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章

当晚,范大力激动地表示要与贺跃尘抵足同眠,被贺跃尘委婉而坚定地拒绝了,“大力哥,你作为我们的领头虎,要谋划的东西太多,小弟我晚上睡觉不老实,又踹人又梦游的,搅了你的睡眠,耽误大事儿呀。”

范大力摸不着头脑,他要谋划啥?不是抄起锄头干就完了么?范岐示意贺跃尘赶紧关门休息,自己揪着笨侄子往主屋走。

“叔,你说咱怎么谋划?”范大力呆愣愣地问,范岐沉默一瞬,温和答道:“明早清晨,把人召集起来,先把小贺的事情说了。”

“嗯,然后呢?”

“然后,统计武器,粮食,策划线路。”范岐说罢,打了个长长的哈欠。

“再然后呢?”

范岐吹灭蜡烛,“再然后啊,睡觉。”

范大力在黑暗中抱着弯刀,突然说:“叔,不洗洗再睡啊?”

黑暗中传来鼾声,范大力又说:“小贺洗得干干净净,我去挨着小贺睡去。”

范岐抬手扯住他的裤腰,不容置疑道:“睡,不睡不准当领头虎。”

此话一出,范大力老实了,叔侄俩就这么没洗漱地躺被窝里睡了,幸好早春没太出汗,否则,那气味...

另一边的贺跃尘,并没有入睡,而是用布裹着一块削尖的木炭,在纸张上把自己能记起来的,或许有用的知识都给记录下来,拼音外语字符夹杂着来,外加只有自己看得明白的鬼画符般的字。榨干脑浆子记录完,他仔细将东西装入怀中。蜡烛已经燃了大半,贺跃尘没再坚持,吹灭了火苗,翻身上了床。

哪想,人躺床上了,思绪却依旧在翻涌。也不知道蒋政这会儿缓过劲儿来没,缓过劲儿来赶紧把他那存款房子车的,都按他二十岁立的遗嘱办了,最好能给他姨换个肾,要是...要是还有剩的,哥几个都分咯,算他造福兄弟了。

东想想西想想,到月上中天,睡意才缓缓袭来。

次日清晨,贺跃尘在一阵敲门声中骤然惊醒,“大力哥?”

门外的范大力活力四射地应了一声,催促他赶紧起床,“吃了饭,咱们整顿整顿。”

“来嘞!”贺跃尘赶忙翻身起来,穿戴整齐,快步出了房门。

简单用过早饭,他跟着范大力一路到了村南边的山脚下,他俩到的时候,此处已有三十多青壮先一步侯着,有年轻些的十多岁孩子神色激动,交头接耳,有的三四十岁的中年汉子则神情麻木,缄默不言。

“咱们小声些,”范大力冲一帮年轻小子们抬手下压,等他们静下来后,先一通介绍,然后又问贺跃尘,“小贺,你看,咱们下一步怎么走?”

贺跃尘嘴里应了一声,脑中还在整理目前队伍的情况,不包括他和范大力,愿意主动对抗衙门的一共三十七人,孤家寡人的三十人,剩下七个要不有个老娘,姊妹,要不有孩子。

原本此处庄稼出产还行,大家伙不至于饿死,但是朝廷内斗不止加上横征暴敛,劳民伤财,只能强征重税以补军需,村民们是再怎么样勒紧裤腰带也过不下日子了。不远处更是来了流匪扎寨,虎视眈眈,听闻上个月尾已有村子遭殃。横竖都是个死,不如拼他个你死我活。

见他半晌未有下文,范大力屈肘悄悄捅了捅他,有那年轻孩子也跟着出声询问,贺跃尘压下心思,回道:“我看此处有山有水,村子基本被群山环抱,算一道天然屏障,冒然舍弃村子冲出去不太明智,还是应当以守为主。”

与其像无头苍蝇一般往外冲,不如留在自己熟悉的地方,范大力心里也比较赞同贺跃尘的观点,他又将视线看向大家伙,“大伙儿认不认同?”

“大力哥,三日后衙门的人就来了,咱们能跟他们正面干么?”狗儿忧心忡忡地问。

贺跃尘截过话头,“若我们举村出逃,难免在路上遇到官兵或流匪,三日后冲突是我们占主动地位,若干日后冲突则是处被动地位。”

狗儿继续道:“那如果我们趁夜抢了匪窝,全村搬上去呢?”

