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胡子老头问出这句话时,裴清之几乎是没有犹豫就开口替他担保,这让本就让又低头开始恍惚的贺渊,忍不住又抬头看了他一眼。
自有算计。
替他担保也是不得已,雪魄弓还在贺渊身上,裴清之保的不是人,是弓!
总算是把白胡子老头请走。
裴清之刚松口气,玄德就一脸怒气冲冲地冲了过来。
“狗崽子,你是要把整个神道宗败光啊?十万灵石,你有吗?”
此时大殿已经被玄德清场,留下的也只剩他和贺渊三人。
“我没有啊,师尊和师叔有啊!”
裴清之理直气壮。
“那可是我的钱,你一句话就把我掏空了?”
“可哪也是师叔的命啊?”
贺渊一旁楞楞看着两人。
见玄德一脸肉疼模样,裴清之终是不忍再继续逗弄他,主动开口道:“师尊就放心吧,这十万灵石你掏不出来,这就是个空头支票,信我!绝对没有人能有本事,能从你这里领走十万灵石。”
“真的?”
玄德先是一脸怀疑地看着他,后又一脸好奇道:“空头支票是什么?”
“真的,”裴清之笃定道:“要是有人找你要,你把我卖了,至于空头支票,就是不能兑现的意思。”
玄德被他的机灵逗笑,低声吐槽,“卖了你也不值十万灵石。”
裴清之大言不惭,“那是你不识货。”
两师徒又再贫了几句。
玄德突然说:“你把贺渊送回去吧,现在师兄出事,他又这个样子,神道宗这一时连个主事人都没有。”
看着恍惚憔悴的贺渊,玄德替他的师兄心疼不已。
裴清之指着自己的鼻尖,真心推荐,“麻烦眼神看这里,往这瞧,我也是神道宗双绝中的一绝好吗?”
“知道了!知道了!”
玄德语气满是欣慰还带着宠溺,“知道你厉害,还是先把人安定好,然后一起想办法找师兄。”
说到师兄,玄德脸又心事重重地沉了下来。
“哎!”
叹息一声,裴清之走到贺渊身边,看着眼前眼神呆滞的他,关心问:“你怎么样了?”
贺渊毫无反应,继续低头沉思。
认命把人领回贺渊住处。
雪炉峰,和贺渊人一样冷的地方。
这里常年积雪,构成了波澜壮阔的一片银白的世界,雪山皑皑,银白冰晶挂在树梢,又寒又美,自成一派如诗如画纯净景象。
就在这样冷的地方也有自己的温暖。
雪炉峰的背靠面,有一天然温泉,池水常年温热,有灵脉洗髓之功效,还可提神。
贺渊这个样子正好适合。
温泉鹅卵石垫底,泉水周边种满了寒冰花,朵朵碗口大,冰晶花瓣烁着寒光。
首要就是把贺渊收拾出来像个人样,裴清之把人推了进去,在门口等了半响都听不见水声,人也没有出来。
他越过寒冰花朝里看去。
好家伙!贺渊居然站在原地没有动,雾气腾腾的温泉就在他脚下几步之遥,水汽溢散,让他整个人如坠云雾中,让裴清之一下有点看呆了。
花瓣散出寒霜气,氤氲透过裴清之净白的脸。
他几步走了过去,“怎么不下去。”
对方依旧毫无所查,就好像人在这,魂却不知道飘哪去了。
他伸手推了一把,把人推入水中,对手却好似傀儡,落水许久也不见爬起来。
裴清之只好认命走了过去,把人捞起来,放在自己腿间。
此时的贺渊已经呛水,难受的轻哼几声后,由着裴清之为所欲为。
裴清之佩服他倒是能忍,鼻子都进水了,都没有咳出声。
看着贺渊散开发间结块的血痂,他伸手替对方清理,一边开口埋怨,“真是欠了你的。”
指尖穿过发丝,其中几缕苍白有些刺眼,裴清之的手便在此多停留了一瞬。
雾气渺渺中,一少年半抱着另一略显高大身影,他轻柔地用指尖替他梳理头发,他们的身后,是大片大片盛开的寒冰花,泛着淡淡光泽。
俩人置身一片冰晶缥缈的世界,好似天地间只剩两人。
“你倒是动一下啊!”
裴清之有些不悦,用指头戳了戳对方的胸口,戳完后才觉得矫情。
他们本就是多年宿敌,现在贺渊落难,不正是他乐见其成的,怎么还把他当小姑娘,小心翼翼了起来?
想到这里,裴清之心底多少有些恼羞成怒,他大气扯住贺渊的发丝,让他受力往后仰。
两人视线近距离交汇,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贺渊眼底一闪而过。
裴清之眯眼,他指尖微微用力,贺渊的头仰得更高了,两人离得很近,呼吸交融,他清楚地看见贺渊因仰头凸起的喉峰。
“你现在在想些什么?”裴清之好奇问他。
是想他的师尊?还是在想他自己之后事宜?
为什么人变成这个样子?又是为什么不说话?
