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身契已经签了，我值多少你总该报个价吧？”潘雪荪见苏柳小心翼翼地将文书卷起来藏好，一副就要告辞的样子，忍不住开口道。

“你的身价值一个秘密，”苏柳笑眯眯地看向潘雪荪，说得很痛快，“这个世界没有天然的血族Omega，血族Omega只会在血族Alpha的爱中诞生。”

“你不是天生的血族Omega？”潘雪荪眼神控制不住地上下打量苏柳。

“我从前是人类，”苏柳扬了扬衣袖，配合潘雪荪的打量原地转了一圈，承认道，“这就是我必须要签这个文书的一个原因。”

“……真爱能使人类Omega成为血族？真是天方夜谭，你怎么就这么肯定？难道那对‘跨种族恋’情侣中的那个人类Omega，已经进化成血族？”潘雪荪在苏柳肯定的眼神中，慢慢闭上了嘴。

良久之后，她才好似消化了这个惊天秘密，接着问道：“如果我真的很喜欢一个人类，我的爱让他变成了血族，但他却不喜欢我，跟另一个血族跑了，这该怎么办？”

“我认为这种情况不可能存在，也许并不是你的爱让他变成了血族，而是他喜欢的那个血族给他的爱，让他成为了血族。”苏柳毫不客气地指出了潘雪荪的逻辑漏洞。

“……好吧，”潘雪荪无奈地笑了，这个秘密虽然惊心动魄，但似乎并没有百分之百地确保一定能改变她“孤独终老”的处境，“那么，真爱是什么？”

“真爱应该就是第一眼就很喜欢的人吧？等你看到他了，你才知道你的爱原来可以这么具体，具体到他的信息素都是你最喜欢的气味，”苏柳陷入回忆。

他没遇到漆风泠之前，对另一半的幻想有一个大致的模版。

——这个人需要与他家世相当，这样才能有共同的话题；长得要好看，省得看到就糟心；性格温柔体贴，这样不至于冷战或打架；还有最后一点，最好是个女Alpha。

但见到漆风泠之后，似乎一切都变了。

家世门第变得一点也不重要，苏柳发现他看中的并不是这些，也不是他从前以为的，所谓的“寒门贵子”的优雅气质，而是漆风泠骨子里透出的不为金钱权势所动的风骨。

他那时候并不知道漆风泠在这个异世是个亲王，在他的那个世界，漆风泠确实很穷，与他之间有着云泥之别。

他不接受漆风泠，除了他的家族不会同意，以及他不想承认他居然也跟他父母一个德性，并由此衍生偏见，将这种灵魂的吸引，简单归咎于喜欢这种清纯的类型之外，最主要的一点是，他舍不得看到漆风泠因为跟他在一起，而吃很多苦。

漆风泠送给他的“礼物”，让苏柳成为了一个不能只为自己而活的“国之重器”，苏柳的命很值钱，没有多余的空隙存放他由爱而生的软肋。

他必须嫌弃漆风泠，讨厌漆风泠，拒绝漆风泠，那样之后，漆风泠才是安全的。

所以……在那个世界，他们绝无可能在一起。

但毫无疑问，他下定决心不跟漆风泠在一起后，他的心也再也没有为别人而跳动过。

他是真的，很喜欢漆风泠。

喜欢到，将他对漆风泠的爱亲手埋葬，连“漆风泠”这三个字也一并忘却。

可苏柳不是天生就情感淡漠，他从小便感情充沛，是个很可爱很讨人喜欢的Omega。

“与他在一起后，我发现我找回了丢失的那个自己，”苏柳感慨道，“这种感觉，你只有亲身经历了，才能感受到。”

“第一眼就喜欢，难道不是见色起意？”潘雪荪确实理解不了苏柳对“真爱”的独到见解。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有好感和喜欢，是有区别的。我看到好看的，多看几眼，是一种欣赏，我见了他，晚上都会想他，还有些睡不着，那就是喜欢了。”苏柳红着脸解释道。

潘雪荪移开视线，微抬起头看向苏柳身后。

也许是她和苏柳聊的时间有些长，漆风泠不放心找了过来。

漆风泠来的时候还有些忐忑不安，似乎生怕苏柳被“理想型”抢走，但听到苏柳说“晚上都想着他睡不着”后，漆风泠的脚步瞬间停驻。

苏柳没有发现漆风泠，自顾自地捂住脸，娇羞地说：“你不懂。”

“我是不太懂，”潘雪荪哭笑不得地看着这个似乎掉进“爱情蜜罐”里的Omega，“你们彼此那么相爱，一定也会互相信任吧？”

说着挑衅地看向漆风泠。

漆风泠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似乎但凡苏柳给出肯定的回答，他这个生怕对象红杏出墙的“妒夫”就是最显眼的打脸神器。

“那不一定，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小秘密，”苏柳摇摇头，“就算是我和他之间再相爱，也不能做到绝对的信任。”

