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他真的被操控了,根本无法料到他的下一步举措是什么,易月清只好先把他带出文府。
仔细想想,今天晚上是干掉自己最好的时机了,易枞南不在身边,自己出了宫,现在离了府,孤立无援。
夜市繁华,红色的灯笼,随风飘扬的店铺幌子,借着隔壁灯笼暗红的光,勉强可以看清。
小摊小贩吆喝着什么,声音夹杂在一起听不真切,倒是让易月清更心烦意乱了。
就这么慢慢走着,周悠然一言不发,像是提线木偶一样陪着易月清走,易月清停下,他便停下脚步。
巫书有云,中控术,寻节点。一般再脖颈后或者手腕,但易月清看了半天,没找到。
直到钱全出现在两人面前,钱全身后跟着几个打手。
“周悠然,我拖住他们,你赶紧跑。”易月清知道他灵魂被操控,但这毕竟是周悠然的身体,身体受伤,等到灵魂归位时,也会受伤。
同样,操纵者也知道这一道理。
“给我上!”钱全一声令下,他身后人如同气势汹汹扑了过来。
周围小摊遭了殃,一群人打打杀杀进了死胡同,易月清察觉到,他们是故意把自己逼到这条死胡同的。
周悠然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希望他能藏好。
几招过后,易月清感觉到浑身无力,像是被人下了迷药,不像是打到没力气了,是身体不对劲。
易月清靠着背后的墙,尽力站起来,身上穿着的玄青色蹙金海棠纹软烟罗裙裙边沾染上泥土,身上有着大小不一的伤口,看起来狼狈极了。
周悠然从打手的人群中缓缓走过来,那些打手纷纷退让,他站到易月清眼前。
易月清咬破大拇指,随后猛地扑向周悠然,点在周悠然额中心,摁下血印,血印发着金色的光芒,渐渐消失。
节点被解开后,灵魂归位,周悠然接住易月清。
“阿月?”周悠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下意识接住了她。
钱全意识到大事不妙,拉起易月清的衣领,强迫她和周悠然分开,趁易月清没反应过来,用脚狠狠地踹向易月清的腹部。
刚刚,易月清背后是一堵墙,当易月清要碰到墙壁时,这墙竟变化出一道破旧木门,木门开着,像是一张怪物的大嘴,张开嘴等待猎物的到来。
易月清被钱全踹进一间房里,在她进入房间后,木门立刻紧闭,木门的缝隙中冒着暗红色的光。
周悠然冲上前去,想要扒开那道缝隙,用尽浑身解数都扒不开。
钱全一伙人正欲走时,周悠然叫住他们,“站住!是你们做的对不对?赶紧把它打开,小心我……”
钱全回过身,“对了,要不是你,我们也不会这么顺利完事,我们还要谢谢你才是。”
话音落下,打手们朝周悠然鞠了一躬,然后满意地离开。
莫不是自己中了咒,害了易月清,周悠然这样想着,心里一时愧疚难当,但现在最要紧的是,要把易月清救出来,周悠然不敢犹豫立刻叫府中下人一起来破开这门。
阜城
各国使臣作诗饮酒,好不痛快,舞女们的舞蹈更是接二连三地换,琴瑟和鸣,绕梁不绝。
但易枞南无心这些,有不少使臣攀附上来,他唯独和二皇子聊得时间最久。
相谈甚欢时,吴萧附身在易枞南耳边说了什么,易枞南怔了一下,脸上挂起抱歉的笑,“实在抱歉,二皇子,家中突有急事,恕不奉陪。”
“见太子如此,定是出了什么要紧事,快些去吧。”二皇子话音刚落下,还没反应过来,易枞南已然起身走远。
易月清慢慢睁开眼,入眼是一地碎杂草,窗外的光透过纸窗射进来,凑合能看清路。
“醒了?”声音中透着尊贵和一丝倦意,像是魔女在耳旁低吟。
多兰。
易月清四处寻找,并没有看到人影。
多兰嗤笑一声,“你看不到我,这是从你脑海里传出来的声音。”
“你要干什么?”易月清知道已经没有装下去的必要,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她的眼皮下。
“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多兰笃定道。
看来多兰早就知道自己的存在,为了让自己现身,故意中咒,让御医说出月族人可以破解此咒的事。
她知道自己一定会因为不想让文远死而进宫。
差点让自己跳下井的人也是她,为了试探自己的巫术到达什么境界,难怪易枞南查不到是谁害自己下井,因为她早已毁尸灭迹。
易月清坐起身,倚着身后冰冷的墙壁,“那你要杀了我吗?”
