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众多花家子弟面前，花家家主输了，面子没找回，他还丢了里子。

对玄霄和贺渊就更没有好脸色，之后还想直接把人赶下山。

结果守山弟子根本不是玄霄对手，两师徒就这么大摇大摆地进了山门。

人都亲自来了，又是真心相商处理事情的态度，总有几个理智，不想惹事的族老站出来做和事老。

他们也算暂时留在了花家圣地。

当夜，天快亮时，贺渊还在梦中，迷迷糊糊就听见窗外此起彼伏的厮杀声。

他和玄霄分开睡，贺渊先去了玄霄的房间。

推开门后，满室清冷，屋子里的东西都没有动过，一看就是晚间与他分开时，对方就一直没有回房。

心底无由生出一股不安。

等他携剑赶往声源处，曾经辉煌圣地已然沦为一片尸山血海。

倒塌宫殿的废墟上，花家人的血肉溅得到处都是。

而沉沉夜色下，一人执剑，赫立尸山血海之巅，众生之下唯他一人鼎足。

“师尊！”

贺渊呆呆愣在原地。

离天亮不剩多少时间，天地间却还是雾蒙蒙一片，今日黎明好似来的特别的迟，也不知会不会来。

玄霄独自站在院中尸山之上，他的脚下，是残肢断臂叠堆而成的□□尸山。

缓缓行走尸山，步步向前，血染红了他的衣角。

他的面容隐在黎明前的黑夜，手拿利剑，剑锋向下，血流顺着剑锋，滴滴落在他脚下的尸体上。

不只他一人赶来，花家的人也在陆陆续续赶来，惊见此状，皆是心神巨震。

“好你个贺渊，还以为你当真是来求和的，原来是来灭口的，其心可诛，老夫和你拼了。”

晚宴上还和他相谈甚欢的族老，冲上去就被玄霄捅了个对穿。

亲手取下一人性命，玄霄泛红的眼，眨也没眨，继续收割。

其他赶来的花家人，亲眼见到族老惨死，其他族民又是这副惨状。

顿时仇恨占据了理智，众人一茬接一茬，不要命地咬咬牙冲向玄霄杀去。

心里抱着必死的决心，就算不能手刃杀人凶手，也要与之同归于尽。

同时，一股恐怖的剑意陡然至玄霄身上爆发，整个圣地都被笼罩在这可怕的威能之下，让人心颤。

离得最近的十几人瞬间被炸为血雾，连尸体也没有留下，就灰飞烟灭了。

外围的人也没好到哪里，爆发的剑意穿透他们的身体，地上扫倒一大片，死伤惨重。

如此可怕的杀相，竟比那无情修罗还要恐怖几分。

“跑！快跑！”

外围受伤众几人总算找回理智，化光浮空各自逃命。

跑得慢的，玄霄的剑锋已经到了他们眼前，轻轻一横，颗颗人头落地。

人头弹在地上，如奏一曲诡异残忍的杀戮曲。

为阻玄霄继续犯下杀孽，贺渊也咬牙冲了上去。

师徒对峙，剑光交错，响声震天。

玄霄修为毕竟在他之上，贺渊就算再如何拼命，他也不可能是玄霄对手。

他因失血过多，眼前出现了一片迷茫，看着杀红眼的玄霄，贺渊终还是没能支撑下去，眼睛一闭陷入了一片黑暗。

而后等贺渊再睁眼，他已经被花家人当做玄霄同谋强制扣下，而他的师尊也不知道哪里去了。

听到这里，裴清之沉思摸着下巴，思虑万千，“所以说？你师尊什么情况你也不清楚？”

“是！”

贺渊低声应了一声。

“毫无头绪也只能从花家着手了。”

裴清之低头径自思虑了许久，然后侧头问：“你去花家是觉得你师尊还在花家？”

“查出真相，花家必行。”

贺渊的眼神凌厉而又坚定。

“总之先去看看吧。”

裴清之认同地点了点头。

月光清冷，两道身影一前一后而行，在前的一人一袭红衣，不时回头说上几句。

后面的玄衣人，表情比月光还要清冷，许久才嗯啊着回答，略微微妙的和谐的两道身影慢慢消失在夜幕中。

花家没落，门庭已损。

曾经辉煌一时的家族圣地，现如今也只余倒塌空空荡荡的庭院，洗不净的血污，徒留一地清冷。

走进花家，一脚踏入厚厚的废墟之上，两人默默各自散开多方查找。

须臾，裴清之一无所获来到贺渊身边，略微失望的朝对方摇了摇头。

“先离开吧！”

贺渊叹息一声，眉间的忧郁积压的越来越重。

花家山城往下有一小镇，这是是入山必经补给地，又在这附近蹲守了几天，两人依旧没有看到玄霄一片衣角。

小镇因花家出事，人口清冷不少，路上已经没有几个行人，且个个行路匆匆。

“哎！这要守到什么时候？太无聊了。”

高楼的屋顶上，裴清之正懒懒散散仰躺着，一转头，就看见贺渊趴在瓦片上，似乎又在走神。

两人一天到晚处在一起也有几天了，裴清之早就察觉到贺渊的不对劲。

他时常会独自陷入迷茫恍惚状态，就好似忽然丢了魂，一下子又自己好了。

看来玄霄之事对他打击确实很大。

这是心病，别人医不好，裴清之担心也不愿承认，自然就不想多事。

烈阳当空，他们躲藏在屋顶一侧的檐下，这是镇子中最高的建筑，下面偶尔有镇民走过。

“干等着太无聊了，不如我们聊聊天？”

