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也是。”小二想说什么却又一时半会想不起来。
“这今晨交了差,眼下不急着开工,况且这小娘子有几分姿色,我们哥几个兴许还能再捞一笔。”
“哦?”掌柜的捏着小胡子洗耳恭听。
厨子放下菜刀,双手在围裙上随意擦捏几下就凑过来,小声说道。
“据说这野姑最近要人要的紧,长得稍微水灵点的,那可是一袋子赏银就到手了。”
“当真?”掌柜的双眼放光。
“这还能有假,这靠门的那桌才送了一批女娃过去,不然你看他们像吃得起那几盘螃蟹的阔气主儿么。”
“可,这娘们的男人应该不是个好惹的主,还有那几个打手。”掌柜回想起男人遍身不菲的衣物。
“我倒觉得这男子成不了什么气候,倒是那个娘子,一脸死气,人不人鬼不鬼的,野姑那就别打算了,还是想着捞点实在的值钱玩意再说。”小二说着莫名打了个冷颤,回想刚才领他们到二楼尾房白云间时,冷不丁瞧见门缝里残留的血迹,心里啐了口晦气,这张二麻子就顾着吃螃蟹,房间也没清理干净,余光注意到脸色煞白泛着绿光的小娘子,一个惊愕,吓得一窒。
“有打手确实棘手。”厨子一听这,又有些迟疑。
“等会,”小二忽又想起了什么,一拍脑门,“ 我说为啥总感觉有些蹊跷,除了这娘子有些吓人,而且这夫妻俩看着不像一对。”
“这一看都是一家的,何来不对?”掌柜的一想到这几人身着华服,特别是那一道进门的阔气男女,若不是夫妻,怎会穿着这般般配的衣裳。
“刚在白云间,我分明听见他们二人一同质疑「为何一间房?」,二人似乎并不想住一起。”
“你可得听仔细喽。”
“千真万确。”
“掌柜的,接下来你知道怎么办了吧。”厨子顿时有了法子。
“可这......“小二欲言又止,不想偷鸡不成还被蚀把米,“别怪我没提醒,这女的可不是善茬......”
“瞧你这猢狲样~”厨子嘲笑道。“你到时候别眼红就行,掌柜的,话说这小娘子说没房,你看.......”厨子一脸□□。
“我就是自个在柴房打了地铺也得给鬼魅小娘子抠出一间房不是?哈哈哈哈。”
二人哄笑一团,对小二的提醒毫不在意。
酒肆的二楼尾房,张时鸢绕至屏风处,见到一扇窗,本就觉得屋内潮湿闷热的她试图开窗,却发现窗户由外被锁住。
「这里味道越来越浓了」
「不会这么巧,就是我们这间屋子吧?”」张时鸢登时环顾屋内,四处寻找些许异样蛛丝马迹却又不能越过屏风。
屏风内,傅云羡正宽衣解带,李青于一侧将包裹内的衣物递于他。
“王爷,已派人快马加鞭至京城送信,若这雨今日不停,待雨停再启程也不迟。”
窗外雨大如注,急风骤雨拍打着窗户,天地于混沌中匿了边界。
「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皇兄设的鸿门宴自然不急。」傅云羡将腰间的束带紧了紧,敛神看了眼隔着朦胧屏风一侧的倩影。
“ 王妃何必这般拘谨?”
正探着身子四处细嗅着的张时鸢闻此,登时翻了个白眼直起身,“是啊,可不拘谨呢嘛,毕竟这屋子刚死了人。”
张时鸢话音刚落,天际一道紫金蛇掣向驿站一侧的古树,一截粗壮的枝干应声而落。
巨大的声响引起驿站内酒肆厅堂间宾客的注意,众人一时失语,半晌,张二麻子举起酒碗,“骤雨留人聚于此桃花楼,天意也,既是霹雳助兴,你我何不痛饮一樽?”
“对,对,对,喝呀!”掌柜的缓过神来,忙侧身端起博古架上的陈酒,碎步出了柜台给张二麻子满上,厅堂又恢复一片喧嚣。
张二麻子似感应到什么,给旁人使了个眼色,那人便一边吆喝着一边借故退了出去,皮笑肉不笑,出了厅门,脸色一沉,朝耳房疾步奔去,半道被一粗壮枝干拦了去路,费了好大劲才将树干移出廊道,此时,张二麻子也跟了上来。二人缄默不语,加快了步子奔向耳房。
推开门的那一瞬,张二麻子登时怒不可竭,冰凉的雨水顺着恶肉横生的脸上流淌而下,他不由得握紧了拳头,身上早已被狂风骤雨给浸了个透。
只见荒废的耳房内杂物七零八落,负责守门的来福四仰八叉地瘫倒在地,空酒樽滚落至脚边,一侧是空落落只剩两根沾了血渍的粗麻绳刺痛着他的神经。
这凭空的惊雷让他预感要出岔子,果不其然,他一把揪起来福的衣领,几个嘴巴子把来福扇得找不着北。
“老大!你怎么来了?”