“真爱之间，连信任都做不到，还谈什么真爱？”潘雪荪鸡蛋里挑骨头。

“爱又不是剥夺？需要那么透明么？难道你真的会告诉你的爱人，你几岁还在尿床？一个月想Omega几次，想的时候，都是用什么解决？”苏柳诧异道。

“这些都是**，跟信任有什么关系？”潘雪荪立刻紧张地双手交握，轻轻咳嗽了几声掩饰尴尬。

苏柳身后不远处的漆风泠也红了脸。

“你口中的信任不就是什么都可以跟你的爱人说么？怎么，你不愿意？是不信任么？”苏柳趁胜追击，还往潘雪荪的方向靠近了半步。

“不一样，这种事太丢人了，说出来跟耍流氓有什么区别？”潘雪荪被苏柳逼得倒退。

“有什么丢人的？你那么信任你的爱人，为什么不愿意将完整的自己展露给他看？难道那个时候的你，那么见不得人？”苏柳步步紧逼，一副要将潘雪荪逼到角落的气势。

“你……你真是强词夺理，”潘雪荪低着头不敢看苏柳，她苍白的耳廓肉眼可见地红了起来。

“你敢做怎么就不敢说呢？那你就不是真的爱他，”苏柳像个“爱情专家”，说着还可惜地叹了口气，“经我鉴定，你已被‘真爱’判处‘无妻徒刑’。”

潘雪荪瞬间慌了，立刻低下头诚恳地道歉，“我错了。”

苏柳看着公爵高贵的头颅为他而低，满意地笑了，“算了，看你认罪态度如此诚恳，那我就大发慈悲地将你提前刑满释放吧。”

潘雪荪双手合十，抵在额前讨饶道：“多谢城主大人。”

等她再抬起头，眼中满是宠溺的笑意，似乎全程都是在配合苏柳玩一场过家家。

“我这次带来的朋友受过情伤，你带他四处玩一玩，结交一些Alpha，让他尽快走出‘以爱为名’的樊笼。”经过一系列思想碰撞，苏柳觉得潘雪荪的恋爱价值观比较正，很适合引荐给纪诃认识。

“……受过情伤？是跟在你后面那个小美人吧？难道你不怕我趁虚而入？”潘雪荪挑了挑眉，她美艳的脸做这个动作非常风情万种，与漆风泠那种脱俗的清纯是两个完全不同的风格。

“只是见见世面，你要是趁虚而入，你也太不要脸了吧？而且纪诃可是人类，你们之间存在生理隔离，你如果不喜欢人家，别去招惹他，而且，人家不一定喜欢你，你也别太自信，”苏柳自来熟地警告道。

“你对我是真放心，这份卖身契不会有什么邪术吧？比如我不按照你的意思去做，就会神不知鬼不觉地消失……”潘雪荪有些后悔刚才签得那么果决。

“你猜？”苏柳俏皮地眨眨眼眼，此刻的他已经褪去之前虚伪的客套，展露出他真实的性格。

“你这么坏，我们家风泠怎么会看上你？不会是你用了什么妖术吧？”潘雪荪意有所指地说。

说起这事，苏柳就开始嘴硬，“那肯定他先追的我，我可没看上他，当时他追我追的真的脸都不要了，我原本是要拒绝他的，没想到他还……还强吻……”

漆风泠惊慌失措，他快速上前将苏柳的嘴捂住。

被人从背后靠近，苏柳吓了一跳，但独属于漆风泠的香草味令他想要挣扎的手又放松下来。

“别说了，难道你想要天下皆知？”漆风泠凑到苏柳耳旁，红着脸轻声讨饶道，“是不是老夫老妻了，还要拿出来说？说到天荒地老？”

“我不信，肯定是你勾引的，”潘雪荪假装没看见漆风泠警告的眼神，她很好地掩饰内心对他人**的好奇，用义正辞严的语气控诉道：“他从小就是正人君子，怎么可能强迫你，虽然你确实很好看，但也没好看到让他失去理智的地步……”

“苏柳，别理她，她就是故意这么说，激你呢，”漆风泠将苏柳抱了起来，一只手却还捂着苏柳的嘴。

“他怎么捂你的嘴？”见苏柳被控制住，潘雪荪又改变了战术，假意与苏柳统一战线，“看来他真的轻薄了你，太过分了，还不允许你开口说话，是为了掩盖罪证么？”

也不知是那句话戳到了苏柳的痛脚，苏柳被激得搡开漆风泠的手，非常生气地瞪着漆风泠说：“你都那样，还不允许我说？”

“……她不是为了声张正义，她就是想要窥探我们的**，你别被她哄得上当，她嘴最不严实，她要是知道了，与昭告天下没有区别，”漆风泠长吁短叹。

第一次怦然心动的感觉。

什么时候抱在一起。

一旦开口，就会被潘雪荪扒得光光的。

说不定还要给什么书商投稿，将他俩互动的小细节编成艳情话本，放到民间广而告之。

“……那快走吧，”苏柳也没想到潘雪荪看上去那么淡然潇洒，本质上却是个喜欢前排吃瓜的群众。

得到苏柳首肯，漆风泠一秒都没耽误地立刻叫来管家，带上站在更远处的纪诃，快速远离公爵大人。

潘雪荪哈哈笑着在后面喊，“别走啊，夜生活还早着呢，这么急干什么去……”

“我说这个也不是为了惩罚你，就算她是为了声张正义，我也不希望你被万人唾骂，谁让我……”喜欢你呢，如果不是因为喜欢，漆风泠敢亲他试试？

苏柳说着搂住漆风泠，两血族甜甜蜜蜜地在管家的带领下，到客房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