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仗,从来不是一个人的孤勇。
哪怕只是一个人要出门打架,多少也得做点准备,拿把菜刀提根棍子什么的,最好还得叫上三五兄弟。
禁军刚开始的百名轻骑能够说走就走,是因为从京城到江州周围配套齐全,距离不远;加上轻骑需要携带的装备不多。即便如此,他们也只是一支一百人的小队。
主要作用还是斥候,负责探查。
如果江州水军真的被大军攻陷,这一百人的轻骑队伍,再怎么精锐,也只能起到些微的牵制作用。
事实上,这百名所谓的精锐骑兵,只是给敌方送了一波温暖,更像是送表哥给糕儿表弟叫的一次外卖。
后续施闲带着三千骑兵赶来,剩余粮草辎重都是就近调度;但是他想直接带着这支部队横穿江州、萍州,且一路直奔位于萍州最东北的东萍府,想都不要想!
作为禁卫军统领,施闲再明白不过朝廷内的文武对立,明白中央和地方之间的弯弯绕绕。他现在要是敢带着兵直接过去,别说得不到补给,立马就有弹劾他的本子参到京城,速度保管比叫救命还快。
而且现在京城的状况,宋淮目前只有监国的烟幕,实际只有一个大皇子的身份,连个太子都不是,能够给出的最大的权限,也不过如此,完全不足以支撑一场军事行动。
“将军?”副官看施闲上马之后没有再动,策马靠近,小声询问,“现在是去东萍府?”
“回京城。”施闲眯着眼睛,调转马头。
一群废物,何必他上赶着去救?
等他们喊了救命,跪到他面前,他再过去也不迟。
正好他回去可以好好备战,至于备着为了防哪个方向,还真不好说。
在这支部队返回的时候,东萍府的快马已经往京城和萍州府城两地飞驰而去。
就在不久之前,东萍府外海,整个大月最大的水军营地,被里应外合,差点直接攻破。现在军营内情况不明,半夜起火红一片的火光点亮了半片天空。现在不知道是因为战事平息,还只是因为天亮了不明显,瞧着似乎平静了一些。
整个东萍府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东萍府地理位置特殊,是北地最大的不冻港,每年都有来自南地和海外的大量商品从东萍府进入北地。她除了是北地极为重要的经济重镇之外,更重要的是一个军事重镇。她名义上在萍州,但压根不搭理萍州州府,最高长官每一任都和当地军队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本地聚集了大量的商人,也驻扎了非常强的军事力量。
在和平时期,东萍府只能看到富庶,到处都是秩序井然。一旦乱起来,商人之间逃命的不多,主要也是逃不出去——往外海港正打得激烈,往内城门早就堵住了。
商人们带着许多财货,平时带着这么多东西都扎眼,别说是这种乱世道了。
有保镖反水,趁乱杀了东家。
有地痞流氓在城内为非作歹。
东萍府内火光四起,杀声震天,一时间比军营那边还热闹。
朱小飞不等战船泊稳,就直接跳下了船:“这么快就打进去了?”
竺年跟着跳下来,还没接话就有一名南地水军打扮的军人上前,行礼之后快速汇报现在的战况:“罗将军正帅兵在东北方向,那里还有小股抵抗。”
“嗯。朱小飞,带兄弟们前去支援。”竺年检查自己身上携带的武器装备,一边说道,“银鱼,跟我进城。”
银鱼不是人名,是竺年手下的另外一支队伍,人数不多,但个顶个都是好手。
和讲究战阵的亲卫营不同,银鱼更讲究单兵作战,个人实力强到可怕。
并不是说大部队中就没有相当实力的士兵,而是这些被竺年挑出来到银鱼的人,各方面都不适合大部队作战。有些人能一加一大于二,另外一些人一加一小于一。
朱小飞看着一群人跟在竺年身后,迅速而安静地消失在视野中,自己身后的部队也集结完毕,直接往东北方前进。
“救命!”
“钱都给你了!”
“啊!”
“杀了你!”
“我跟你拼了!”
伴随着进入居民区,小地图上的红点愈发密集,各种声音也逐渐变得清晰。
银鱼的人不用交流,直接两两一组,分散开来。高高的院墙和崎岖的道路都无法成为阻碍。
“畜生!放过我娃!”
一间普通的小院里,一个六七岁大的女童被一个面目狰狞的壮汉抱在手上,嘴里塞着一块破布,眼泪鼻涕哭得满脸都是。
地上一个年轻男子满身是血,趴在地上,伸手竭力要拖住壮汉的裤腿,想要救回自己的女儿。
壮汉一脚踢出去:“滚你……呵。”
他一句话没说完,尾音变成气声。
女童看着壮汉喉咙上多出来的一截银亮的刀尖,不太明白发生了什么,就被一只温暖的手掌捂住双眼,然后被轻轻放到了地上:“待在家里,别乱跑。照顾好你爹。”
“呃!”女童打了一个响亮的哭嗝,堵住嘴和绑住手的布条都已经断裂。
“大妞!我的大妞啊!”
