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先把这个蔡京叉出去!

马车在巍峨的宣德楼前停下,有皇城司亲从官上前盘查。

韩肖胄亮出鱼符和公文,神色肃穆。

“韩勾当。”为首的班直都头抱拳行礼,目光一转,锐利地扫向林薇,“这位是?”

“奉旨,引此女入宫面圣。”韩肖胄言简意赅。

“职责所在,得罪了。”那都头一挥手,两名禁军兵士上前,对林薇进行了一番极其细致的检查。

发髻、袖口、衣领、鞋袜,甚至那几根她宝贝似的揣着的碳条和皱巴巴的纸张都被拿出来反复查验,确认无非金铁利器和纸钞密信之类,方才放行。

整个过程沉默高效、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让林薇真切地感受到了皇权的森然壁垒。

通过宫门,踏入宫城,又是一番天地。

高墙巨柱,琉璃瓦在冬日下泛着冷光,广场辽阔,让人生出渺小之感。

林薇去过故宫参观,她不知道紫禁城和北宋皇宫哪个更豪华庄重。

当时在故宫只觉得好大啊!好多人啊!但中华文化真是博大精深且风韵迷人。

此刻,看着大概小了很多倍的皇庭,她却生起一种肃穆之感,辽阔空旷,雕梁画柱。皇权,难怪让人迷恋…

不过想起网上都说北宋皇宫有毒,emmm…难评。

对,得找个机会提醒一下哲宗,他活着,辣鸡赵佶和他的小辣鸡崽子们才会没希望!

韩肖胄领着林薇,在一名低眉顺目的内侍引导下,沉默地沿着御道旁的廊庑行走。

韩肖胄压低声音,快速地对林薇说道:“我等此刻去的是垂拱殿..,你需谨记礼数,垂首应答,不可再如皇城司那般…肆意妄为,面圣不比其他,你可要牢记。”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此是范公特意嘱咐。”

礼数,规律……

林薇眼帘微微垂下,声音放轻了几分,带着不易察觉的疲惫与认真:“韩兄放心,我晓得轻重的。我想活下去,会守规矩的。”

她顿了顿,忽然又抬起头,唇角弯起一个略带自嘲又粲然的弧度,“现在的我,已经不是那个觉得杀了端王就一了百了的我啦。”

韩肖胄看着她这刹那间的情绪转换,那双刚刚还带着点哀愁的眼睛,忽然变得明亮甚至有些狡黠,有些失神,只得默默点头。

林薇挑了挑眉,眸光闪烁:“安啦,我知道的,有些老相公年纪很大了,心脏可能不太好,不能太刺激他们。这都是朝堂肱骨,国家栋梁,得悠着点,我懂的懂的。”

韩肖胄:……

韩肖胄不知该如何接话为好。

这几日休养沉静下来,洗去污垢和疯狂后的林薇,心思之通透,言语之跳脱,常常让他这自诩见过世面的勋贵子弟完全接不住话。

但转念一想,又有几人能在经历了那般牢狱之灾和酷刑加身后,还能迅速恢复理智,甚至还能带点狡黠的智慧呢?

她终究是个不满二八的姑娘,纵有奇遇,身心又岂能真如朝堂诸公那般修炼得岿然不动?

穿过重重宫阙,终于来到垂拱殿外。

殿宇恢宏,斗拱交错,殿门敞开,内里灯火通明,隐约可见人影绰绰。

内侍唱名:“皇城司勾当公事韩肖胄,引民女林薇觐见——”

林薇深吸一口气,跟在韩肖胄身后,迈过那高高的门槛。

殿内满堂朱紫,章惇、范纯仁、蔡卞、曾布等一众宰执重臣分列两侧,皆身着紫色或绯色官袍,神色凝重,目光如炬,齐刷刷地落在她身上。

整个大殿里,就韩肖胄一个穿着绿色官袍的“小将”,还是个靠家世的“关系户”,显得格外突兀。

御座之上,坐着一位面容略显苍白、但眼神锐利、带着超越年龄的沉稳与威仪的年轻男子——宋哲宗赵煦。

林薇按着宫人教的规矩,上前几步,跪下行礼:“民女林薇,叩见皇帝陛下。”声音清晰,不算大,但也没发抖。

“平身。”哲宗的声音不高,却带着穿透力。

林薇站起身,垂首立着。

哲宗尚未开口,林薇却忽然抬起头,目光在殿内诸位大臣脸上扫过。

然后竟抢先开口了,声音带着一种故作天真的好奇:“官家,请问…哪位是蔡京蔡学士呀?”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还有一位叫童贯的公公…哦,不对,这时候童贯应该还只是个小官肯定没资格在这儿。”

“那…官家,能不能帮民女一个忙,先把那位蔡京蔡学士请出去?”

