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是穆公子伤了他们殿下。

听说，也是穆公子救了他们殿下。

听说，穆公子是穆长情，更是他们殿下心心念念的常青。

一切都只是周奇宣的听说，因为他从头至尾都没有同穆公子有过接触，只知道他们殿下出了一趟远门，就带着肚子上的伤，笑盈盈地向他炫耀，他的常青还活着。

周奇宣并不太懂他们殿下为什么被人这么狠狠地刺了一刀，还能像中蛊一般的惦记着对方，甚至在他们商讨攻城大计时，悄悄溜出去，见他所谓最重要的“友人”。

也就在刚才，周奇宣才想起，那男子腰间挂的锦囊，正是他们殿下最近半月从不离身的东西。

周奇宣始终觉得有点怪异，却又说不清到底是什么地方。

他向对方求证身份，穆钱没有正面回答，只淡淡地回应了一句：“好久不见，周副将。”

那嗓音，远比常青的声音要沉闷沙哑许多，让周奇宣产生了怀疑。

三方对峙之中，岑忠的护卫趁着他放松之际，朝着周奇宣攻去，却被周奇宣身边的侍卫拦下，一刀毙命。

场面开始变得焦灼。

姜卫长一咬牙，冲上前去，将手中的剑架在了穆钱的脖颈上。

周奇宣和岑忠忽然都变了脸色。

姜卫长道：“陛下从未料到，九殿下不仅还活着，竟然还策划了这一起攻城大计。”

他的刀刃逼近了穆钱的脖颈，拉着人往岑忠身边靠，视线却如一把锋利的刀刃，恨不得下一刻就在穆钱的脖颈上留下血色的刀痕：“而这一切，竟然是因为你这个叛徒。”

锋利的剑划破了穆钱的下颌的假.面，只有破开的皮肉没有血痕，姜卫长立刻发现了端倪，扣着破开的皮肉粗鲁地将假.面撕下，露出了穆钱原本的脸。

“竟然还是变装的？”刀刃再次嵌入穆钱的皮肉。穆钱才刚愈合没多久的皮肉又开始隐隐泛痛。

“姜卫长！”岑忠大喊了一声，“你这是在做什么？”

“护送岑相出城，是属下的责任，只要能保护岑相安危，属下将不择手段。”他看向周奇宣，“想来，这位公子与九殿下有一些交情，就是不知，这份交情，够不够让周副将通融通融了。”

周奇宣原本以为自己只是简简单单攻个城，却没想遇到这样两难的处境。他看了一眼岑忠，再看了一眼脸颊泛红的穆钱，心中辨出了轻重：“好，我会放你们出城。”

在姜卫长看不到的地方，周奇宣悄悄打手势给他身后的下属。

“带路。”姜卫长反扣住穆钱的手，将剑从左至右横在穆钱的喉管前，低声警告穆钱，“你最好不要轻举妄动，只要我轻轻一划，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你。”

不得不说，这位姜卫长挟持人的手法很是专业，与此前挟持他的刺客完全不一样，让穆钱生不出任何反抗的手段。

周奇宣带着二人走到檐阁的楼梯入口，姜卫长这才发现，岑忠还站在原地，双手负在身后，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

“岑相？”姜卫长有些急了，“岑相，这是唯一的机会了，请原谅属下对您亲人的无礼。”

“姜卫长，”岑忠问道，“若我们成功离宫，你真的会放了他吗？”

姜卫长一时语塞。

穆钱的视线在两人之间徘徊。

岑忠说得不错，这位侍卫长是六皇子的人，他从刚才的话，大约已经听出了事件的前因后果。按六皇子的性格，绝不会放过穆钱，最快的结果，当他们看到西门的那一刻，穆钱说不定就会被他一剑毙命。

岑忠站到了他们最初眺望皇宫的垛口处，似乎是在观察着什么，随后缓声道：“小穆，你曾经问我，为什么要选择六殿下，你还记得我是怎么说的吗？”

“记得。”穆钱自然记得，那是他第一次知道岑忠的能力，知晓所谓“天命所归”的沉重。

“但你却还是选择了另外一条路，小穆，你真的不会后悔吗？”岑忠又问。

这个问题，穆钱也曾反复问过自己。

他真的不会后悔吗？

他也曾试想过做出妥协。谁是天子对他又有什么影响呢？他手中本就有不同于普通常人的财富，哪怕坐吃山空，这座山也足够他快活一辈子。

他的努力到底又是为了什么呢？

穆钱一直在寻找答案，终于，他找到了。

在秦谦的身上找到了。

只有他，才能在这个陌生的时代，带给他唯一能够追求的自由。

“我不会后悔的。”穆钱回答道。

岑忠若有所思点点头，转身看向穆钱：“小穆，今日之事，也是我的选择，我同样不会后悔。”

随后，岑忠又朝向姜卫长：“姜卫长，事到如今，即便离开了宫门，也不再有我们的容身之处。陛下……不，六殿下……想来六殿下，也不会再需要我了。”

“替我向殿下致歉，接下来的路，该他自己走了。”

穆钱有了不好的预感：“干爹！你想做什么？！”

岑忠爬上了垛口。

“岑相！！”姜卫长推开穆钱，朝着岑忠奔去。

穆钱在愣了一瞬后，跟着冲了过去。

紫色的衣衫从垛口飘下。

穆钱的手甚至碰不到那片色彩，就听到穹武门下传来一声巨响。

“干爹！”穆钱扒在垛口处想要往上爬，却被跟上来的周奇宣抱住了肩膀。

“穆公子，您冷静一些！穆公子！”周奇宣生怕他跟着一起跳下去，只能竭尽全力地拉住他。

穆钱挣扎了一阵，忽然在那片金色的宫殿中，看到了一道熟悉的深青色身影。

穆钱停止了动作，可他眼眶中堆积的液体，却逐渐模糊了他的视线。

那道身影似乎也察觉到他的存在，停下了奔跑的动作。穆钱看不清对方的表情，只能大致判断出对方正抬着头，一直盯着自己的方向。

随后，那道身影朝着穹武门再次狂奔。他身后还有许多黑色人头也一并跟了上去。

没一会儿，秦谦喘着粗气登上了檐阁。

他看到了站在垛口处，一动不动的穆钱。

他走了过去，从身后将穆钱揽在了怀中。

“没事了，都过去了，”秦谦用手捂住了他的眼睛，在混乱他视线的同时，替他抹掉了几乎快要挂不住的眼泪，“没事了……不要害怕……”

“长情。”

“我来了。”

正文到此为止，之后会修文，合并章节并更新一些后续的番外。

番外应该不会很多，5章左右吧。

感谢看官老爷一直以来的支持。

也请各位支持一下我的下一本古耽《师叔之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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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传闻中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