她怔怔站在原地,听到父亲的嚎啕大哭,才紧走两步到她爹身边:“爹,您撑住,不哭!疼的话,我给您吹吹,吹吹就不疼了。”
年轻的父亲跟着打了个哭嗝:“呃。咱没事儿了?”
“没事了没事了。”回答的是一个中年妇女,就住在他们隔壁。她说话声音很轻,连嘴唇都没一点血色,走路的时候双手还扶着墙,膝盖弯着像是随时要软下去。
跟在她背后进来的几个男女也没比她好到哪里去。
六七岁的孩子完全不能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看到熟悉的街坊邻居感到安心下来,嗷地一声就由哭了出来。
“别哭别哭。咱们都去张大夫家待着。”有个体型壮硕的妇人瞧不得他们这样,指挥人把他一一安排个明明白白。
住在附近的都是一些升斗小民,平时多少有些鸡毛蒜皮的争执,但是到了现在这种时候,抱团在一起才是最安心的。
一个坊市一个坊市,地图上的红点成片消失。
竺年的神情并没有轻松多少。
东萍府不小,他们银鱼的人数有限。
社会秩序混乱造成的悲剧已经开始,多数无法挽回。
他一时间有些迷茫,不确定作为发起战争的一方,究竟是对是错。
由于新血的加入,战斗很快就结束,整个城内也恢复了秩序。
街道上还是一片安静,军队来回巡逻,各个坊市的坊门口都有士兵站岗。居民全都待在家中,暂时进入军管状态。
竺年没有参与庆功宴,而是坐在东萍府高高的城墙上,很快就被寒风吹得缩回暂住的地方。
他在东萍府居住,倒是不用特意征用民宅。南地本来就是东萍府港口最重要的客户,没有之一。南地在东萍府内置办的田舍铺面不知凡几。早在竺年几代,就有意识对东萍府进行渗透。到如今才能在短时间内把东萍府拿下。
别人家再怎么舒服,总比不上自己家。
南王府在东萍府的这处宅院,就是普通的前后五进的住宅,并没有设计园子。
竺年回家,意外看到罗英在大厅里坐着:“娘,这么早就回来了?”
罗英笑笑,对着身边伺候的丫鬟摆摆手,等丫鬟退下之后才说道:“我岁数大了,比不得那些年轻人精力旺盛。我让厨房备下了银耳雪梨汤,你喝一碗也早点睡。”
“嗯,谢谢娘。”竺年在下首的椅子上坐下,没再吭声,等丫鬟端了汤来,慢慢喝。
罗英看他皱起的眉头:“不好喝?”
“太甜了。”竺年勉强喝了一小碗,让人赶紧给他倒水。
罗英等他喝完,才说道:“今天下午,你应该带兵过来帮我,而不是和银鱼在一起。”
竺年放下茶杯,低头认错:“是。以后不会了。”作为王府的继承人,他必须积累人望,而战功是最快也是最硬气的途径。
罗英看着自己的长子,走过去拍拍他的脑袋:“别想太多。既然我们坐在这个位置,就注定不能和宋家和平共处。我和你爹都不想和世世代代的先祖们一样,留在京城为质,仰人鼻息,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重病身亡’。糕儿,娘希望你能长命百岁。”
“我知道。”竺年很小就知道,自己作为南王府的嫡长子可能会面临的命运。
什么划江而治?不过是权宜之计而已。
别说先祖和大月的开国皇帝只是“兄弟”,就是亲兄弟,想从自己家划走一块地盘,多少年后也得乖乖交回去,除非是不要命了。南地再怎么“野人”“不毛之地”“未开化”,那也是一片颇为可观的土地。
现在的皇帝昏庸,但是继任者呢?
谁会允许自己的地盘上,有一股不服从自己的势力存在?
北地一直打着不战而胜的心思,常年通过联姻等手段,想要将南地潜移默化。作为南地实际控制人的竺家,面临的选择只有两种,要么死,要么拼一把。
罗英已经去休息了,大厅里就剩下竺年一个人。
杯子早就空了。
他慢慢垂下眼,喃喃:“和百姓有什么关系呢?”
一边写打仗,一边看俄乌战争
先生o(* ̄▽ ̄*)ブ :别不开心了。
糕儿 (*  ̄︿ ̄) :嗯。
先生(づ ̄ 3 ̄)づ:亲亲抱抱举高高?
糕儿 (*  ̄︿ ̄) :需要送表哥的外卖,再来点大马马小兵兵。
送表哥(ノ`Д)ノ:滚!
(完)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9章 第十九章 一团乱麻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