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我真的很老实的!

范六哥误我!!!

林薇跪在开封府大堂冰凉的石板上,内心无声地咆哮。

她小心翼翼地抬眼偷瞄上首——

面沉如水、威压十足的章惇;面无表情、眼神锐利的曾布;目光中带着些许无奈与迟疑的范纯仁;甚至连已退居二线的韩忠彦都被请来了!

还有一位身着戎装、面色凝重却又似乎神游天外的中年武将……

看跪在旁边冲那人龇牙咧嘴的文偃,好吧,估计是他爹,殿前司都指挥使文殿帅了。

林薇欲哭无泪,恨不得立刻把范直筠抓来一起跪着!

她知道自己不懂这时代的潜规则,怕触碰禁忌,还特意咨询了他这位根正苗红的顶级权贵圈嫡系公子哥啊!为什么最后还是落得个被一、二、三…五堂会审的下场?!

她愤愤地扭头瞪向旁边的难兄难弟文偃——说好的“绝对不可能被抓到开封府”呢?!

文偃也是一脸懵逼加委屈,用眼神回瞪:小爷我也纳闷啊!咱们这游戏,主题积极向上,歌颂太祖伟业,激励收复河山,也没给哪位先贤抹黑造谣啊?

且汴京城里这么多衙内玩得热火朝天,要真有问题,早该有人跳出来,或者家里大人阻止了,怎么可能一点风声都没有就被一锅端了?

他又偷瞟了一眼自家大人,文殿帅眉头紧锁,显然也是一头雾水。

文偃和林薇是被人连夜从被窝里“请”到开封府的。府衙内灯火通明,各房书吏、公人明显都是被紧急召来加班的,气氛凝重。

林薇还不知道,就在他们跪在这里的同时,另一大波开封府的捕快公人正奉命出动,紧急查封参与印制《开国策》的几家大书铺。

林薇可怜巴巴地朝范纯仁投去求助的目光,范公却微微摇头,示意她稍安勿躁。

无法,她只能乖乖跪好,挤出最诚恳的表情,语带讨好地问道:“诸位相公…不知民女所犯何事?额,是关于《开国策》吗?我们绝对是走的正剧剧情,主题积极,立意极好,鼓励大家建设繁荣好大宋,秉承先人遗志…”

曾布打断了她的话,声音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林娘子,老夫忝为枢密使,职司所在,不得不请诸位相公与同僚连夜关注此事。游戏本身并无大碍,甚至颇有可取之处。”

他话锋一转,目光如炬,“然,其附赠之舆图,问题极大。”

啊???舆图?!

林薇错愕。她不是那么没常识的人,当然知道地图这玩意儿在古代属于敏感信息,不能瞎搞。

所以她事先特意去商铺买了市面上流通的宋代民间舆图参考,甚至还托关系看了国子监教学用的版本,那叫一个精美繁复,比她脑子里那点简笔画不知道高到哪里去了!

她放心大胆地画,就是因为知道自己画得足够简陋、足够示意化啊!

说实话,其实她脑子里根本没有对北宋疆域的概念,她熟悉的地图是我们的大公鸡和海棠红,谁会对北宋实际控制的这么一点地盘记那么清楚啊!

而且她那地图,真的很简陋,就是几根线条圈个范围,标几个主要地名和河流走向,粗糙得不能再粗糙了!

她满脸的难以置信和委屈不解太过明显,曾布都有些无语。

这娘子…莫非后世的教育竟如此粗犷不羁?可看她平日言谈,虽不合时俗,却也明显是受过系统教育的,怎会在此事上如此缺乏警惕?

曾布只好耐着性子详细解释:“娘子,你绘制的周边疆域地形,许多细节…于我朝而言亦属亟待探明之机密,或与他国宣称有出入。你如此公然印制流传,恐引外交纠纷,更易泄露…或误导…总之,干系重大!”

林薇简直哭笑不得。

她画图的时候,潜意识里是参照雄鸡轮廓和山河走势来的,在她看来那只是简略的背景板而已!而且从头到尾,从文偃到画匠,再到参与游戏、沉迷游戏的每一个人,没一个人对她的“简笔画”提出过异议啊!

她哪知道这简笔画里蕴含的信息量对这个时代来说要不得啊?

旁边的文偃也傻眼了,他以为她就是随便画画示意个方位而已…他又没见过辽国西夏到底长啥样,谁知道她居然搞真的啊?!

章惇气得重重一拍扶手:“胡闹!游戏便游戏,此物于启迪民智、寓教于乐确有裨益,让大家知太祖创业之艰,怀远大抱负,本是好事!画图便大致勾勒宋境即可,为何要将周边诸国山川隘口、城邑方位也标注至此等地步?!你可知汴京城内有多少各方探子细作?此图一出,多少人要彻夜难眠!枢密院、皇城司要增加多少排查戒备之事?边关各地又需如何联动应对?!”

