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安城中，风雪交加，枯木凋零，拽着团团白雪，夜空里炸响的烟火越发衬得从前鼎盛人沸的乌衣巷清冷苍凉，物是人非。

谢府中，谢老爷子拒绝晋帝相邀入宫，坐上一辆朴实马车，去了廷尉府。

“老爷，这黑天瞎地的，您何苦跑一趟，让老奴替您送去就成。”廷尉府前，谢府管家将手中吃食交由老爷子，一边念叨道。

如今府中少主和少主夫人不再，只裴季小郎君陪着老爷子吃过年夜饭后，被老爷子唤去睡觉了，在这万家灯火阖家团圆之际，二人偷摸摸来了此，便是不想被人看见。

“你将马车拉去别处转悠，一个时辰后来此接我。”谢老爷子满不在乎道。

有些人，有些事，有些情，世人不知，他心中如明镜般，国之脊梁，终归是由少数人扛起的。

“是，老爷莫忘了时辰。”管家叮嘱道，他不在乎老爷子要见什么人办什么事，只在乎老爷子安康否。

“我省得。”谢老爷子朝管家摆了摆手道，二人主仆多年，早已视彼此为亲人。

廷尉府中，谢老爷子拿着晋帝手令，畅通无阻地到了拘押王铮的牢房。

数月不见，眼前之人神情依旧沉静平淡，身着素衣，士族书卷气依旧，眉眼间清明，不见萧条落败。

二人似乎早已料到会相见，眼中毫无意外之意。

“看来是老夫忧心了，王相淡泊明志、怀瑾握瑜，深明大义之举更令人佩服。”谢老爷子赞赏有加道。

“老尚书才是真正高风亮节、清风明月之人。”二人互称彼此从前官衔道，眼中皆有笑意。

廷尉府靠近闹市，临近子时时，烟火爆竹声不断响起，隐隐还能听到鼎沸的人声，除岁声里，彼此互道平安。

酒菜摆开来，今日谢老爷子特意带了海棠醉来，二人想说之意尽在不言中。

吃过一顿酒菜后，谢老爷子眼瞅着快到约定时间了，起身有感道：“你我这一辈子，见过战乱、经历过皇权更迭，终究拗不过天意，要知道，这天下，乃天下人的天下。”

说完，老爷子提着空了的食盒，慢悠着前行，人老了，终究还是得服。

“老爷，老奴还以为您忘了时辰呢。”管家多等了半刻，终于见谢老爷子蹒跚而来。

“方才的烟花好看吗？”谢老爷子笑呵呵问了句不想干的话道。

“老奴眼睛不好，夜里看啥都模糊，响动倒是听见了，至于烟花，想来该是好看的吧。”管家实话实说道。

“走吧，回去了，等景儿归来，咱们俩找个清静之地养老。”谢老爷子脸上布满皱纹，始似有所感道。

“老爷，公主辖下的柴桑好似不错，咱们去那儿，诸葛老爷子也在那，你们只管下棋钓鱼，老奴给您们做饭。”管家不由一脸向往道。

“好，就去那儿。”谢老爷子笑着道。

雪夜里，两位老者颤巍巍的坐上马车，往乌衣巷而去，飘落的风雪覆盖上痕迹，天地间万籁俱寂，只余一片白。

云州城中，今夜的雪似乎更大了，褚清今日特地下厨，带着厨娘准备吃热锅子的食材。

府里的管事听从公主吩咐，一大早就去集市买了一头羔羊崽子，羽林卫林业宰杀好后，都围在泛着香气的锅炉旁，看公主抄香料，莫风在旁打下手。

谢玄景归来时，热汤锅刚好。

冬日里吃这等热锅子讲究人多热闹，是以，褚清备下了两大桌的量，一桌给府中仆从和侍卫，时影、云默、莫风和林业则陪着两位主子一道。

众人围坐一圈，除莫风外，余下人等皆是初次见，褚清先示范了一遍后，众人才敢动筷。

很快，身体生出的热意将寒冷驱散开来，用过膳后，一行人去了开阔的院落中，莫风将提前备下的烟花爆竹取出，任由众人放了玩。

院中笑声不断，褚清站在一旁望着众人玩得欢快，眼中带着羡慕的笑意。

在现代时，城里禁止燃放烟花爆竹，是以，她小时候只在电视上见过漫天烟花绽放开来的模样，等到长大后，她有机会却不敢放了。

这些年来，柴桑众人没少因此事嘲笑过她。

但她就是不敢，看见众人玩时，心里虽羡慕，却不敢上手尝试。

“公子，公主，你们也一起来啊。”云默转头见二人静静立在檐下，完全一副不想上手玩乐的模样，顿时笑着叫喊道。

其余人闻声也停了下来，纷纷主动看向此处。

“不用怕，我在呢。”褚清正犹豫不决，谢玄景却已拉过褚清的手，轻声说道，二人走向众人中央。

“给，公主，这个烟花最漂亮了，你试试看。”云默大略略将手中剩余的烟花一股脑塞到褚清手中，笑着说道，随后转身又去时影手中拿烟花。

褚清愣愣接过，脸上有着无措，一时不知该如何摆弄。

谢玄景无声笑了，随即接过褚清手中的烟花，摆放在平地上，噙着笑意柔声说道：“看，拿着明火慢慢靠近火绳，燃起火星后往后退几步，这样就行。”

