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三章

“这野鸡不知在哪儿下蛋没有,若是有蛋,以后也不愁吃肉了!”

狗儿兴冲冲跑到周围寻野鸡蛋,最后又垮着脸归队,“嗨,屁也没有!咱继续往前走吧!”

殊不知野鸡蛋正在王二手上倒腾,他把烫手的烤野鸡蛋在两手间轮换,期盼着快点儿进肚,祭一祭他的五脏庙。意犹未尽地吃完野鸡蛋,王二不由得再次惋惜那只飞走的野鸡,“唉,也不知道何年何月能吃上肉。”

这年头,当土匪都得吃掺了麸皮的粮食,啥世道哟!

吃过了早饭,王二百无聊赖地躺在寨子的石桌上发呆,听猴子说,往东三十几里地还有一处寨子,是地主少爷建的,粮食都堆成了山,个个吃得肚皮滚圆。

“王二!王二!”寨子外头传来喊声,把正眯懒的王二惊得一激灵,莫非猴子他们撤回来了?再细听一阵,才惊觉口音不对,他本想拿着镰刀出去,略一思索后还是决定空手‘会客’。

狗儿看见他从寨子里出来,大声喝问:“你就是王二?”

“正是,”王二人高马大的,声音也洪亮,回问:“不知阁下是哪路英雄?”

狗儿倨傲道:“你不必知道我们是谁,只要知道这寨子往后归我们管就行。”

话音一落,愣子往左前方让了两步,把领路的瘦小子亮了出来,后者哆嗦着朝王二喊话,“王二,他们把猴子一伙全杀了,厉害得很,咱们投降吧...”

王二闻言一笑,朝对面众人摊了摊手,“我可是空着手出来迎接诸位的,别的本事可能没有,论出力气,十个这小子都比不上我一个,寨子至少有一半是我建起来的,诸位必然有用得上我的时候。”

话虽如此,狗儿还是谨慎地用长棍在他身上搜罗了一番,又让愣子进寨子把镰刀缴了,这才让众人进寨。当然,下马威不可少,他对王二两人严肃道:“你们只要老实听话,认真干活,便留下你们的性命,如若不然,见不到第二日的太阳。”

领路来的瘦小子叫大头,此时点头如捣蒜,忙不迭发誓,“保证听话,保证听话!”

王二倒没有这么怂,只是识时务地回答:“明白,请你们放心,如今这世道,我也只是为了口饭吃,不论谁是这个寨子的头头,只要有我一口饭,我就甘心卖力气。”

狗儿对他的表现还算满意,但背地里依然留了个心眼,大头这会儿也被解了绑,得先让他去洗洗换条裤子才成,这待会儿可就得吃午饭了,一身尿骚味熏着众人可不行。

愣子负责给野鸡拔毛,一边给旁边的洗野菜桩子爹说:“叔,你瞧,这野鸡的毛还是五彩的哩,我留几根长的,到时候带给我妹子玩。”

闻言,正监督着王二生火的狗儿,也不免惦念起托付给大壮娘的外甥,暗暗发誓,一定要把这里做大做强,到时候好把外甥也接到身边。跟他进寨的除了桩子爹,其他都不到二十岁,连狗儿在内的十三个年轻小子们,没有过多的忧思,尤其是此刻,大家最惦记的还是即将要下锅的野鸡。

而范家村内,贺跃尘和范大力也已经制造好土匪屠村的一系列假象,各户的房屋都砍上几下,留点痕迹,用火把稍微燎一下,再把土匪尸体运到对应的村户,只等明天清早,让老弱妇孺开哭。

做好一切,时间也接近晌午,范岐做好了三人的午饭,招呼他们赶紧进食。见贺跃尘似有心事,范岐便问:“可是担心明日?干粮我已为你备好,五更天你便上山去。”

因为贺跃尘原也不是范家村的人,自然不必出现在明天的场合里。犹豫片刻,贺跃尘扫了眼正在吭哧吭哧面糊糊的范大力,压低声音,“我想让大力哥明天跟衙门的人走,再挑几个有血性的一块儿,到了那边,七万多人中,总有能用上的。”

范大力停下进食,思索着他的话,自从昨晚手刃了赵钱孙,他便感觉自己浑身的血都沸起来了,就这么伙儿怂货也叫嚣着称霸,难道他范大力只配守着这一亩三分地,就此当个老实受欺压的农民?

还未等他有答案,范岐已经先一步出声,“如此众多的民夫集聚,朝廷必然派重兵监管,此去凶险异常,大力为人颇有些莽撞,只怕不妥。”

此话一出,范大力的心中顿如拨开云雾,他驳道:“我只需要集结大家,不会傻乎乎地冲撞官兵的。”

见侄子心意已决,范岐轻叹一声,无奈道:“吃了饭,你自个儿给你娘说去。”

说罢,范岐把剩下的面汤饮尽,径自起身往后院去了。桌上两人对视一眼,也都加快进食速度,饭后,范大力把自己的打算给老娘说了,好半天才微红着眼折返。

“大力哥,明日一别,不知何日重聚,今天咱们好好切磋一回。”拍了拍他的肩膀,贺跃尘试着将其注意力拉到别处。

范大力豪迈一笑,“切磋一回可不够,尽兴才行!”