此言一出,满殿皆惊!

这女子竟敢在御前如此无礼!还敢指名道姓地驱逐大臣?!

蔡卞脸色铁青。蔡京本人,他今日果然也被召来,站在殿角,气得浑身乱颤,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他叩首泣告:“官家!官家明鉴!此妖妇猖狂至此,竟敢御前辱臣!其心可诛!其罪当万死!请陛下速速将此獠明正典刑,以正朝纲!”

林薇却冲他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蔡京看到了,可蔡京只能干生气。

林薇冲哲宗福了福身,道:“官家,真不是民女摆谱。之前诸位相公和韩勾当在皇城司也见过民女了,我这人真的不是很擅长控制情绪。太/祖太宗他们派我来,是有好多好多,关乎大宋国运兴衰的要紧事要和您、和诸位相公交代呢!”

“可是吧…我一看到某些特定的人,就很容易情绪失控,到时候光顾着骂他,殿内大家都时间宝贵,我多浪费一刻钟,那就是浪费几十刻钟啊!”

“时间就是金钱!时间就是生命呀官家!不如一开始就排除这个最大的‘干扰项’,咱们的沟通效率肯定能大大提高!”

她这番夹杂着“干扰项”、“效率”的说辞,虽怪异,却一听也能解其意,众人明知这是诡辩,却无从反驳。

哲宗盯着她看了半晌,看着她那副“我是为你们好”的认真表情,忽然嘴角微扬,极轻地笑了一声。

他抬手,止住了还要哭诉的蔡京。

“蔡卿且起。”哲宗语气平淡,“既如此,蔡卿便先往偏殿稍候片刻,待此事毕,朕自有区处。”

蔡京如遭雷击,难以置信地看着皇帝,却又不敢违抗,只得脸色灰败地叩首谢恩,在内侍的“陪同”下,踉跄着退出了垂拱殿。

林薇这才松了口气,真心实意地对哲宗行了一礼,语气也变得郑重了起来。

“民女谢官家体谅!方才确是民女公私不分,任性妄为了。官家对内革新政、富国强兵之志坚如磐石,对外御侮拓疆、打出大宋气度之魄力更是令人心折。如今更展露兼容并蓄之雅量,竟能容民女这等狂悖之人与荒诞之言。”

“太/祖太宗在天有灵,见陛下有此等胸襟魄力,亦是深感欣慰,认定陛下正是那挽天倾、扶社稷之不二人选!特命民女来此。”

这番话条理清晰,马屁,咳,龙屁拍得精准到位,直戳哲宗亲政以来最自傲的“绍述”新政和对西夏的强硬政策,最后又拔高到祖宗认可的高度。

这让见过她发疯状态的蔡卞、范纯仁等人暗自讶异,她竟还有如此理智乃至敏锐的一面。

而首次见她的章惇等人则心中凛然,深觉此女绝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疯癫。

此翻瘙到痒处的龙屁,让殿内气氛微妙地松弛了一丝。

哲宗开口道:“此非正式朝会,诸位相公不必过于拘礼,都坐吧。”又对旁边内侍道:“给林娘子也设个杌子。”

一个小宦官连忙搬来一个不高的小杌子,放在殿侧。

林薇开心地坐下,还忍不住好奇地摸了摸这皇家小板凳。然后她收敛笑容,正色道:“好了,干扰项排除,咱们就言归正传。”

“首先,我必须郑重声明几点原则:第一,我叫林薇,就是个来自后世的普通女子,于军国大事、经世济民之道一窍不通。”

“第二,我此番前来,唯一身份乃是传声之筒,示警之鹊。太/祖太宗忧心国运,然天机浩渺,不可全盘尽述。”

“第三,如何解读这些信息,如何权衡利弊,最终采取何种国策,此乃陛下与诸位相公之权责,关乎天下苍生,绝非我区区一介女子所能置喙、更无权干预。

“我所知所见,必和盘托出,却不可能事无巨细全面覆盖,决策之重,需仰仗陛下之圣断、诸位相公之智慧、大宋将士之忠勇。

“我能做的,仅是传递消息,并在各位需要时,尽我所知,提供些许旁证,仅此而已。”

她这番话,清晰地将自己定位为一个被动的情报源和一个潜在的咨询对象。

而非一个试图影响政治的主动参与者,极大地弱化了自身的威胁性,显得既谦卑又清醒。

不得不说,这样的声明是有用的,在座重臣们稍稍放松了紧绷的神经,将注意力更多地集中到了她即将要说的“信息”本身。

垂拱殿内,落针可闻,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这个坐在杌子上,开始扮演“传声筒”角色的奇异女子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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