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管家又突然笑了起来,笑得令人可怖。
“他明明告诉我的,他娶姜水瑶就是逢场作戏,就是为了她家的权力。他的心永远都在我这里。”
“可是洞房那日,他来时见姜水瑶躺在床,竟然蹲在她面前,拉了她的手。”
“你什么时候进的房间?你去时姜水瑶发现你了吗?”陈鲤发问。
张管家摇了摇头,“那个女人听觉敏锐得紧,我刚走到床边她就扭头四处看了,没办法,我只有先将她迷晕才行。”
“你怎么迷晕她的?”陈鲤记得当时检查房间,并未发现迷香的痕迹。
张管家用嘴比了个动作,“用嘴吹的,把浸了药的针吹到她手臂上,既隐秘,又能将她迷晕过去。”
当时他们检查只想着迷香这个东西,所以遍寻不到蛛丝马迹,便排除了姜水瑶被迷晕的可能性。没想到的是,张管家竟然是用的这种方法。
“继续。”晏青怀将手中狼牙棒一放,拉了个椅子坐了下去。
张管家继续说道:“将姜水瑶迷晕后,我便躲在床后等臻儿来。过了不久,他轻轻推开门进来了。见姜水瑶躺在床上,他径直朝姜水瑶走来,叫了姜水瑶两声,见姜水瑶没反应,他直接掀开了姜水瑶的盖头,给姜水瑶盖了被子,还拉着她的手,也不知道盯着她看了这么久,是要做什么。”
“见他抓着姜水瑶的手不放,我当然忍不了,于是便出去和他对峙。他被吓了一跳,见我来了,竟被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我问他为什么拉姜水瑶的手,他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我气急了,揪着他的领子将他提了起来,问他是不是对姜水瑶有意思。你们知道他当时是怎么回答我的吗?”
张管家气得将嘴皮咬破,“他说,姜水瑶现在是他的妻子,他不可能对不起她。我问他打算如何对我?他说,我们的关系可以就此结束了。他成婚前明明不是这样说的,都是姜水瑶惹的祸。”
听他声音尖锐的抱怨这些东西,陈鲤揉了揉耳朵,适时打断了他的话头,“那你是怎么杀的李臻?”
“哼,怎么杀的他?你们不是看见了?他伤口在脖子处,我还能是怎么杀的?”张管家语气中充满了不屑。
晏青怀慢悠悠拿起放在一旁的鞭子,将鞭子一甩,鞭子砸在了地上,发出了吓人的声音。
“问你什么你就答什么,不要说多余的话。”
张管家被吓得脖子一缩,气焰顿时便没了,“是是是。当时我听见臻儿说要和我撇清关系便气得不行,推搡间,他一把将我推开,完全不顾我的死活,看样子他已经完全抛弃我了,那我又何必顾及他的死活?所以我拿出准备好的匕首,刺向他脖子,把他杀了。”
陈鲤思考了起来,“也就是说,你杀李臻的时候,姜水瑶是盖着被子的。那么床上的血迹是哪里来的?被子上可没有血迹。”
“被子上的血迹好处理,当时准备成婚事宜的时候,同款被罩我们是准备了两套的,我事后将被罩换了就是。至于床上的血迹,是我后来洒上去的。”
“为了嫁祸给姜水瑶?所以你将她的鞋子脱了下来,自己穿了上去。又将她抱起来,用她的手捏着匕首,再刺了一遍李臻。然后把被罩换了,把血洒上去了,又才将她放回原处?”
陈鲤盯着张管家的眼睛,语气不容置喙。
“你……你怎么知道?”张管家面露惊恐神色,“是……是臻儿告诉你的?”
陈鲤笑了,“哪有什么头三?哪有什么冤魂索命?这全都是我编的,更没有李臻的冤魂来告诉我真相。我之所以知道这些,全都是你自己露出的破绽。”
张管家闭上了嘴,眉头深锁,久久说不出话。
陈鲤将供词写好,拿到张管家面前让他看了一遍,又让他盖了手印。
将供词递给晏青怀后,她转身看向张管家,“你可还记得,你最初许诺了李臻什么?”
说完这话,陈鲤拉着晏青怀出了牢房。
他二人刚踏出牢房,牢房内便传来了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晏青怀轻笑了一声,“你刚才说那话是什么意思?直戳人心?”
陈鲤颇为气愤,“真正的爱便从来不是占有,也许他一开始真的爱李臻,但是这份爱到最后已经变质了。他最初许诺,为了李臻好,他什么都愿意。结果最终夺了李臻性命的还是他。”
晏青怀将供词收好,应了她一句,“是啊,还是阿鱼主簿想得通透。不过你是怎么知道,他穿了姜水瑶的鞋子,又抱着姜水瑶伪造了现场?”