贺渊没有回答,冷峻的脸上什么表情也无,只是下意识地挣扎了一下。
水花溅起,点点水珠点落至裴清之脸颊和鼻尖。
他下意识地迷了眯眼,一水滴顺着他的鼻峰落下,正好砸在贺渊颈间,后又顺着他的脖颈,划过他的锁骨,末入那衣裳遮掩的不可窥探处。
而贺渊额头却因刚才动作,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没意思!
裴清之松开了手,这人没一点反应,欺负起来显得自己有些小家子气。
毕竟是两个大男人,裴清之给人留了件底衫,随便敷衍把人清洗干净后,就把人独自扔在了雪炉峰,自己径自回了自己住处。
当夜,趁着月色正好,裴清之负手下了山。
夜色朦胧,月光如玉,犹献大地一地清辉。走在下山的小道上,他悠悠哉哉迈着步子,走得很慢,如闲庭散步,不时抬头赏景。
今晚的月色可真不错啊!
神道宗的界碑巨大,是几座巨石与,累叠而成的阵法,他们身上都留有神道宗特有的玉符,是以与之进出无虞。
他懒懒散散半依靠在界碑上。
果然,没等多久,就见一人往这边急速走来。
“哟!”裴清之笑眯眯地走出来打招呼,“贺师兄,好巧啊?你也来月下散步?”
明知故问又语带揶揄。
“……”
掉头退回是已经来不及了,贺渊当即停了下来。
前路被堵,贺渊也是一脸意外,不过很快就收敛了表情,眼神微冷扫了他一眼。
“怎么又不说话?”
裴清之犹疑的看着他,然后了然一笑,“还跟我演呢?下午差点被你骗过去。”
贺渊垂眼,转过头去,“没有骗你。”
裴清之眯眼看他,“不要转移话题。”
是你要说的,贺渊无语瞪他。
“怎么又不说话了?”裴清之不满的埋怨出声,“这该死的高冷人设。”
不想理人,贺渊越过他,径自往前走出神道宗的界碑线。
没有计较人的无理,裴清之满脸得逞笑意跟上贺渊脚步。
走了几步,贺渊蹙眉停了下来,头也不回的说:“你别跟着我。”
前段时间贺渊截胡了他的路,让他与雪魄弓失之交臂,现在,自己又把这招原封不动地还给贺渊,他心情自然不错。
裴清之笑得一脸荡漾,“不是我跟着你,是你必须带我走。”
话出无由,贺渊转头,神色复杂凝视着他,“?”
知道对方言语贫瘠,裴清之看脸色行事,自主开口解释,“你看你偷偷走了,我却还留在这里,那作为你的担保人,你说说我会是什么下场?除非你跟我一起回去,否则就只能去哪都带着我。”
贺渊沉思一瞬,真心替他安危着想,“我此行甚险。”
“我知道!”裴清之一脸满不在乎,“命是我自己的,我自己心里有数,也该相信我有自保的能力。”
其实他心里暗暗吐槽,只要你把雪魄弓留下,爱去哪去哪,死外边都行。
当然他不敢说出来,怕掉马。
贺渊多问一句,“你,有什么目的?”
他在迟疑,也在质疑。
裴清之笑得万分真诚,违心道:“就不能是我想帮你?”
贺渊继续看着他,犀利的眼神,好像在说一切谎言在他这里都无所遁形。
裴清之败下阵来,用心狡辩,半真半假道:“我作为神道宗的一分子,有时候也是想为神道宗出点力的。”
“随你!”
贺渊不再多说,继续迈步向前走去,裴清之紧随其后。
毕竟是以囚徒身份进了神道宗,有些自由是有限制的。裴清之已经很久没出过山了,这次下山,心中不免还有些小激动。
他跟在贺渊身后,满脸兴致盎然的好奇,“我们这是要去花家吗?”
贺渊点头,“我们初到花家,虽与花家交恶,但师尊还是正常的。”
不知道是不是下午裴清之为他做了许多之故,一直隐忍不发的贺渊,突然就想找人诉说师尊的事。
“正常?”没有察觉贺渊突如其来的信任,裴清之好奇凑近,“你师尊后来不正常了?”
玄霄之事,裴清之也算是道听途说,其内情他知之甚少。
脑中想到什么,贺渊也迷茫地摇了摇头,“我不知,只知道师尊后来的情况不对,他突然在花家发狂,我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我一直怀疑是花家做了什么,所以还要再去一趟。”
“可以说说来龙去脉吗?”
裴清之也要去花家,他不想被蒙在鼓里。
回忆虽然痛苦,但也清晰。
贺渊娓娓道来。
几日前,他前脚跟丢红衣人,后脚玄霄就带着人来了。
把神秘红衣人之事,事无巨细禀告了玄霄。
而后两人商量许久,都觉得要查这人,该从花家入手,毕竟他是为了花无邪而来。
花无邪亡在神道宗,这事不小,甚至可以说棘手。
本就有了嫌隙,玄霄以神道宗立场,与花家长老大庭广众之下撕破脸皮。
这回去还不知道花家长老把话传成什么样子。
所以,玄霄决定亲自一行花家。
就算不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也不能任其发展成两派之争。
次日,他们到花家的当晚,玄霄就出事了。
他们初到,家主就为花无邪之死问罪玄霄,他们两山门都没进,玄霄就与花家家主在山门前,战了一场。
这一战从天亮打到了天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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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月下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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