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李家兄妹四人中,长姐李知仁最貌美也最像母亲,二姐姐李知义从小便跟着父亲学习打理酒楼,跟父亲自然亲近;大哥李礼就不用说了,儿子无论在什么年代总是被寄予厚望的。
只有李知信不同,她是毫无特色的李知信。
李知信很早就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她就自我定位为《傲慢与偏见》里的三妹玛丽,《小妇人》里的三妹贝丝,只要完成好为主角作配的任务,就能享受自己的安稳人生。
但命运似乎并没有轻易放过她。
自从在广聚楼和许钦见上面后,她总能三番五次地在给二姐姐和准二姐夫制造相处机会的过程中,和许钦产生交集。
许钦给酒楼画好了广告宣传页,他们兄弟俩非要一块儿来送;广聚楼为县里准备的冬至馄饨出了食品安全问题,他们兄弟俩也非要一块儿过来帮忙摆平。
李知信就不明白了,许秋铭不是再过两个月就要进京赶考了吗?莫非小说里科举和高考一样,都是随随便便就能中状元的?
还有,许钦不是个有破碎感的瘸子吗?那为什么不在家老实待着,却整天围着自己转?
正逢冬至佳节,大姐李知仁根据习俗,带着秦傲天回娘家省亲,李知信赶紧找她这位大姐夫帮忙解决眼下的问题。
“能把他做掉吗?”
“噗——”秦傲天一口酒还没咽下去,就全都喷了出来。
李知信把手刀比在脖子上,盯着他左右平移了两下手,做出钝刀切肉的动作,以此来表达自己的决心。
“我的姐呀,到底我是侠客还是你是侠客?你怎么一点同理心都没有的?一个搁现代你碰见都要献爱心的人,你居然要找人把他弄死?”
“这不是古代吗?”
“古代杀人也犯法啊!”秦傲天吓得嗓音都走调了。
从秦傲天嘴里说出这种话,简直是匪夷所思,李知信无语地瘪起嘴看向他。
既然对方杀不死,那预防变成配平文学女配的第二步是什么?
【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吗?你不走,我走!】
“姐夫,你带我走吧。”
“咳咳——咳!”秦傲天被这口酒呛得脸都涨红了,还不忘赶紧捂住李知信的嘴,“可不敢胡说啊,我不是那种开后宫的男主。”
她拍开他的手解释道:“我的意思是说,你带我逃离春申县吧,从此天高海阔任我飞。”
明白了她的想法,秦傲天表情严肃地冷笑道:“任你飞?你连户籍都没法迁移,往哪飞?你有手工劳动技能吗?干得动体力活吗?怎么飞?小心还没飞多远,就被人抓住关进金丝笼里。”
的确,她现在的日子过得再惬意,这里也是古代封建社会。
她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仰仗李家,她的大姐也是因为嫁给了秦傲天,才拥有了离开春申县的资格,但依托的对象只是从父家变成了夫家。
与其想那些不切实际的,还不如盘算着等李知义出嫁后,把酒楼从李礼手中夺过来。
眼下,她还是要把工作重心,放在促成二姐的婚事以及把酒楼经营好上面。
年关一过,许秋铭就在亲朋好友、街坊邻居的祝福声中上京赶考去了。
这男主角不在,女主角的日子也逐渐不好过了起来,否则就无法和她日后成为“状元夫人”的爽感形成对比。所以酒楼如今正遇上被竞争对手从内部挖人的危机。
作为竞争酒楼的广裕楼原本不叫这个名字,只因要取一个与‘广聚楼’读起来相似的名字,硬蹭它在外面流传的好口碑,这才改了名。
在其更名前期,这种低劣的商战手段居然还颇有成效,许多慕名而来的食客到城门口一问,因为自个儿也不确定是“聚”还是“裕”,就稀里糊涂地被引去了广裕楼。
现如今广裕楼的商战手段升级了,他们打听到广聚楼经营采用的是SOP标准作业流程,不管这是什么新鲜玩意儿,直接花重金挖广聚楼的管理层,打算来个一比一复刻。
广聚楼的员工都有统一的制服和服务礼仪,广聚楼挖走了一名家境困难的伙计,并也去裁缝铺定制了十几套工服。
李知信闻言对掌柜说:“这伙计该拿的薪酬一分都不要少地给他,优秀的老板应该注意到员工家庭的困难,这人被挖走,也有我们的疏忽。”
账房闻言看了眼二小姐李知义的脸色,在得到首肯后,他立马在账簿上添上这笔。
伙计和后厨人员的离职在李知信看来都是能补救的,只是眼下广聚楼挖走了他们一名口齿伶俐的跑堂,这才是她最介怀的。
“这人有什么特别的,他的离开竟然让你如此愁眉苦脸。”
李知义每日在酒楼的时间不比李知信少,她居然没看出来这跑堂有什么长处。
“这人就是条活泥鳅,滑溜得很,可除此之外,他居然还能识字写字。所以我很久以前就交给他一个任务,帮我搜集这春申县乃至整个州府近日的新鲜事儿。”
李知义不解地问:“有什么用?”