听了他的话,范大力倒是先答了,“不行,土匪都没吃的,要下来抢咱们,全部人上去坚持不了多久。况且,咱们趁手的武器都没有几样,匪窝具体在哪儿也不清楚,进了山林就是一群睁眼瞎。”

“没错,”贺跃尘附和了一声,当机立断道:“目前时间紧任务重,应该立即进入备战状态,制作武器。”

剩下的人都没再出声反驳,顺应地听从安排,范大力与贺跃尘商议一番,立即安排十人找石头以及拿必要的材料,十人砍树,十人搬运,“剩下的负责打磨制作,现在行动。”

贺跃尘随身带着匕首,而是制作弓箭这些还得靠他,故而由他负责等候在此,范大力则带队去砍树,争取在今天能完成简易的武器制作,明天开始必须训练队员的拳脚工夫。

第一棵树干很快搬了来,然后是两大捆竹子,贺跃尘告诉范大力要多砍竹子,再专门剥些树皮用来搓绳子。等候期间,他已经给几人交代了制作的工序,所有人立刻投入到紧张的工作中。中途磨了两次刀,手上割了四五道小伤口,贺跃尘一人做成了三把简易竹弓,削出了十一支竹箭。其他人多是做惯农活手工的,手上都是老茧,一开始做武器可能有点手生,到后面进入状态,做的跟贺跃尘不相上下甚至更多。

找来的石头用树皮搓成的绳子或裁剪的布条网住,做成类似流星锤的玩意儿,狗儿拿着朝山坡上甩,测试杀伤力,回来报告说:“好使,就怕绳子不结实。”

“那就把绳子搓得粗点儿...”范大力喘着粗气,身前衣裳都汗湿了一大块,他抽空望了望日头,吩咐狗儿带十个年轻娃儿,给大伙儿拿吃的来。

“好,我们六个人去,多跑两趟。”

狗儿放下石头,招手让小伙伴一块走,他们一溜烟地跑远了,剩下的人也有些起身到坡脚放水。贺跃尘手下没停,他要做一把复合弓,他也拿不太准,在条件简陋的情况下,只能说尽量成功吧。

力气大的青壮和范大力负责做打棍,没多久的工夫,狗儿就带着食物跑回来了,后面竟然跟着五个女孩儿,他解释说:“妹子们也想来帮忙,行不?”

“行,”贺跃尘冲她们笑了笑,巧儿也在其中,率先冲上来跪坐在他身边,“牛哥哥!”

狗儿跟着放下装饼的簸箕,一边招呼大伙儿吃饭,一边不忘纠正巧儿,“得叫小贺哥哥。”

巧儿好脾气地笑笑,也不问缘由,径自改了口。贺跃尘便拿出布袋交给巧儿,“巧儿,你们几个妹妹,去捡那种小石头,装得差不多了就带回来,一会儿再去,能做吗?”

“能!”得了任务,巧儿那叫一个高兴,几个女孩儿拿着布袋子蹦蹦跳跳地开找了。

“行了,大伙儿歇两刻钟,填饱肚子再干!”范大力咬着饼,话音未落,送餐的队伍陆陆续续回来了,大家就着面汤吃着干烙的杂粮麸皮饼,队伍的活力似乎比起清早多了几分。

一张饼吃完,贺跃尘手里的复合弓也初具雏形,他咕噜了半碗温面汤,一抹嘴继续开干。范大力的面上闪过一丝忧色,他迟疑道:“这准头可怎么练呐?靠这两天的工夫?”

贺跃尘气定神闲地朝自己身侧抬了抬下巴,“有这个呢,大力哥,哪儿有朱砂?能出红色的也行。”

“红色的,就山上野果子一挤,也能出来红色。”他转头吩咐人带着篮子去摘,又拿起贺跃尘身侧地小木片,心中半信半疑,这玩意儿就能练准头?

“成了!”这一会儿的工夫,贺跃尘手里的复合弓便已制成,他兴冲冲地拿起一支竹箭,站起身准备测试一番,顿觉光秃秃的箭尾缺了点儿东西,赶忙又让人削出两处凹槽,用竹叶修剪一番充作箭羽。

一切就绪,第一支带有箭羽的竹箭此刻也已经装上了复合弓,贺跃尘回想着原身打猎时的感觉,屏息放出了这一箭,竹箭携着风声快速向前,最后钉在了土坡上。

贺跃尘略有些失望,弓弦不够完美,威力有限,其他人却并不这样想,尤其是狗儿,第一个凑到他身边,表示想试一次,贺跃尘把弓箭给他,“到那边没人的地方练。”

“野果采回来了。”

乌红色的野果子捣碎,取其汁水涂抹在小木片上,再将其一个个插在弓柄正中的凹槽里。贺跃尘把最终的成品弓箭交给范大力,告诉他怎么瞄准,又在离他大概五米左右的地方作上标记,“大力哥,就射那儿!”

