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周一时，姜域倒是早早来到，精神看起来不错，没有困倦的样子。

许宴在座位上奋笔疾书，努力补着放肆周末虽迟但到的作业，听到后面座椅拉开的声音，他匆匆回过头看了一眼，傻傻说了一句：“姜域，这次又是什么检讨？”

周围的同学：“……”

许宴，每年清明我会记得给你烧一套五三，以及衡水金卷。

地府人才选拔等着您！

姜域掀起眼帘看他，很慢很慢地笑了，他坐姿甚至称得上端正，可许宴无端觉得发凉。

他汗毛一颤，全身鸡皮疙瘩争先恐后地冒出来，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逼加ng的话，倒抽一口凉气，忙不迭地转头，慌里慌张地补着作业。

姜域在后面慢悠悠地说了一句：“在校无故殴打同班同学，这个检讨够吗？”

许宴回过头，弱弱地一笑，“对不住对不住，我嘴贱，我管不住这张嘴……”

姜域瞥了一眼他桌上的数学作业，一片鬼画符，笔尖划破草稿纸，可以料想做的人有多暴躁急促。

许宴看到他的目光，想起来这个校霸还是年级第一，数学也是一顶一的好。

也许是最近跟他接触多了，他觉得姜域只是喜欢吓唬人。他壮了一下胆，有些拘谨地问：“那个，姜域，你数学作业做了吗？”

周围的同学瞬间支棱起了耳朵，身子悄悄靠近。

姜域目光移向他的脸，“做了，不过……”

许宴傻傻追问一句：“什么？”

姜域又是笑得那副懒懒散散的样子，“我只做难题，像这种，老师都嫌弃我浪费时间。”

许宴恍恍惚惚地，独自念叨了一句“……须知参差多态,乃是世界本源——罗素。”

世界的参差不齐，好残忍。

说着他就转过身去继续与数学题奋战，他不准备再去自取其辱了。

身旁坐下一个人，懒懒散散地问：“哪题不会？”

许宴猛然转过头，一脸惊喜：“后面都不会！”

姜域：“……”

“我觉得自力更生是一个好品德。”姜域状似叹息着说了一句，然后扫了一眼题目，抽过草稿纸演算起来。

容惬来到教室时，就看到自己的座位被鸠占鹊巢，某人山大王一样的靠坐着，漫不经心地教着自己的同桌做题。

姜察觉身侧有人，抬眼看见他，吊儿郎当的打了个招呼：“某位林姓小朋友的家长，早上好。”

容惬掀起眼皮，对他的称呼视而不见，曲起手指敲了敲桌子：“回自己座位。”

姜域稳稳坐着，闲闲道：“这个你得问问你同桌。”

“我自己的桌子我还坐不了主？”容惬瞥向许宴。

许宴突然被点名，立马临阵倒戈，“行行行，绝对行！”

“数学题不做了？”姜域跟上一句。

许宴又犹豫了，“这……”

班主任的作业还是交上为好。

姜域“善良”地提醒道：“早读回来就要交。”

“同桌！你可怜可怜我！！”许宴立马发挥墙头草的优良品质，泪眼婆娑地向同桌哀嚎。

容惬双手抱臂，语气冷淡：“某人为了日行一善还要占别人的窝，嗯……”

他思考了一下，偏了下头，“给你立个好人牌坊？”

姜域一下笑了，眼睛弯成月牙样子，是笑成小老虎的样子，温顺无害，“牌坊就不必了，无福消受。林家长，只是暂时借住，我座位又不乱，你去我那里坐，我不介意。”

容惬看了他一眼，神色有些深，什么也没说，退后两步在他座位坐下了。

姜域的话倒不假，相比于班上其他男生的座位，他的座位可以称得上整齐了，甚至有些干净了。

除了必须的课本，几本错题集、叠起来的试卷和一些文具外，就没有什么杂七杂八的东西了，一副随时可以跑路的样子。

容惬扫一眼他的座位就略过去，却停在了某处，那是露出一角的素描本，上面是随手画出的动漫人物。

露出来的只有衣角，寥寥几笔画就，飘逸灵动。

上次天台时他偶尔看到过，他倒没想到这个人还会画画，看起来意外的还不错。

毕竟某人看起来有点虎，像是个没有耐心的。

容惬瞥了一眼教人也懒洋洋的某人。

某人靠着椅背，完全放松身体，一头细软的毛有些蓬松，发稍下是少年感十足的清瘦脖颈，虽然懒散，头却是偏向许宴手下的草稿纸，眼帘下垂。

懒声提醒：“算错了，回去，再除一次。”

许宴下意识又回去算了一遍，结果得出一个更离谱的结果，他一脸懵懂地去看姜域。

姜域“啧”一声，拿过他的笔，把小数点标出来，笔扔回去，“继续。”

许宴乖乖照做。

他们的作业虽然多，也常常做不完，老师不会多苛求。可以迟交，也可以少做，但是绝对不允许抄作业。

所以许宴虽急，但还是按照步骤一步步来。

容惬来到学校已经六点二十了，十分钟后是早读课。

早读铃响，姜域插着兜晃荡着回到座位，见某个清俊的人坐得笔直，手肘撑在书桌上，支着头，脸侧着，桌上摊开一本笔记。

姜域学着容惬曲起手指敲了敲，懒声道：“回自己座位。”

一直暗中默默关注的周围同学和许宴：“……”