“结合新鲜热点给我们酒楼做推广营销,提高我们的曝光度,激活更多潜在新顾客。”
和李知信做了快十年的姐妹,李知义早就习惯了她这些时代违和感十足的专业术语。她担忧地问三妹妹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二姐姐,我的事我自己会想办法解决的。当务之急还是酒楼厨房和账房都有伙计被挖走,我担心他们要在广聚楼纳税和食材供应上面做文章,你可得当心了。”
事情果然不出她所料,三日之后,官府派人将广裕楼的掌柜和账房先生带去了衙门,第二天又派人请走了李知义。
李知信正斗志昂扬,准备独自支撑起这风雨飘摇的广裕楼时,许钦听闻消息,转着他的轮椅赶来了。
“春闱在即,兄长此时若是知道嫂嫂遭恶人陷害,必定无心考试。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三姑娘尽管开口就是了。”
前半句话李知信可不敢苟同。“无心考试”能有多无心?弃考赶回春申县解围?
李知信知道许秋铭不是会为了未婚妻自毁前程的人,他顶多会高中状元后回来替李知义鸣冤,上演一出“正义会迟到却不会缺席”的戏码。
李知信不在乎二姐的死活,但她不允许广裕楼欺负到广聚楼头上。
许钦的祖父官至佥书节度使判官厅公事,也就是州府衙门里的签判,虽然到许秋铭这一代,风光大不如前了,但家底还是在的。
许钦既然提出要帮忙,那免费送上门的金手指不用白不用,她问他:“你懂财务吗?看得懂账簿吗?”
“不懂,但许府有忠心耿耿的账房,我可以带来供三姑娘差遣。”许钦一脸认真地看着她回答。
“县衙如今怀疑广聚楼在住税、过税上有所缺漏。但我二姐为了方便食材运输,在两年前给县衙门捐款修了东城门通往城郊的道路。
当年知县下令,我们三年内的过税可以少交四成,可如今的知县老爷却不认这条旧令。
我们不在乎那四成的税银,可问题是,我姐姐平白被污蔑漏税,那可是要受笞刑的。”
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说完,李知信转过头背着许钦,假惺惺地抹了抹她硬几出的眼泪。
见李知信如此牵挂姐姐的安危,许钦清冷的桃花眼里溢满了心疼,他伸出手用衣袖温柔地替李知信擦拭眼角的泪花。
那袖口处镶绣银丝梅花缠枝的纹样,扎得李知信皮肤生疼。
“……”
李知信“害羞”地别过脸去,不再看许钦。
“牢房那边我也定会打点好,不让嫂嫂受皮肉之苦。”
“如此,便谢过许公子了。”
等许钦离开后,李知信立马修书一封给秦傲天。
【哥,从现在开始你是我亲哥。你赶紧派个杀人不眨眼的小弟过来帮我处理掉许钦,他再不走,你就等着回来喝我的喜酒吧。】
半个月后的一个深夜,正在酒楼小隔间加班的李知信突然听见窗外有人在礼貌地敲窗棂。
她胆战心惊地找出把剪刀握在手里,屏住呼吸一点一点地挪到窗边,观察窗外的动静。
“我是秦大哥的手下,开窗。”
外面的人冷不丁地开口说话,把屋内的李知信吓了一跳,剪刀失手掉落,扎进双脚之间的木地板里。
她连忙挪走窗台上那些不值钱的假古董,推窗放外面的男人进来。
让她没想到的是,来人不仅穿着全身漆黑的夜行衣,居然还用一条黑布蒙着双眼。
“哎,这边有张桌子……”
还没等她提醒完,这男人就正正好好地在桌边停住,自己找了张椅子坐下。
她走上前悄悄打量了他几眼,见他高挺的鼻梁把蒙眼的布条都顶起来了,便以为他是透过这缝隙看路的,黑布主要起到一个耍帅的作用。
“你看得见?”李知信舒了口气,她以为自己身边又多了一位盲人。
“看不见。”
“啊?”李知信嘴角一抽,无语地笑了。
但来人也不和她多废话,直接开口介绍了来意。
“我叫小陈,是秦大哥的杀手小弟。大哥听说你要买凶杀人,你这单被委托给我了。”
“哦~原来如此啊。”
原来是做人命买卖的杀手啊,那李知信就放心了。
“杀谁?什么时候杀?尸体怎么处理?”
“别急,人先慢点杀,先说收费明细。”
小陈双手抱胸说:“包吃包住,一个人头五两银子。”
她也双手抱胸问:“这么便宜!你难道是新手接单?”
小陈在对面沉默了两秒,然后有些困惑地扭了扭脖子,最终缓缓点头。
李知信觉得小陈这种新手不见得真的能下手杀人,她也不是非要许钦死。
她要等许钦帮她解决完广聚楼的麻烦事、许秋铭和她二姐姐终成眷属、许钦开口求娶她,她再想办法解决掉这个糟心的男配。
“行动时间等我通知,这段时间你吃住都可以在酒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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