范大力紧张地吞了吞口水,他可千万不能丢了领头虎的颜面,他小心眯起一只眼,盯准红色木片,对齐目标处,拉动弓弦。

“中了!”贺跃尘冲范大力竖了竖大拇指,笑着准备拔出箭头,被范大力大声制止,“让我亲眼看看再拔!”

年轻的一伙儿也已经按捺不住,纷纷拿起竹弓,学着适才范大力的动作开始射箭。贺跃尘也不去阻止,此刻正是增强信心的时候,而他,需要再把箭头削得更尖一些。

一直临近日落西山,众人才收拾东西准备撤离,制成的武器就近放在一户家里,边角料和碎屑全都装回家当柴火。

回了村正家,照例用了些面汤,饭后,贺跃尘和范大力又把刀都磨了一遍。磨完刀,范大力找了一套自己的旧衣服给他替换,“不早了,咱们明天再干。”

“行,大力哥,明天能不能让些大娘们多编点绳子?”

范大力点头,“拇指粗的够不?”

“够,尽量长一些的。”

“没问题,明早多割些树皮,让我娘带头搓绳子。”

两人各自回了房,养好精神只待明日集训。同一时间,距离范家村近二十里地的一座山头,土匪头子赵钱孙仰头猛灌一口浓茶,又苦又涩的滋味在嘴里冲击着味蕾,他一扬手,将茶盏用力一掷,霎时间,茶盏四分五裂地躺于石桌之上。

“孩儿们,老子决定到长芦盐场集结弟兄,起义称王!”赵钱孙面向寨中二十一人,几乎用吼的方式说出自己的打算。

王二心想‘孩儿们个腿!他娘的,老子比你还大几岁,叫孩儿是几个意思?’

他历尽千辛从北方逃难月余至此,半路机缘巧合加入了赵钱孙为首的流匪队伍,认真说起来,他在寨中还没待满十天呢,其中八天还是一直在安营扎寨,就属他出力多,这会儿要他下山跑长芦盐场去?可去他娘的吧!

赵钱孙的第一狗腿,猴子可不知道他怎么想,作为第一狗腿,他当然得第一个响应,立马大声附和:“起义称王!”

有他带头,剩余几人也稀稀拉拉跟上,赵钱孙不满地踹了一脚身边手下,“气势,就这猫叫的声儿还想跟着老子一块儿起义?!”

众人只好加大音量重复了三遍,才勉强安抚了他,赵钱孙手一挥,命令所有人拿起吃饭的家伙,带上钱粮,即刻下山。

王二不得不凑到赵钱孙跟前,堆笑道:“大王,不如命我留守此地,发展部下,日后也好响应大王您的称王之举,您看如何?”

听闻此言,赵钱孙故作高深地沉吟一声,心想此人半路进来,信不信得过还未知,贸然带上他还有可能误事,不如放他驻留,日后他若走投无路还能杀回来。

“你说的确有道理,只是我们路上需要的钱粮不少,恐怕只有辛苦你吃几顿野菜果腹了,等发展部下的时候再饱餐一顿吧。”

王二连忙堆笑,“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就这样,王二挥别了赵钱孙一等,独自留寨。担心路上遇到官兵,赵钱孙带人一路飞快抄近路下山,猴子却在此时提议,“大王,不如把南边的几个村子抢了再上路吧?等到往北去了,想抢粮食那可就难了啊...”

赵钱孙抬头看去,此时还不到月上中天的时候,一路放火抢粮应该用不了半个时辰能解决,反正走之前也只搞这一票了。

“不用全部人,瘦子和大马留在山脚,麻子宽子去找溪口的老杜买几张筏子,咱们回来走水路去茂通,再走陆路去盐场。”

兵分三路,临走前,因为担心留守的几个人贪了钱粮,赵钱孙决定背着钱粮一块儿进村,猴子在前面领路,一伙儿十七人杀进了赵家庄,不肖片刻,原本宁静的村子顿时一片火光冲天。

村民们从睡梦中惊醒,得知土匪进村,连忙哭喊求饶。猴子兴奋大喊:“粮食都放麻袋里丢出来!不然继续放火!”