谢玄景话落，二人上空突然炸开一朵绚烂的花来，间连不断。

褚清眼中露出惊艳，澄净的眼中似有万千星辰般，璀璨纷呈。

褚清望着烟花，谢玄景望着她，彼此眼中俱是欢欣之意。

待烟火落幕后，褚清大着胆子仿照谢玄景模样，开始燃放人生中第一次的烟花。

这回二人都望向空中五彩斑斓的烟花，四目相对间，爱意游荡。

燃尽烟花爆竹后，众人尽兴散去，二人回到院中，褚清先行沐浴，后趁谢玄景不注意时，将亲手缝制的里衣放在了屏风后，紧张地等待着被发觉。

谢玄景出浴，拿取衣物时，发现架子上多了一件里衣，顿时一阵甜蜜漾在心头，唇边弧扩不自觉地拉大来。

小心地穿上后，谢玄景直奔褚清而来，当面展示心中欢喜道：“好看，喜欢。”随后一双饱含柔情的眼深沉地望着褚清。

褚清未料自二人说开后谢玄景仿佛变了个人般，稳重深沉不再，面对她时，眼神如同看猎物般，直叫她有些不敢直视，害怕一不小心掉入虎口。

“嗯。”褚清羞红了脸，二人如今都只着里衣，对上那双火气浓郁的眼时，褚清只觉害怕得紧。

画本子里，女子是很痛的。

“对了，羊皮筏如今已运至城外，你看何事派人去接手。”褚清故意找话道，二人也能晚些再去榻上。

“再过三两日吧，这段时日麻烦了。”谢玄景目光不移地盯着褚清道，此时此刻，他满心满眼都装得下眼前之人。

“好，我再帮你多看顾几日。”褚清对谢玄景的神情装作不知，错开身来，走至茶几边旁坐下，给二人到了一杯清茶。

谢玄景见之也跟了过去，心中了悟褚清这番背后深意，笑了笑后主动提起话题道：“太后娘娘近来身体如何？”

“姑祖母来过信，除了消渴的老毛病外，到无不适。”褚清见谢玄景面色自然，仿佛真同她闲话般，不由放下心来。

“那便好。”谢玄景举起面前的清茶，拂去舒展开的绿叶后，慢慢品茗。

二人面上一派云淡风轻，在一阵炮竹噼啪作响声中，辞旧迎新。

“新年安康。”褚清甜甜一笑朝谢玄景道。

“新年安康。”谢玄景笑着回应。

夜色深沉，褚清实在撑不住了，倒塌即睡，谢玄景无奈一笑，又去里间充了一回凉水澡后才睡去，二人相依枕眠。

也就是谢玄景向来身体好，在这冰天雪地里洗上一回冷水澡也无事，若换做常人，只怕得大病一场。

第二日，谢玄景等到褚清醒来用过早膳后才离去。

回到营中后，忙碌之事接憧而至，若他所料不错，魏军这几日便会有动作。

“主上，咱们现在发兵，打晋军一个措手不及吧。”魏人多为游牧之族，不过除夕，只知道那是汉人文化里作为讲究隆重的一个节日。

激战派来此地后龟缩多日，他们都是旱鸭子，开始训练在水上作战时被船晃荡得七荤八素的，战斗都站不稳，如何迎敌。

可如今一个月过去，他们已能适应水上摇晃，只要渡了江，便可如履平地，驱策直捣黄龙，一统中原。

“不可，我军如今战船不足，水军亦欠佳，不可贸然攻敌。”拓跋時冷静道。

“不若使计策将他们骗过江来，待我们歼灭主力后，自然无后顾之忧，渡江如探囊取物般轻巧。”大帐中另一人道。

此话一出，众人顿时陷入沉思。

此法比起强攻之计，到还真可行。

“诸位将军都且先下去休息吧，容朕考虑考虑。”拓跋時只觉太阳穴突突直跳，为着攻破防线之事，连日来殚精竭虑，百思奇想。

此计是为今可行性最高的一条，但也有风险，如若魏军不敌，覆灭的就将是魏国，彼时整个北方将陷入大乱之中，晋国只需一鼓作气便可轻易收复。

更何况北人思汉之心久矣，大厦将就可谓一朝之夕。

ps：嗯~情节走向，宝贝们现生里燃放烟花爆竹还是遵守各地规定哈，安全第一条。

(另外，重要的事再说一遍，求收藏~笔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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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璀璨烟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