“告诉我,你的任务,我会帮你完成它。”如同恶魔低语一样邪魅。
易月清不为所动,像是在听一件有意思的事,“有这么好心,你是想要让我帮你做点什么吧?”
“倒是聪明,我想要你为我清路。”
易月清小幅度点点头,像是被气笑了,“让轩辕楠去对抗他父亲,二人相争,轩辕楠赢的话,给轩辕楠一个谋权篡位的罪名,然后你利用大家的同情上位?”
“不过,我倒是好奇,你为何想要坐这皇位?”易月清拍拍手里的灰。
闻言,多兰像是被激到了,“自古以来,男人做皇帝,能够拥有三妻四妾,为何女子不行,为什么女子就要被踩在脚下?”
“你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滥杀无辜难道是对的?”
多兰却不以为然,“都是些不重要的小角色罢了,有何不可?”
易月清慢慢站起身,“那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有家人也有朋友,虽然只是一个普通人,但那是人,你杀人了。”
“你难道就没有杀过人吗?”
“杀过啊,我的存在就是为了杀掉你这种人。”易月清用巫术强行隔断和多兰的联系。
易月清走向那门,在要碰到门的时候,被红色的结界弹开,撞在后面的墙上,嘴里涌出一口鲜血。
地上显现出一只暗红色蜘蛛,蜘蛛一分为二,越变越多。
蜘蛛们朝易月清身边聚拢,易月清没有反抗,靠着墙滑下来,无畏地闭上眼睛。
门外
周悠然他们正在合力开门,叫了很多人,这个门像是被东西粘住,完全打不开。
巷口,易枞南手里提着剑跑向这里。
周悠然恍然之间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
他不是在阜城吗?估计是看错了。
“周悠然,叫你的人闪开。”是一道清冷又低沉的嗓音。
周悠然这才看到易枞南。
易枞南阴沉着脸,周悠然被吓了一跳,急忙叫仆人们退后。
周悠然许久没看到易枞南这样,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活阎王要找人索命一样。
只见他快步上前,挥动手中剑,门板轰然倒塌,地上尘土飞起。
易月清垂着头缩在角落里,易枞南把剑扔给吴萧,易枞南抱起易月清走向门外。
东宫
太医们心惊胆战忙了一夜,不敢合眼,生怕太子殿下一个不高兴,让他们脑袋落地。
易枞南守了一夜,直到天亮,太医说易月清情况好些了,才去找周悠然了解情况。
周悠然一五一十地说了。
“就是这样了……我……”周悠然看他易枞南这样,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易枞南给他倒茶,“不怪你,那个叫钱全的,你详细说说。”
街上
易枞南来到钱府,开门的小厮还没醒,揉眼看清了来人,“你找谁啊?”
