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什么！”气头上的剑囚训斥道：“此等妖祸要比我这条命重要的多，反正我血债累累，只要能替天下除他这一大祸，那我就是死了也不亏了。”

剑囚口中这么说，心中真心也是这么想的。

“可他！”是裴清之，是神道宗弟子，也是玄德唯一亲传弟子。

贺渊不忍。

“妇人之仁，”剑囚冷哼，他指着裴清之的方向，大声教训道：“他这个样子，他早已算不得人了，留下只会后患无穷，以后还很有可能会连累神道宗。”

“神道宗是你师父最后的心血，难道你要让它葬送在这妖孽的手中。”

剑囚再次催促道：“快去，我来拖住他。”

“想走！”

察觉到这边动静，裴清之从火焰中走来，一瞬转眼的功夫，一下子就闪到了两人眼前。

剑囚持出的剑被他单手握住，灼热的血液，顺着他的掌心流过剑锋，滴下高空。

强力夺过剑囚的手中剑，裴清之的半个手掌差不过被削断，可剑囚也就此失去了武器，剑身跌下云层，无声落入了山下的河水中。

裴清之另一只手，曲指为掐狠狠禁锢住剑囚的脖子，他咧嘴狞笑道：“抓住你了。”

手指逐渐用力，剑囚的脸被掐成了紫色，裴清之身后化成数道焰火触手，禁锢住他的四肢让他动弹不得，只能仰面待死。

贺渊本想听从建议离去找援手，眼见剑囚落难，脚步陡然调转。

他拔剑出鞘，朝着两人冲了过去。

利刃削铁如泥，裴清之的右手顿时离体，飞向高空。

血液喷溅，两人都被裴清之温热的血糊了满脸。

手臂剧烈痛感传来，裴清之终于回过神来，不可置信转头看向贺渊，睁大眼睛怒声质问：“第二次，这是第二次了。”

这是贺渊第二次斩断他的手，上一次是在挑石镇，他们初见的那天。

垂头看着空空如也的手臂，他叹息一声，突然狠厉道：“果然，你是该死的！”

裴清之召唤涅槃火焰，灼烧自己的身体，他失去的右手肉眼可见的长了回来，连身上的伤口都好了不少。

“还你！”

他一把夺过贺渊的剑，速度极快，猝不及防，剑光闪过，贺渊身上经脉瞬间全数被挑断。

贺渊受此中创，仰面喷出一口淤血，而后步履蹒跚间闭目跌下高空。

“这是回礼。”

裴清之陡然又追了上去，半空截下还未落地贺渊的身体，在对方陡然睁开震惊的目光中，霍然出掌，震碎了贺渊的金丹。

金丹被废，修为被毁，贺渊仰面喷出一口鲜红，没了灵气护体，他狼狈撞下下方山体，再也没有了动静。

裴清之陡然转头，咧嘴一笑恶意满满，“就剩你了。”

山体碎石尘土跌落，把生死不明的贺渊埋葬在了其中，剑囚见状，顿时目呲欲裂，大声呼叫他的名字。

“贺渊！！！”

半响无人回应，剑囚急了，他快速冲向贺渊的方向疾驰而去。

却被裴清之半路挡关拦了下来。

不等剑囚反应，裴清之立即出手掐住剑囚的脖子，笑得一脸撕裂感，又是恶相又是温和。

他缓缓凑近剑囚的耳边，温和轻声道：“你想去哪？”

手指陡然收紧，就在裴清之准备狠下杀手时的最后一刻，远处森林传来了莫倾城的声音，相隔百里，却稳稳传入了他的耳中。

“裴清之？你在哪了。”

这是他和莫倾城特意交换的传声符。

神道宗搜查两人踪迹已经半月，最近才知道这附近又死了人，抱着试一试的心态，玄德领着神道宗众人，在这一带搜查。

其他门派见状，还以为神道宗是得了什么新线索，所以自主都跟在他们附近，花家人跟得尤其紧，所以不知不觉间神道宗众人，周围多了很多人。

这方，听到莫倾城呼唤的裴清之收紧的手又陡然一松，杀意满满的眼神突然清明了不少，他低头看着自己手中已经快要没气的剑囚。

半响后，他冷声道：“算你命大。”

他一掌把人击昏，收进储物袋中。

收走剑囚，裴清之又赶往贺渊的方向，废了点力气把人找到。

只见贺渊仰面躺在山体的废墟中，如一个沾血的破布娃娃，他满身是血，浑身伤痕累累，手臂弯成奇异的角度，艰难的呼吸着。

果然是男主，命硬的很，这样都还活着！

只是眼眸里早已失去往日的明亮，取而代之的是不知所措的迷茫还有恐惧。

曾经的天之骄子一朝沦为废人，多年努力修炼毁于一旦，叫人怎么能不绝望？

山林中，莫倾城的呼唤声正朝两人靠近。

贺渊也听到了，迷茫的眼中惊显出一点希望之色，却很快就被人毫不留情的抹杀了。

裴清之一只脚踩在贺渊身侧的落石，上半身缓缓朝身下之人压近，挑高的唇角满是戏谑的恶趣味。

“居然没死？”

居高临下，裴清之笑眯眯挑衅看着他，缓缓道：“你师尊在我手中，我想你该知道之后，该怎么做。”

听到他的威胁，贺渊气得身体一抖，仰面再次喷出一口血来。

裴清之离得太近，两人差点亲上，他的嘴角被溅上点血沫，他嫌弃后退，顺手用大拇指揩掉唇角的血渍，面露不满。

“你有没有搞错？怎么这么不讲卫生？你知不知道你差点抢了我的初吻。”