陈鲤将裙摆提了提,用自己的鞋子和晏青怀的鞋子比了比,“世子爷觉得,我俩的鞋子看起来有何区别?”
晏青怀当真认真想了想,“我的鞋子刚换的,比你的干净些。”
陈鲤一推晏青怀,说道:“我说的是一大一小,尺码不同。我当时观察地上血脚印的时候,发现鞋尖位置的血迹要浓一些,鞋跟的位置血迹要淡一些。再去看姜水瑶的鞋子的时候,发现鞋后跟有轻微折痕,不把二者联系到一起,根本发现不了这个。”
“我的鞋子正好合脚的话,为何血鞋印会一边深一边浅?所以我猜测,当时是有人穿了她的鞋子,想伪造这个现场。但是这个人的脚又比姜水瑶的大,并且应该是大很多。因为如果同为女人,哪怕脚比姜水瑶的大,也不至于穿不下这个鞋子,脚趾头蜷缩起来,还是可以的。所以穿这个鞋的是个男人。所以他穿姜水瑶的鞋都时候,为了不压坏鞋后跟,只能踮着脚走路。但是踮着脚走路,又抱着一个体重不轻的人,他难免走路不稳,所以不小心踩到了鞋后跟。”
听到这里,晏青怀给陈鲤鼓了鼓掌,“阿鱼主簿真是妙人。你放心,此番将此案告破,我定会凑请陛下给你升官。”
陈鲤冲晏青怀行了礼,“那就多谢世子爷了。”
因得了新证据,大理寺重新审理此案。
最终姜水瑶洗脱嫌疑,李家家主和李家主母知道真凶是张管家,并听了他二人的爱情故事后,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姜水瑶也顶着新寡的名头,打算在李家帮李臻守三个月的丧。
李家家主和李家主母不同意,觉得姜水瑶作为李家媳妇,应该为夫守丧三年才行。
不过他们此提议被大将军驳回了。大将军说,李臻和府上管家不清不白,竟将自己的女儿娶了过去,姜水瑶受此大辱,李家不止是欺负了姜水瑶,更是打了姜家的脸,帮他守丧三个月,已经是看在死人的面子上了,够给李家面子了。
大将军都如此说了,李家确实没有脸皮再纠缠下去,最终只得同意姜水瑶守丧三个月的想法。
于是京都的传言一夜之间从大将军生了个黑心肠的母老虎,变成了李家大公子是断袖还祸害清白女子。
顺带还提到了陈鲤。
坊间如今都在传,大理寺新上任的女官是神探,是天赐神女,什么难案玄案在她手上都得告破。
如今她风头太盛,都传到了宫里。
晏青怀顺着这个风头,向皇帝奏请给陈鲤升官。
皇帝听后,低头侍弄着桌上的小盆栽,也不说同不同意,反而问晏青怀,“那世子觉得,给她升个什么官好呢?”
晏青怀给皇帝递了把剪刀,声音没有多余的起伏,“臣觉得,既然她有能力那就不能埋没了。但是如今她风头正盛,也不能过于捧着她。所以升她做大理寺司直是最为合适的。”
“哦?”皇帝笑了起来,“世子真是如此想的?朕还以为世子想给她一个大理寺少卿当当呢。”
晏青怀听到这里,忙俯身趴在地上,说道:“臣不敢。”
皇帝将剪刀一放,转头看向晏青怀,“虽说洛怡只是安平侯府的庶女,但是你既然和人家有了一些约定,就不要负了人家。近来朕听说了一些你与那个叫做阿鱼的女子的一些传闻。洛怡可是在朕面前哭了两次了,她既不敢当面问你,怕你生气,那朕便来敲打敲打你。”
晏青怀没有抬头,只是恭恭敬敬地答道:“臣自有分寸,绝不会有半分逾矩。臣与阿鱼主簿也仅仅是上下级关系,坊间传闻当不得真。”
“如此自然是最好。世子的提议朕会去考虑的,真正有才能的人,朕自然不会埋没。”
晏青怀仍然没有抬头,“谢陛下。”
皇帝重新拿起剪刀,修剪起枝丫来,“行了,快起来吧,这里又没有外人,如此礼数做给谁看啊。”
得了皇帝此话,晏青怀方起身。
虽然洛怡的身份地位不算高,她本人也无足轻重,但是安平侯以前救过皇帝的命,皇帝信他为忠臣,对他袒护有加。
若是晏青怀拂了洛怡的面子,那便是拂了安平侯的面子,皇帝自然是要敲打他。
看来有心人已经将舌根子嚼到皇帝面前了。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