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徵将车停在停车场,刚停稳,就看到闫恪己走过来。
“我和陆总说合同的事了,不过你也知道,我这么一个小人物只是过来当炮灰的。”闫恪己笑笑,弯着腰微微探身看向坐在驾驶位上的冯徵,鸭舌帽的阴翳遮挡住了他半张脸,只能看到他笑起来的嘴角,“我先回去了。”
声音倒是一如既往的热络。
“别呀,既然来了,我请你吃顿饭吧。”冯徵开车门下车。
刚才在车上的时候,他就在想,如果今天他们不能共同吃顿饭,恐怕以后机会更少,本来就是两个不同的圈子,如果不是因为熊猫屎咖啡的植入,他们也许错过就是错过了。
“那怎么好意思。”闫恪己刚要走,他的肚子就不合时宜叫出声来,“这样吧,我请你吃饭,这一路上开车辛苦了。”
冯徵说出刚刚的话就已经用了他很大力气,现在只要能和他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就无所求了,“嗯,上车吧。”
吃饭的地点本来选在陆氏总部后身一家日料店,这里人少清净环境雅致,光线可以清晰显示出人的轮廓,冯徵丝毫不介意花几千块请闫恪己吃一顿饭,但现在闫恪己说要请客他自然不能去吃日料,他想了想开车七拐八拐到了一条小巷子里,破旧的门框上面挂着牌子——拉面馆。
“冯哥,给我省钱啊?”闫恪己笑道。
对于他这个称呼,冯徵愣了一瞬,“不是,真的好吃,平时饭点来都人山人海需要等位的。”
冯徵看到他陡然放大的脸,心跳漏了一拍。
闫恪己那种不带杂质的笑,琥珀色的瞳孔在他雕刻般的面颊上逸动,这种悸动感让他面红耳赤,慌张移开目光,他三十岁之前的人生可谓是循规蹈矩,上学的时候努力上学,不分给其他事物多余的时间,上班之后成功化身社畜,每天躺在床上都是深深的疲惫四肢仿佛不是自己的,却又经常失眠,那种巨大的压力感占据了他的身心,连做梦都在大楼里晃荡。
至于那方面的事更是难以启齿,他也许天生是一个零号,单凭收银无法让他获得快乐,更别提每天堆积成山的工作邮件,陆总雷霆般的震怒以及父母和弟弟的双重施压,久而久之,做起了和尚。
他已经忘记了原来自己还有身体需要安慰,忘了这个世界在入夜之后还可以纾|解欲|望,忘记了在盏盏灯火下还有两个人身与心的沟通。
他压抑太久了,生活变成了重重大山,生出铬人的棱角,让他每晚久久不能入睡。
放纵是什么滋味早已从他的字典褪却了无痕迹。
两个人点了四道小菜,一人一碗飘着红油的拉面,上面翠绿的油菜泛着油光,闫恪己还要多点,被冯徵拒绝,“我们两个人够吃了,不够吃再点。”
“好。”闫恪己笑笑,吸了一大口拉面。
冯徵先喝了一口汤,“你蛮爱笑的啊,弟弟。”
弟弟这个称呼是闫恪己叫他冯哥之后想出来的,实际上叫出口有些亲昵,闫恪己没有什么反应,反倒是冯徵自己先不好意思。
“那是,爱笑的人运气都不会差。”闫恪己给他夹了海带,看到冯徵继续愣着,不禁笑道,“抱歉,我刚刚忘记用公筷给你夹了,不过你放心,我这筷子在面碗里唰了几遍没有我的唾沫。”
“哦,没事。”冯徵听他说的话,明明没有什么,但他听出一种间接接吻的错觉。
“你身材不错,之前专门锻炼过吗?”冯徵开始 没话找话。
“哪里有,天生的,据说我妈生我的时候天天看帅哥,所以看出了八块腹肌。”闫恪己吃面的速度很慢,慢条斯理地的感觉倒不像是在吃路边小馆,反倒像是在吃法式大餐。
“倒是你们成天坐办公室还能这么瘦。”闫恪己调侃道。
“我吃的少,隔壁的女同事每天吃零食,上班一个月之后胖了十斤呢。”冯徵终于放松了一些,但看他眼睛的时候还是会慌张失措。
蒸腾的热气在面馆里徘徊,两个人一起聊了在剧组里的演员和群演,闫恪己好说话,冯徵和他在一起放松了不少,从刚开始的拘谨到后来哈哈大笑,谈天谈地,就连祖籍都说到了。
“你老家是哪的啊?”冯徵问道。
“远唐县,一个小县城,知道的人不多。”
“远唐?”冯徵又惊又喜,“坐火车到北海十二个小时那个?”
“对啊,没想到啊,你之前去过?”闫恪己挑眉。
远唐县城小,人口少,地处偏僻。
“我也是远唐的,我们竟然是老乡!”北海人口众多,能在这样的大城市遇到老乡简直泪汪汪,这无形中又拉近了他们间的距离,冯徵激动到呛水,猛地咳嗽了几声,“真没想到,你什么时候来的北城啊?我们县城人少,你说出人家,我指定能想起来。”
“你想不起来,我们家在那落过脚,二十多年前我才两三岁,后来搬走了,就再也没回去过。”闫恪己笑笑,不知道为什么冯徵觉得他这笑里带着说不清的隐晦与落寞。
“那你现在和你家人住在一起吗?”冯徵说。
“他们啊,都去看山了。”闫恪己故作轻松道。
“看什么山?”冯徵问道。
“就是去另外一个世界的意思。”闫恪己笑容丝毫不变。
“啊,抱歉,”冯徵心里涌上来一种共情,“那你平时住在哪里啊?北城现在房价涨得离谱,之前一两万,现在好的地段都要十几万了。”
“住在剧组,剧组管吃管住蛮好的。”闫恪己道。
“啊,那剧组拍完之后呢?”冯徵想起他看到的那十几个人的大通铺,没有任何**的铁床和角落处堆积的垃圾,以及破旧台灯下一本褪色发黄的字典。
“这个……到时候再说吧,”闫恪己说,“可能找一个群租房,价格合适一些就行。”
“不然你去我家住吧。”冯徵不经大脑脱口而出,说完顿觉唐突,连忙解释道,“是这样的,我有一个弟弟马上住校,我一个人住空的厉害,正好想要出租。”
末了,他又补充道:“和认识的老乡住在一起总比不认识的要好。”
“冯哥,那就先谢谢你了,等我这部戏拍完,我再联系你。”闫恪己笑笑,没有确定。
但冯徵心里却涌起无限的雀跃与欢愉。
这应该是他成年之后最大的放纵,三十岁,让喜欢的人出现在同一个空间,梦幻而遥不可及。
吃完饭后,冯徵要送闫恪己回片场,闫恪己却坚定拒绝,“太晚了,冯哥你回去吧,一会有班车很快就到了,很方便。”
冯徵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倒有些怅然若失。
晚上的时候冯徵他爸冯申强又打电话了,虽然电话号是冯申强的,但电话那头却是周玉兰。
“妈?”冯徵一说出口,就听到他妈压抑的哭声,“妈,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妈哪里都不舒服,我头疼,疼得厉害,胃不舒服,一天都没吃饭了。”
“妈,大夫看了吗?怎么说的?”
“大夫的事你不用管,妈只想问问你,你十一带不带女朋友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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