易枞南笑得和善,“找钱老爷有要事相商,劳烦你进去通报一声。”
钱全夜不归宿是常事,巳时(早晨九点到中午十一点)他会上街吃一些东西,到了晚上接着胡混。
今天酒楼旁的包子摊,倒是热闹,围了一群人,钱全去凑个热闹。
挤过人群来到摊前,倒也没什么,只不过那做包子的师傅,模样俊俏,引得姑娘们流连忘返。
见此,钱全语气颇为不快地说:“来两个包子。”
“师傅,钱老板来了!”招呼客官的小二说着。
易枞南转过身看到来人,眉开眼笑,“钱老板,你可算来了。”
“我不记得……”
不容他说完,易枞南揽过他的肩膀,把他摁在座上,“您贵人多忘事,怎会记得小人,您等着我请您吃包子。”
伸手不打笑脸人的理儿,钱全还是知道的,那就将错就错。
天下没有白吃的早餐。
须臾之间,易枞南端着几屉包子走来,钱全满眼皆是热腾腾的包子。
易枞南拍拍手上的白面,又把手在灰色围裙上蹭蹭,给钱全倒了一碗水。
包子热得烫手,钱全两手来回倒着,吹了吹,咬了一口。
钱全眉头上扬,看上去心情很是愉悦,“天下竟然还有如此美味的包子,你用得是什么馅的?”
因为有些热,他说话有点大舌头。
“罗山山顶上的无树之叶,净溪渊的无根之水。”
罗山被人们誉为父亲山,而净溪渊被人们称为母亲河。
钱全怎么会懂这些,他连脑子都懒得转,“什么跟什么,听不懂绕来绕去的,下次还要请我吃包子,记住了吗?”
易枞南脸上带着笑,“恐怕不能了,这种馅料的包子只能做一次。”
钱全勃然大怒,“什么!这么好吃的东西只能做一次?!谁定的规矩?”
易枞南拉过他的肩,在他耳边小声说:“您不要生气,这包子只能做一次,我却全部做给您吃了,其它客官听了,会不满意,您不能为难我们小摊生意啊。”
见易枞南一副苦口婆心的样子,看在他还让自己省了一顿早饭钱,钱全只好作罢。
东宫
易月清睁开眼,是熟悉的房间。
那蜘蛛只是多兰用来吓唬她的幻象,别人看不见,只要她视而不见,便不复存在,所以易月清身上除了打斗伤,没有别的伤。
刚刚醒来吃了一点粥,下人们把药端上来,闻着药汤味,易月清头疼。
周悠然跑过来劝,下人们跪在床边,心里都很害怕。
周悠然坐在易月清的床边,“阿月,你要是不喝,我们恐怕都得掉脑袋。”
“你走。”易月清背对着他躺在床上,她心情莫名烦躁,不想和任何人讲话,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周悠然晃晃她,却被她拍开手。
周悠然收回手,不再碰她,“阿月,都是我的错,等你好了,任你处置还不行吗,你快点起来把药喝了。”
本来他就很愧疚,现在易月清这个自暴自弃不喝药的态度,让他更加内疚。
易月清暴躁地拉上被子,把自己蒙在被子里面,“我知道了,这不怪你,你不是有意的,我现在很烦,可以离开吗?”
易枞南在此时赶回来。
“把药留下,都下去。”易枞南冷冷道。
殿内只剩下两人。
“起来。”易枞南严肃道。
“我不起。”易月清也不知道为什么,心情很烦躁。
易枞南摸着碗里的药快要凉了,“我再说一遍,起来。”
易月清被他单手拽起来,易月清注意到在窗台下被阳光照着的绿色瓶栽。
那多半是自己发脾气的原因。
没反应过来,易枞南把药一口闷下,抬起她的下巴,给她喂了下去,一手揽着她的脖颈,不许她后退,而另一只手钳制住她的两只手,不许她躲。
易枞南是一点点给她的,怕呛到她。
放开她后,她眼尾泛着红,喘着粗气,瞪着自己。
易枞南坐下来,易月清攥起拳捶他胸口,易月清用了力气,易枞南的身体随着她的动作一下下晃悠。
等她捶到没力气,拥她入怀。
“太苦了,老是用这么强硬的,你……”
易枞南抱她抱得紧,“如果你听话,我也不会这样的,我知道错了,下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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