如何了。”
祁虎似乎微微吸了口气,又道“二奶奶倒是见了他,且矢口否认曾和那冯少有私,凤姐姐也帮二奶奶说了些话,那冯少爷却只说什么古今中外,这种事并不稀罕,他和姨娘亦无血缘关系,便睡在一起也无妨......”
“放他娘的屁!儿子倒想搞老子的人,这和那禽兽又有什么分别?真要这样,他冯家岂不是乱了人伦!哼,这要是我的儿子,我便亲手阉割了他,也断不能让他在祁家做出这种丑事出来!”
邱湘莲手中拿着那方香帕,依旧在轻轻扇动,空气中的热度,已比清晨时高了不少。
她对面的祁虎听到祁承宗的怒骂,脸色极快地变了变,点头笑道,“父亲说的是,这样的人岂能出现在咱们这样的人家,咱们家是玩玉的,最懂得谦谦君子,当温润如玉的道理...”
他后面好像还说了一句什么,像是在自言自语,声音轻极了,祁承宗根本没有留意。
邱湘莲手中一直轻轻扇动的香帕,却忽然停在手里。
她听见了祁虎那句低得不能再低的话:什么谦谦君子,我只当它是狗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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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田隐在花从之中,直看到春水引着一个高高瘦瘦的男子出了院子,又等他回来,过了好一会子后,自己才默默进到了房中。
屋子里飘浮着一股淡淡的药香,兼有一份茶的香味。
显然,是沏给刚刚那个送来神秘玉料的、范姓客人的茶。
想到玉料,蓝田的身体里便莫名的涌起一丝兴奋,以至于忽略了方才自己离开时,在二少爷面前曾经有些小小的情绪失控。
所以当他面色轻松地进了房来,又有些好奇地四处张望时,没留意披衣坐在书房桌前的祁麟,正用一种审视的目光打量着他。
他身上已经由春水上过药了,却依然有淡淡的血痕从中衣上透出来,显然伤口依然很重,但这些在他的脸上,都了无痕迹。
他玩味般瞄着眼前的蓝田,这个初遇时死盯着自己下身不放的男妖精,在昨夜照拂自己脱衣、换药、擦身,甚至早上醒来莫名纠缠在一起时,却好像都没再看到过当初放荡的眼神。
祁麟回过身,桌子上是两块体量不算很大、皮壳不尽相同的玉石原材,冷眼看那卖相,倒也算是不坏。
若在普通人眼中,或许便是路边地里随处可见的两块石头。可祁麟知道,范清舟从那矿主手里押保拿来的,确实是玉矿主脉中的原材。
范青舟是他极私密的相交,原是探玉行当里的行家,但这些年因缘际会,却与祁家的矿,祁家的玉,没有一丝关联。
祁麟用手指在石头灰黑色的皮壳上反复摩挲,体会石皮的肌理,眼前却莫名其妙地,浮现出一块堪称极品的美玉。
那是在蓝家看到的一品高货,而那块高货的主人,竟然还出乎自己意料的,说出了一些和玉有关的、极内行的话来。
桌角上放了刚才春水帮着涂抹过的药膏,祁麟想起了方才那人扔这药膏的模样。
他眼中又现出那抹玩味的神情,本欲将两块石头锁进抽屉,却又临时改了念头,将它们和那药膏一起放在了桌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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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田已经打定了动用秘术的主意。
他原是将那本秘笈藏在了和客厅相连的书房里。
因为他发现,让一本书最不显眼的办法,便是让它混在装满书的书房。
二少爷的书房南面有窗,东西两面皆有高到足棚的书架,装满了各类线装的书籍。
大部分同《金石录》类似的书籍,都放在靠近书桌的东书架上。
而西面的书架,则多放置了些四书五经类的大部头,隐约可以看到些灰尘,显然这里的书,祁麟是很少碰的。
所以那本《移情秘术》,便夹进了西面书架第二层的两册书里。论高度,蓝田只要翘起脚便可以拿到,但假若是二少爷站在这里,虽然他足够高,却根本不会去留意。
但是现在的蓝田,却偏偏想让他留意。
既让他留意到这里有自己暗藏的移情秘术,更要让他发现修炼这秘术的人,会在身上某个最隐密的地方,在雪白的肌肤上,用一粒朱砂红的守宫砂,守护着童贞。
蓝田的目光慢慢从书架上,移向客厅的窗台,那里有阳光晒过后的余热,也是祁麟那只叫小翠的猫,最爱睡大觉的地方。
大约是主人将大太太赏赐的八珍大补汤,都喂了它的缘故,小翠着实是胖得可以。
明明是一只正该夜夜发春的猫,却极古怪的,仿佛被人阻止了情*欲般,从来都不曾叫过一次。
小翠似乎感觉到了蓝田凝视它的目光,打了大大的哈欠,竟懒懒地朝他走了过来。
那么今天夜里,是不是可以试试用那移情的秘术,先去唤醒它的春情?
猫若叫了春,主人还会远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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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第二十九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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