姜域，你真是一点亏都不吃，有仇报仇，逮到就报。

容惬动了动，垂下的头抬起来，看了他一眼。

姜域扫了他一眼，随口问：“脸色这么差，做什么噩梦了？”

容惬又支了一会头，没有应答，看起来真的不好受，神情都有些恹恹的。

“喂，容半斤，你不舒服就说一声，我去帮你请个假。”姜域皱了下眉，伸出两根手指贴了贴他的额头。

容惬一下子抬眼看他，正要偏过头，姜域就放下手了。

“有些发烫。”姜域很自然地说。

容惬想：可能是照顾他妹习惯了吧。

许宴睁大了眼，忍不住屏住呼吸，暗戳戳地把目光钉在他们身上。

再一看周围，尤其是女生，已经互相掐着朋友的手臂，捂住嘴无声激动了。

“没事。”容惬有些含糊地说，起身回自己座位了。

他确实有些不舒服，精神不济，可能是昨晚做噩梦的后遗症。

想起那个梦，容惬皱了皱眉，攥了一下手中的笔。

……

第三节是班主任的课，他一进来就说了一句“这周四月考，大家做个准备。认真考，不要随便应付。”

同学们没多大反应，都是过来人，只是暗暗把时间计划调了一下，留出更多时间复习。

姜域撑着头，手里的笔有以下没一下的转着，看着黑板的眼睛转了一下，很自然地放在了容惬身上。

想了想，他随手撕下一张纸，龙飞凤舞地写下几个字，又画了一些东西，团了团扔了过去。

容惬一顿，看着突袭过来的纸团，向后瞥了一眼，某人正看着黑板，信手做着笔记。

他把纸团平展开，上面写着：【医务室，会走吗？】

附了一张简易地图。

姜域瞥见容惬低头写着字，不一会儿，小纸条就回家了。

展开：【某位好人日行一善到我头上？那倒不必了，毕竟我不傻，看个地图还是会的。】

某人的回信都像他本人，又冷又刺人。

以及，某人的有冤报冤，有仇就报的性格跟另一个某人如出一辙。

姜域回：【又算我多管闲事？】

容惬：【传言我们不合，你忘了?】

姜域：【那倒是，我突如其来的善心又被扼杀了？】

容惬：【语文作文是你下一个舞台。】

姜域：【某人还是有点幽默基因的。】

姜域兴致勃勃地写完，抬手丢过去，纸团在空中划出一道亮丽的抛物线，下一秒，一截粉笔横空出世，像两只相撞的箭，在空中炸开了。

姜域：“……”

容惬：“……”

全班静默，内心想喝彩：少侠！好准头！！

“还挺嚣张，搁这玩纸团投篮呢。”李老板老神在在的闲凉说道。

姜域目光一转，凝在地上的纸团上，眯了眯眼，想着迅速出手毁尸灭迹。

“姜域！你敢动下个学期的申请别想批了！”李老板一剑封喉。

姜域顿了顿，眼神掠过容惬。

来不及了，李老板已经快步走过来捡起纸团了。他展开粗略地扫了几眼，冷言道：“你们的幽默基因还是留到办公室再给我详细说说吧！”

姜域：“……”

容惬看了他一眼，偏了偏头：写的什么？

姜域眨一下眼：夸你了。

容惬冷笑：你妹都不信。

姜域只是笑了一下。

于是第三节下课，他俩又双双被捉到办公室，还碰见了老高。

他拿着个保温杯，站在二楼走廊边喝边向远看，看树保眼。

姜域路过随口就打趣了一句：“老高，养生呢。”

高主任回头一看，姜小子走没走相地插兜晃过来呢，他一下子给气笑了，不客气地说：“怎么？又犯事了？”

李老板答一句：“上课搞幽默去了。”听这语气，也是气狠了。

高主任一指姜域：“准是你小子开的头，人容惬给你祸害多少回了。”

“不是，老高，人容惬被捉两回，可都是您给捉回来的。”姜域学着高主任的口吻回击道。

容惬在旁冷着一副脸，表示不想跟姜域犯浑，搅合一气。

“那你说说，哪次不是你先起的头，最后两个人一起被捉的，容惬你说对不对？”

容·一脸乖相实则坏水不少·惬点点头，说：“对。”

高主任获得拥护，很满意，大手一挥：“行了，进去挨批吧。”

典型的用完就扔。

容惬：“……”

姜域笑得一脸欢，他落后一步走在容惬身侧，拱了他一下说：“你就长了一张好脸，高主任看了都想骗骗。”

“你们年级主任都这样？”容惬有些无语地问。

“也不是，老高算一个，其他人没他这么放得开。实话说，我觉得我们学校的教导主任是靠，谁最不正经却让学生又爱又恨上位的。”

容惬默了一会儿，“挺好的。”

他淡淡道。

李老板走到自己的办公桌，往办公椅一坐就开训：“姜域，你自己数数，这学期才开学多久，你有多少次是在上课前就醒的？以前怕你打击同桌安排你自己一个人坐，一直都相安无事。

“容惬一来，隔着个走道，你都可劲造。怎么？容惬特合你眼缘？”

姜域老老实实站直了，班主任的面子他还是给的，诚实地回答道：“好像是这样。”

事实上，他一直这样，以前是没人敢招惹他，他的恶趣味被大大削弱了。容惬一来，明明他冷淡得不行，却像个刺头，一下子把他挑起来了，惹事多多。

关于写作视角，其实更偏向容惬的方面，但是姜域的方面也不少，我都不知道要怎么归类了，习惯性归到了主受，大家凑合着看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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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他合我眼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