他边说,边挥舞着镰刀砍上一户窗棱,没有青壮的家里一刻也不敢耽误,都照这群人说的办,有青壮的扛了锄头准备出来驱赶贼人,又因为对方人多势众而泄气。赵钱孙一把抢过锄头,反手就砸在此人头上,霎时间,血流如注,老弱妇孺皆跪地磕头求饶。

抢完了赵家庄,一行人带着战利品继续朝着三里地外的范家村杀近。

狗儿今年十五,自幼父母双亡,上头本有个姐姐,却因风寒离世,只留下五个月大的小外甥,姐夫也因为服徭役而丢了性命。他刚把外甥抱起来把尿,自个儿也是累了一天,迷迷糊糊挣扎着起来的,却正好听见隐约传来的动静。

把外甥重新放回被窝,狗儿凑到堂屋窗边朝外看去,心下一凛,“坏了!”

来不及多想,他抱起外甥快速从后门溜出,一路快跑到存放武器的大壮家,言简意赅地讲明了情况,“得有二十人,拿着火把镰刀,这会儿应该已经要进村口了。”

大壮娘先接过孩子,然后催促他们赶紧通知大家,狗儿思量一番,“把流星锤都带上,这个最好使!”

大壮给自己壮了壮胆子,“我拿两个就去通知大力哥!”

还未等大壮赶到,范岐已经先一步察觉了外面动静,连忙叫醒侄子,“赶紧把小贺喊起来,来贼了。”

待贺跃尘搞清楚情况,赵钱孙等人已经烧了村头两户人家,巨大的声响加上狗儿大壮的呼喊,村子里的所有人都惊醒过来,除了妇孺,其余人或拿锄头或拿木棍聚集到屋外严阵以待。

范大力愤恨地啐了一口,抽出弯刀朝贼人狂奔而去,贺跃尘则往大壮家赶,半途被气喘吁吁的狗儿喊住,只见他整个人都快成了个武器架,胳膊上挎着弓箭,手里拎着流星锤,咯吱窝里夹着长棍。贺跃尘一笑,快速抽了一根长棍,“好小子!机灵!”

话音未落,他已转头朝范大力的方向追去,那头,怒目圆睁的范大力举起淬着寒光的弯刀冲到赵钱孙一伙儿跟前,一刀往赵钱孙脖颈砍去,惊得后者仓皇后退,其余人等更是畏惧蒙古弯刀,不敢轻举妄动。

“一起上,乱刀都砍死他,剁成肉酱下酒!”缓过神来的赵钱孙振臂高呼,猴子首当其冲,一面鼓励同伙,“咱们二十个怕他一个吗?杀啊,这就是咱称霸的第一步!”

经过煽动后的土匪们,虽然畏惧蒙古弯刀,但也都举刀围了过来。范大力挑准一个瘦小子一刀砍下他的胳膊,痛得对方在地上来回翻滚,哇哇大叫,这一幕也震慑了除赵钱孙之外的其余土匪。

几乎同一时间,贺跃尘也已赶到,他快速摸到了这群人的后方,打斗中的范大力余光扫到他,心下大定,大喝一声,再次直朝赵钱孙而去。贺跃尘把匕首别在腰间,只拿打棍,先一棍猛打在猴子的太阳穴上,把人打得眼冒金星再从后方死死绞住猴子的脖子,混战升级。

猴子被锁了脖子,窒息中本能地挥舞镰刀要砍他,贺跃尘在他身后狠踹其膝窝,迫使他跪在地上,反手使不上劲儿,镰刀没几息便脱了猴子的手,贺跃尘抬脚将镰刀踢给随后赶来的狗儿一伙,扬声道:“落单了就抡起来打!”

狗儿紧握着绳子,早已进入备战状态。范大力这会儿也已经砍伤了三个人,正和赵钱孙僵持不下。贺跃尘一甩长棍扫开近身的几人,快速来到赵钱孙身后,与范大力一前一后将此人围困。

而被他扫开的几人,无一幸免被狗儿一众用流星锤砸得眼冒金星,血流如注,一时间痛叫声和镰刀撞击石头的声音交错不停,赵钱孙被这场面也惊住了几分,心中已萌生退意。看准时机,范大力一把挑了他手中镰刀,贺跃尘一棍猛打在赵钱孙腰间,收棍后,范大力挥刀劈去。

为首的尚且殒命,还没怎么受伤的几人纷纷丢下镰刀跪地求饶,“英雄饶命,英雄饶命啊!”