“好!”

两人将大门一关,一路到了村南山脚,趁此机会,贺跃尘也在切磋中穿插了些近身技术的教学,范大力也如同海绵一般,疯狂吸收着新知识,情绪愈渐高涨,似乎完全感受不到饥饿。然而他感受不到,贺跃尘却早已熬不住了,不得不叫停,“大力哥,天色已晚,小弟也已饥肠辘辘,不如就此结束吧?”

话音未落,他的肚子适时奉上饥鸣曲,范大力也只能遗憾同意,“那咱就回去吧。”

狗儿那头,中午算是饱餐了一顿,连大头和王二也都分了一点鸡汤和野菜饼。当然不给吃的也不行,毕竟下午还得开荒呢。

一众人忙活到太阳落山,愣子才招呼大伙儿停下,“晚饭做好了,大家洗洗手吃饭!”

打猎也不是那么容易的,这不,下午三四个人,包括早上的‘神射手’愣子,都一无所获,大家嚼着微微发苦的野菜饼,不免怀念起中午那顿荤。

“吃了饭,王二和伢子把水缸挑满,明天得砍些树,做几个水桶,再编些绳子。”狗儿率先吃完饭,又对接下来的任务做了简单交代。众人都一一应声,似乎从昨晚那场反杀土匪开始,几个年轻小子都在心中默契地认同了狗儿领头的地位。

寨子穷得叮当响,泥巴木头合搭的大通铺,睡二十个都不成问题,只是这无论床单被褥都是茅草席,也着实有些寒碜。大头连忙给众人赔笑,“大家将就将就,等再下山换好的被褥。”

狗儿眼睛一瞪,“下山抢吗?”

大头脖子一缩,战战兢兢地答:“不,不抢,买好被褥,拿东西...拿东西换。”

“睡,夜里老实点儿!”狗儿一声令下,大家自觉脱鞋准备上床,王二和大头老实地选了远离门口的角落躺下。蜡烛吹灭,没过一会儿,屋里已经响起了呼噜声。

翌日,半宿未睡的范岐从床上下来,走到侧房门口把贺跃尘喊了起来,“快五更天了,你带上东西上山吧。”

弯刀给范大力的话肯定带不走,所以昨晚他依依不舍的把刀给了贺跃尘,两人约定再见之日必然物归原主。出门前,范大力也已经醒了,一直把贺跃尘送到山脚下,“小贺,多珍重!”

“大力哥,你也是,希望麦子分蘖前,咱俩就碰头。”

“好,去吧。”范大力抬手轻推他的肩头,温和地笑着。

贺跃尘也不再多留,转身上了山,昨日早上已与狗儿约定好,对方会一早下山来接他。太阳还未完全升起,衙门的典史带着人已经进了范家村,隐约听到村里传来哭声,不免疑惑地问身边人,“范家村近日发生了何事?”

手下也不知情,但他比较机灵,立刻表示他先过去了解情况,回来禀明。衙门与赵家庄的方向正好相反,所以来范家村之前,他们并未途径赵家庄,也就不知道土匪来袭的事情。不多时,手下回来禀告,“回大人,是前夜流匪进村,杀了村里十六口人。”

典史眉头一皱,手下又支吾着补充道:“都是青壮。”

话音未落,典史已面有愠色,一甩袖子命人把村正叫来。范岐快速赶至,沉痛地转述前夜经过,“小人罪该万死,没有保住村子,遭此劫难,恐春耕也要延误了...”

“那伙流匪从何处下来的?”典史沉声发问。

范岐惶恐答道:“只看他们往赵家庄那头去了,怕是在西边哪座山头上。”

现如今县里的兵力都调派得七七八八,剩下的还要维护治安,严防百姓造反,剿匪一事,实在有心无力。思及此,典史也是无力叹气,面上依旧严肃,吩咐各家把死去的青壮抬出来。

正如范岐对贺跃尘所言,典史虽然来过两回,但依旧认不出这些人到底是不是村民。大早上的看着这些血糊发青的尸体,他也颇觉晦气,摆手让人盖上草席,转头对范岐说:“范村正,五日前,本官已命人下达服夫役的通知,如今其余村子征集的青壮都集结起了大部队,即刻便要前去沛莨,范家村当然也不能例外。”

范岐老实听着,态度良好,典史的语气也稍稍放缓,“让村里余下的青壮在前面集结,清点人数,留小部分春耕,其余都得和大部队走。”

“尊大人令!”

等青壮按要求集结,一字排开,都换上一副麻木神情供典史挑选。大约一刻钟后,典史把‘受伤’严重的几个排除,挑了范大力在内的三十个人。范岐适时出声,“典史大人,小人斗胆,不知县府能否派兵剿匪?若是流匪再犯,恐怕良田倾毁,阻碍春耕,若再有青壮牺牲,范家村也...也不复存在了啊,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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