好像又不一样了，是恢复神智了？

贺渊抬眼看向裴清之的目光一顿，而后才反应裴清之说了什么，又下意识觉得难堪，别过脸去。

别过的脸又被裴清之强硬的板了回来。

纤长的手指掐入贺渊脸上的皮肉，裴清之看着他若有所思问：“你这什么表情？”

贺渊倔强的别过脸，错开裴清之的触碰，嘴角蠕动一瞬，最后一个字也没有吐出。

不知缘由，裴清之突然看着这张脸就火大，还不等他再有动作，山风把熟悉的气息带到了他的鼻尖。

是莫倾城快要来了！

战后留下的动静太大，烧糊味顺着风，吹到了山林的那一边，搜查附近的玄德动了动鼻子，然后神色一变，带着众人急急往这边赶来。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裴清之也不在磋磨，不过一个眨眼的功夫，焰火退去，出现其中的裴清之已然是换上一身破烂的白色弟子服。

他把自己弄成深受重伤的模样，在贺渊不可置信的目光中，选了好几个姿势，终于躺出了一个他最舒服的姿势，和贺渊一起躺在了废墟里。

看着林叶遮挡的天空，裴清之深深吐出一口气，忍不住感叹道：“真好呀！又多活一天。”

见没人答话，裴清之侧头才发现贺渊现在深受重伤，又失去灵气，痛得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伸出手轻轻搭在贺渊满是血污的手背，一点灵气顺着他的指尖渡了过去，贺渊身上的伤有了他的灵气滋养，人也好受了许多。

与他十指相扣，裴清之手臂突然用力，耳边只听咔嚓一声，贺渊骨折的右手也被他接了回来。

依旧望着头顶的天空，裴清之好似自言自语道：“其实要不是立场注定敌对，你我做一场情感淡薄的师兄弟也没什么不好。”

“何必假惺惺？”贺渊费力抽回了自己的手，只是他自己都没发觉他指尖的蜷缩。

突觉空了的手有些空虚。

把自己沾满了对方鲜血的手举高，裴清之隔着这只血污的手，看向天空，上面一片湛蓝，缀着白云皑皑，和他手中的刺目鲜红，视觉颜色显得那般格格不入。

半响，他冷笑一声，嗤笑认同道：“是啊！假惺惺。”

搜查的众人很快就察觉到了他们，莫倾城第一个飞奔了过来，看到两人惨状，还没近身就开始掉眼泪。

“你们怎么都搞成这样？”

裴清之挣扎的爬起来，看着玄德也往自己这边而来，他把假惺惺三个字贯彻到底，对玄德道：“贺师兄比我伤伤，你们先救他。”

说完，莫倾城已经到了他面前。

裴清之又故作虚弱模样，引起莫倾城的主意，“好痛！我的手臂好想是裂开了。”

莫倾城捧着裴清之满是血污的手，眼泪直在眼眶中不停打转，她郁郁道：“怎么这么多血？”

贺渊的。

裴清之什么也没说，而是顺势虚弱地靠在了莫倾城的肩膀上。

那边玄德已经在着手处理贺渊的伤口。

察觉到贺渊身上毫无灵力，玄德脸色巨变，震惊出声，“贺渊？你金丹呢？怎么会搞成这个样子？”

贺渊什么都没来得及说，又是一口鲜血喷出，救助的医修和玄德众人顿时又是慌做一团。

一青衣女子挤了进来，她还没看患者一眼清，却先把人往外处赶。

“都别靠那么近，都散开，这人金丹碎裂，经脉尽毁，又受这么重的伤，能活着已经是奇迹，你们在这般碍手碍脚，他的命可就要救不回了。”

闻言，莫倾城也担心地看向这一方。

这女子裴清之认的，是神道宗妙觉峰的峰主关妙儿，主修医道，裴清之之前身上的伤，就是她治疗的。

别看她看起来不过十六七少女模样，确是百岁高龄，且医修手段是有真材实料，在整个修真界也是赫赫有名。

怕关妙儿从贺渊伤口察觉到什么，裴清之挣扎坐起，朝莫倾城轻声道：“扶我过去看看。”

人虽然没全挤在贺渊身边，却也无声无息把他围成一个圈，圈在里面。

赶来的神道宗弟子亲眼看到贺渊惨状，大家的脸色都不好看。

而其他人事不关己有之，看戏有之，幸灾乐祸的也有。

裴清之靠着莫倾城的搀扶，慢慢走进玄德身后，有气无力唤道：“师尊。”

用剑囚逼贺渊就范，就不能让贺渊先开口。

玄德察觉到身后的裴清之，他挤出围观人群，走到他身边，关心问道：“你怎么样了。”

裴清之摇头，“我没事，就是受了点伤。”

他朝玄德苦笑道：“回禀师尊，弟子无意中发现贺渊装疯卖傻，就是为了当夜擅自出逃，当时我一发现不对劲，赶紧就追了出来。”

背刺，可以很干脆。

贺渊隔着围观人群，听到裴清之的声音，又是猝不及防一口老血喷出。

围观的人群顿时一阵害怕的惊呼，关妙儿也慌了手脚，“怎么回事？不是在止血了吗？怎么还气血攻心了？”

“然后呢？”

玄德这边还在问话，听到有人提到玄霄，人群中有不少人退出，围到了裴清之这边。

裴清之轻咳一声，带出嘴角的一点滟红，正准备说话，就被人群中一长老抢了话题。

“既然发现他出逃，为何不通知其他人？”

人群中一人冷声质问。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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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妖祸对剑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