还未清醒过来的来福没有迎来解释迎来了一阵拳打脚踢。
雨势愈发急迫了起来,张二麻子见鼻青脸肿的来福又是一脚,旋即对一侧的兄弟阿杰说道,“雨这般大,想必这母女还在这驿站,给我搜!”
“是。”
“慢!”
“老大?”
“万不可惊动野姑,若让她知晓人跑了,你肚子里的螃蟹得吐个干净不说,狗命都难保。”
阿杰后背一凉,咬牙切齿地看了一眼地上还剩一口气的来福,转身朝酒肆奔去,势必要将这对母女给揪出来。
二楼白云间,屋子早已被李青翻个底朝天,最终在门缝处嗅到一丝腥味。
傅云羡敛了神色,疾步越过屏风,“王妃你?”
“别我了你了......”张时鸢转身坐下,“喝点茶吧。”
话音刚落,就听到楼板被震得嗒嗒响。
傅云羡看了眼门外又看了看悠哉悠哉端坐于鼓凳摆弄茶盏的张时鸢,他虽有不解,也跟着坐下,静候即将开场的好戏。
小二领着一干人火急火燎地冲上了楼,开始逐个客房摸查,动静大的尾房的白云间都能听到。
与白云间一墙之隔的留香阁里的男人被打搅了好梦,一把拉开门,冲到廊道大喊,“吵什么吵!”
小二闻声赶来,忙欠身作揖“ 客官息怒,有客人的小狸猫蹿出了门,小的跟掌柜的正逐个房查看呢,还请客官行个方便。”
“不方便。”男人说完转身嘭地一声把门关上,幽幽丢下一句,“我这里可没发现什么猫。”
吃了一记闭门羹的小二摇摇头,对一旁的张二麻子说,“看样子,这屋就算了,我们去查下一间。”
一侧的张二麻子回想起这名暴躁男人,顿觉脸熟,却又记不起在哪见过。
跟着小二行至尾房时,才发现掌柜的跟厨子正谄媚样带上门毕恭毕敬地退出来。
“怎么?尾房也查不得?又是个什么人物?”张二麻子见状瞬间腾起一股怒火,还未待掌柜的关紧门,他就挺着胸脯上前试图硬闯,被李青及侍从给一脚踹出几丈远。
张二麻子愈发来气,对方越不让他看,越证明这屋子有蹊跷。
且不说他三个时辰前就在这屋子当着那对母女的面将女人的丈夫孩子的爹给刺死,这会新住的人还不让进,很难不说这俩母女就偷偷藏在这间,索性昂着脑袋就是一顿闹。
“ 不是心虚为什么不让查!”张二麻子越发来劲,扯着嗓子吆喝,“ 快来看权势公子哥仗势欺人啊!”
傅云羡只觉得聒噪,他并不想理会,扬扬手让李青随便打发了去,反倒是张时鸢来了兴致,利索地站起身一把拉开门。
与她一同开门的还有隔壁蓄势待发的暴躁男人,周凌阳。
“来,你说说看,怎么个仗势欺人,若是说的在理,我给你做主。”张时鸢环抱着双臂依靠在门侧,睨了张二麻子一眼,并未注意到前方已经惊掉下巴看热闹热心吃瓜路人之一的周凌阳。
“时鸢......”无人注意到他那轻轻唤出的名字。
“哼,做主?”张二麻子冷哼一声,“你们一丘之貉,你做哪门子主?”
“哦?”傅云羡闻声起身来到门边,“ 李青,放开他,让他说。”
傅云羡出现的那一刻,周凌阳眼神瞬间充满敌意,他不用想就知道这就是那北轩王傅云羡。
“想不到堂堂北轩王竟这般嚣张跋扈,以为在这僻壤荒野就没有王法了么?”周凌阳阴恻恻说道。
张时鸢此刻才注意到这来者不善的吃瓜群众,顿觉眼熟,却又想不起是何人。
「你老相好的。」柳仙幽幽在她耳边吹一句。
......张时鸢一时语塞,这该不会是那竹马周凌阳吧?
「你瞧他那眼神几乎要把你吃了。」嫁衣女鬼附和道。
李青跟几个侍从闻声不由得握紧了刀柄。
傅云羡此时终于抬起正眼看这群人。
“北轩王?”张二麻子跟掌柜还有厨子这下子彻底愣住。
其他看热闹的宾客耳语声纷纷大了起来。
「这不会是那开棺材铺的鬼王爷吧?」
「**不离十,你看他那身华服,还有那娘子的装扮,想必是前不久大婚的新王妃。」
「那这位敢直呼他名讳的男子又是何人?」
「他你不知道啊,就是汴京最大药铺行周董睿的公子,周凌阳」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