林薇和文偃都被骂得缩了缩脖子。

韩忠彦虽然也觉得此事荒唐,但看林薇那副可怜巴巴、确实无心之失的样子,叹了口气,出言缓和道:“事已至此,斥责无益,当思补救之法。好在此游戏价高且繁复,目前多在官宦子弟间流传,尚未见大规模流入市井或境外。当务之急,是彻底清查,严防外泄。”

林薇也知道自己闯了大祸,而且这完全在是她完全没预料到的方向上。

她赶紧老实交代:“诸位相公明鉴,我真的无心的,初衷只是为了增强游戏体验…我们试玩和首批抢购的名单都有记录,基本是朝中各位大人家中的郎君娘子,名录均可整理出来。印制书坊、雕版师傅…这些人确实会有风险…”

她态度极其诚恳,“民女与文小官人愿全力配合开封府与皇城司,梳理所有环节,提供印制源头、流通途径与所有买家名录信息,协助评估风险,务必消除隐患。给您们添了大麻烦,实在抱歉…”

文偃也正经起来,连连点头:“对对对,我们一定配合!要人出人,要名单给名单!”

两人认错态度良好,积极寻求补救,几位大佬的脸色稍霁。

章惇哼了一声:“哼!且将名录尽快整理清楚。你二人先回去闭门思过,明日…随我等入行宫面圣吧!”

对,官家已经搬进行宫了。这效率,林薇表示佩服。

林薇垂头丧气地回到范府,一夜无眠,连夜拉着文偃整理所有经手人员、合作书坊、已知买家清单,务求详尽。

第二天,得知此事的哲宗赵煦也是哭笑不得。

他虽年轻,却有武德,对外政策向来强硬,如今宋夏、宋辽关系本就微妙,林薇这无心之失,真的是给他们添了不少乱子。

林薇跪在行宫偏殿内,诚恳认错:“陛下,民女无知,酿成大错。我是对地理知识有些概念,却因不熟悉本朝规制与禁忌,以致…请陛下责罚。”

她接着话锋一转,“但民女此图,大家也都看到了,真的很简陋,并未标注我朝关防细节,反而…可能暴露周边的信息还比较多,额,风险点的话,更多的或许在于引起西夏、辽国的警惕?”

她偷偷观察了一下哲宗的神色,开始小心翼翼地拍马屁:“陛下乃我朝少有之内修政理、外强边防的进取之君,英明果决,有开拓四海之心…此亦太//祖太宗遣为民女来此之缘由。”

她见哲宗面色稍缓,赶紧举例,“我朝并非没有良将!譬如种师道种经略,便是智勇双全之虎将,种家世代忠良,戍守西陲,功勋卓著!还折家将,折可适将军,屡破西夏,战功赫赫,其子折彦质亦是将才,父子二人皆为国之栋梁,英雄了得!可惜…”

她猛地刹住车,差点把“可惜后来被赵佶父子蹉跎了”顺嘴说出来。

赶紧改口,“…可惜民女所知有限,但相信在陛下麾下,良将必得重用,绝不会被埋没!”所以,周边警惕,也不是大问题不是,反正我们本来就要打他们啦~

哲宗闻言,果然神色舒展了许多,颔首道:“国有良臣,猛将如云,文有诸卿运筹帷幄,武有边将奋勇杀敌,我大宋何愁不兴!”

林薇刚松了口气,突然脑子里“叮”一声——折可求!那个后来投降金人、连累折家百年英名的叛徒!这名字一听就是折可适的兄弟啊!折可求是赵构那时候的人,不知道现在出生了没有?

但是这话可不能跟官家说!这年代讲究连坐,一句话可能就让折家完蛋了!还是以后找个机会,私下提醒下折可适或者折彦质比较好一点。

曾布此时出列,他是枢密使,对军事将领自然熟悉,接着话头道:“陛下圣明。我朝确是人才济济,西军之中,除种、折两家外,姚家兄弟亦是善战之将;还有环庆路、秦凤路的诸多将帅,皆是国之栋梁。”

林薇对这些官职、名字大多陌生,哲宗朝相对承平,武将们崭露头角的机会不如后来那么多,加之重文轻武的风气,连枢密院长官都常由文官担任,武将地位确实受限。

她心中不禁感慨:若能一直太平无事,不用将军也罢,可这世道…开疆拓土,难道能靠谈判谈回来吗?有些东西,注定只能在战场上见真章。

哲宗正听得心情舒畅,一转头却见林薇神情忽然有些低落,心里不由“咯噔”一下:不是吧…难道未来…

他连忙追问:“林娘子为何神色郁郁?莫非有何难处或…不详之兆?”