裴清之把手靠在脑后，用脚去勾撩人的衣角，想把对方的注意力拉回来，可惜他失败了。

暗黑的云纹靴子撩动玄色的衣摆，贺渊仿若未闻一般，依旧径自低头沉思晃神。

裴清之没有放弃，他们脚下是一条铺满青石的小巷。

“看到下面这条小巷了吗？”

裴清之一时心血来潮，又换了个玩法，“我们俩打赌，看谁的运气好。”

见贺渊眼神似乎有那么一点晃动，裴清之再接再厉道：“我们就猜，下一个走入巷子的人是男是女？”

他看见贺渊嘴角蠕动了一下，裴清之赶紧出口抢答，“我选男，我堵下一个进入巷子的是个男的。”

“我选女。”

贺渊总算抬眼看他。

须臾，两妇人挎着菜篮，从远处街口边转角过来。

贺渊眼睛亮了一下，有些挑衅道：“我要好像是要赢了。”

“好像？是要？犹未可知！”

话音刚落，裴清之嘴角狡黠一勾，接着就在贺渊疑惑的目光中，身影化作一道残影从贺渊身边消失。

就在两妇人快要踏入巷口一瞬，裴清之当着贺渊的面，他一脚踩上巷子的青石路，而后掉头站在原地，朝屋顶上一愣的贺渊得意招招手。

他立在光里，大声道：“男的，我赢了。”

逆光之下，白衣少年沐浴在光的中心，灵动的笑容，充满生机，仿佛天地都能为之璀璨，夺目间，驱散一切阴霾。

“怎么样？愿赌服输？”

耍心机赢得赌约，裴清之身形一闪，又回他的身边，轻佻的眉眼弯成一轮弯月。

这逗人的梗还是他在现世时，从小视频里刷来的。

本来想说他赢得并不光彩，可一开口就说出了另外三个字。

贺渊说：“谢谢你！”

他清楚的知道，裴清之做这些无聊的事都是为了什么。

闻言，裴清之笑容僵硬一瞬，有些错愕，“你这样搞得我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可他的不好意思还没维持住三秒，两人就同时神色一变。

他们没有言语，而是对视了一眼，然后一同朝远处花家山城的方向看去。

而后，两道人影化作破空流星，朝花家山城冲天而去。

血染大地。

山清水秀，化作惨烈的废墟丛林，浓浓血腥味糊在空气中经久不散。

山头的空地上，是大战后的惨烈。

徒留数具面目全非的尸体，周围剑痕遍布，都留有玄霄的气息，却不见其人影。

“追！”

厚重的压抑凝在贺渊眉间，两人沿着血迹，向东南方快速追去。

老远就闻到了浓厚的血腥。

只听远处河道又是一声惊爆，两人脚下加快了脚步。

水声流淌，只见波光粼粼的河道上，孤立挺着一身影，他背对着众人。

他的身后，不怀好意的数名修者，忌惮地停在河道一侧岸边，各自手中的利器都泛着寒光。

裴清之认出这些都曾是参加过天伦魁元的士族子弟，其中有几人，在修真界颇有名望。

“玄霄，你屠戮花家犯下如此滔天大罪，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一青衣青年站出人群，脸色不善。

青年手头紧时会接些不能见光的人头买卖，这次他与花家本就有些交情，花家更是出重金请他出山，是以一心只想取玄霄的项上人头。

他身旁之人是他的同伙，钱是对半分的。

而现场大多人还是为了神道宗的那十万两灵石，显然让玄霄留命，是那两人不愿意见到的，出口就是煽风点火。

“我们这么多人在这里，你今天注定是逃不了了，不如乖乖束手就戮，看在昔日脸面，说不定，我们还能留你全尸。”

两名杀手心有算计，把其他人当做炮灰，其他人丝毫不觉，一心只想着不能让他人抢功。

在场的所有人，钉在玄霄身上的目光都露出了贪婪。

“不说话？各位道友，这摆明是不把我们放在眼里，看来要给他点颜色看看了。”

河水淹没在他小腿，玄霄立在河面上一动不动，任冰冷的河水冲刷着他下摆的衣袍。

衣袍早就被无尽鲜血掩盖，已经看不清它原本的颜色了。

衣袍洗出来的鲜血滟染河水，在湍激的河水中，绘出一道刺目的红色锻彩。

“师尊。”

躲在暗处的贺渊紧张蜷紧双手，他小声呢喃，激动之余，暗处的脚步刚要踏出，就被身后之人挡了回去。

裴清之朝他摇头。

对面人多势众，此时出去于事无补，他们不但帮不了玄霄，还有可能把自己也搭进去。

贺渊的心里也明白这个道理。两人静静慢退回阴影处。

“看来今日注定是要大开杀戒了，大家一起出手，我们一起拿下玄霄，所有宝物大家一起平分。”

说好的公审，在绝对的利益面前，又被杀手几句有心挑拨，这些人转头就变了卦起了杀心。

众人围成半圆，慢慢向前逼去。

突然，不动如山的玄霄动了，他缓慢地抬起一张沾满血污的脸，黏腻的发丝，蜿蜒贴在他的额头与脖颈。

玄霄双眼无神，身透煞气，冷冷吐出一字。

“杀！”

谁都不知道玄霄是什么时候消失的，又是什么时候突然闯进他们的人群。

他突兀的出现在刚刚带头的杀手身后，剑光闪过，无坚不摧，他的头颅飞上半空，空洞脖子血液喷溅，沾满了他的发丝。

那人的人头落地只在一瞬。

这命杀手的修为在这群人中算得上顶尖，可却死的这般轻易。

一时，人群中数人脸色惊变，是震惊又害怕。

见此情景，他们有不少人生出退意，可玄霄根本不给他们反悔的机会，开启了他个人的杀戮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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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劫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