“放火的有谁?”范大力沉着脸质问求饶的六人,六人一口咬定就是猴子几个放的火,“英雄饶命啊!”

贺跃尘把还未熄灭的火把在地上拍灭,又让人拿了绳子来,先把这六个人绑了再说。狗儿机灵地招呼同伴先把地上的镰刀缴了,大壮眼尖,看见不远处堆着的麻袋,激动喊道:“快看!那肯定是粮食!肯定是粮食!”

范大力和贺跃尘几个原本正在灭火,此时听到大壮的话,都不由得一喜。看来此次土匪进村未尝不是好事,只是烧毁两间茅屋,却也换来了粮食和武器。

几个年轻小子快速跑上前解开麻袋,果然是粮食!当下欢呼不已,范岐赶来,指挥众人继续灭火,房屋烧毁的人家暂时去人少的家里借住,“粮食和镰刀先收起来,这几个土匪堵了嘴锁柴屋里去。”

村正发话,大伙儿自然乖巧听从,年轻小子们以狗儿为首,按捺不住内心激动,一边做事儿,一边嘀嘀咕咕。

“我看这流星锤真乃神兵也!我得赶紧搓些绳子加固,到时候双手各抡一个,看他娘的谁还敢近我的身!不打得他满地找牙才出了奇了!”

狗儿说着,面上不自觉露出神往,其他小子也叠声附和。等所有事情办妥,天已拂晓,一晚上心情大起大落,这会儿大伙儿慢慢平静下来都觉得饿了,赶紧各回各家弄吃的。

还是面糊糊来得快,范岐趁吃饭的空当儿,对俩人说:“明天衙门的人就要来了,若是没有昨晚一遭,恐怕我们还真得和官兵对上,但是有了昨晚的事儿,一切都不同了。”

贺跃尘接着话头,“如今春耕已经开始,村里不能一个青壮也不留,若是再遇流匪,恐怕以后也没法向朝廷纳粮了。假如分出几具尸首充作村民,不知是否可行?”

范岐眼角似有淡淡笑意,答道:“自是可行,平日里多蓬头垢面,除了父母兄弟怕是没人记得住模样了。”

“那就好办了,柴屋里的,我只打算留一个老实的带路,狗儿最机灵,几个年轻小子潜力无穷,由他们带着东西上山。若明日衙门的好说话,用些钱粮孝敬,再挑几个青壮随他们走。”

范岐补充道:“如今各地揭竿起义,朝廷党争内斗,北方水患,战事频发,应无心力剿匪。若此处合适,可以开垦田地,带些好粮种和庄稼把式同去。”

还未等他们用完早饭,狗儿带着六七个年轻小子兴冲冲找了来,“大力哥,小贺哥,咱们是不是要占领土匪窝了?我们想跟着一块儿去!”

“光你们几个不行,把桩子他爹叫上。”范岐一边说,一边起身去房间陶罐里拿来一包粮种交给贺跃尘。

得了任务,狗儿一马当先去叫桩子爹去了,贺跃尘也赶快把早饭解决了,简单漱了口,和范大力一道去了柴屋。

一刻钟后,两人带着一个尿裤子的瘦小子出了来,清晨的凉风吹过,瘦小子浑身一哆嗦又滴了几滴尿出来。

贺跃尘把此人交给狗儿,详细交代了后面打算,跟队的桩子爹还有四年多就要到知天命的年纪,三四岁起便与庄稼打交道,饥荒年月挨过来的人,几乎就是一本活的农业书了,贺跃尘郑重地将装着粮种的油纸包交给他。

出发前,给瘦小子灌了两口面汤,狗儿朝贺跃尘等人一挥手,领队朝土匪寨子进发。一行人沿途采摘野菜,狗儿和愣子趁休息的空当儿过了把打猎的瘾,前者刚一瞄准,猎物便动一下,死靶他勉强能打,活靶就萎了。还得靠愣子,这家伙竟然猎了一只野鸡,可把大伙儿乐得见牙不见眼,多久没开荤了,今儿终于逮着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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