林薇一愣,知他误会,赶紧摆手:“没有没有!没什么不好的事。陛下雄才大略,大宋文治武功、经济繁荣、百姓安乐。因此民女所知的名将,多是后来赵佶父子治下,动荡年代涌现出来的,如今他们大多还是小孩子甚至尚未出生呢。”

她突然卡住!不对!有一个人!宗泽!宗留守!

想起宗泽,她脑海中闪现看过的影视剪辑——白发苍苍的老将军在病榻上高呼三声“过河、”而后含恨离世…

悲怆与敬意瞬间淹没了她,眼泪毫无征兆地滚滚落下。

满堂朱紫吓坏了简直!她上次这样无声落泪,还是提及那场不忍卒听的华夏浩劫…

哲宗及众臣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林薇慌忙擦泪,努力想挤出一个笑容,喉咙却哽咽沙哑:“没、没有…不是坏事…我只是想到一个人…宗泽,宗留守。他是本朝进士,本是文官出身,最后却以武将之身名垂青史…他…他真是个极好极好的人,了不起的大英雄…”

“那个时候,他年纪已经很大了,本非武人,身体不算强健,或许只是个清瘦甚至有些佝偻的老者。金兵南下,山河破碎,大家都南逃了,东京汴梁成了敌占区…他没有援兵,没有粮草,没有像样的军队…就靠着满腔忠义和赤诚热血,在敌后整合散兵游勇、民间义军,硬生生扛起了守卫东京的重任…”

“他日夜操劳,忧愤成疾…临死之前,只连呼三声‘过河!’…却……”林薇的声音沙哑得几乎说不出话,她是个感性的人,哪怕一再提醒自己不要上头,可是宗泽的事迹,如何能让人不动容呢。

殿内一片寂静。即便是章惇、曾布等见惯风浪的权臣,也对这般忠义壮烈之士心生敬佩。

哲宗也是,眼眶微微泛红。他沉声问:“既是当下之人,现在何处任何职?”

林薇抽泣着回答:“他…他此时应该还是个地方小官吧?他为人太过刚正耿直,不懂…嗯…不太精通官场之道,属于大器晚成。或许,若非后来国难当头,恐怕也就默默无闻了。”

章惇闻言,眉头紧锁:“岂能因性情刚直便埋没此等大才!他既能在绝境中调动后方势力,统合人力,必有其过人智慧与魄力,绝非仅凭忠义便可成事!”

他转身问吏部考功司郎中:“吏部档册中,可有此人考绩记录?”

吏部官员出列回禀:“回陛下,回相公,确有其人。宗泽,宗汝霖,现任大名府馆陶县尉,历年考绩皆在中上以上,风评颇佳,尤以实干著称。”

哲宗点头:“好!令大名府路监司即刻呈送其详细考评政绩上来。若果真才堪大用,速速擢升调回京师!”

林薇默默兴奋,她有机会见到宗泽啊!太好了!她真心希望能稍微改变他悲壮的结局。

她又想起折家的事,决心也要避免折可求未来的叛变连累满门忠烈,这些人都应该寿终正寝,善始善终。

思绪转动间,她忽然有了个将功补过的想法,于是对哲宗道:“陛下,民女自知闯祸,愿尽力弥补。民女于地理确实有些心得,虽不及当世大家精专,但因后世学科细分,所以我对于地形地貌、山川走向、气候水文乃至…嗯…周边区域的大致情况,均有些基础认知。”

“陛下既有宏图大志,或可安排民女为兵部、枢密院相关职方人员,乃至边路重要军州的主将、幕僚们,讲解一番?或许能提供些许不同的视角?尤其对于北方辽境,以及更东北的女真诸部…嗯,关于他们老家的情况,我或许大概…也知道一点?”

她本意是借此机会,或许能见到折家将领,私下提醒他们注意折可求,却完全没意识到,她这“将功补过”的提议,轻轻松松,又在满是惊魂未定的朝堂大佬们中间,投下了一颗威力更甚的巨雷。

学过高中地理的都知道,那叫一个全能,背景人设上,林薇是理科生,但是选的学科里是有地理的,而且大学也有相关课程,所以对地理方面是比较精通的,比历史好太多了,她这个画地图,真不是她没常识,她就是大概圈了各个省的一个大致范围,几条线画了画山脉和大的河流,其实并不一定准确的,然后习惯性标注了一下大城市,和北宋正经搞地图的相比,完全不值一提的,不过她忽略了云南啊、西藏、新疆、内蒙古还有东北,北宋的盲区……她觉得自己是简笔画,衙内们觉得她就是胡乱画几笔,执宰门觉得她简直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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