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坐在灯火阑珊最璀璨的那一处，夜风吹过他的衣袍，翻飞的白色衣袍，在微黄灯火的氤氲下，显得略微温和，好似染上凡尘的谪仙。
那张肆意张扬的脸上挑衅一笑，微挑的眉眼比星空之上的万千星辰还要亮眼。
折成纸飞机朝着下桥的玄色人影投掷而去，见对方抬眼看来，裴清之挑衅一笑，勾唇道：“贺师兄？这么巧，上来啊，我请你喝酒。”
这人果然还是喜欢他原本的样子。
贺渊忍不住唇角轻勾，他抬头道：“你下来，我请你喝。”
贺渊主动请喝酒？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百年前的贺渊自律严己，是不喝酒的。
裴清之勾唇一笑，说：“等我。”
说完，他头也不回的跳下窗台，可却和突然出现在他身后的人撞个正着。
身后的初一，两只手各端着碗滚烫的混沌。
饶是如此，他手腕还是稳稳地接住了撞过来的裴清之，冒着热气的汤水洒出，在他手腕处留下几处红印，然后滴落在地。
裴清之退后几步，退出初一的维护，然后盯着他手中的馄钝好奇问道：“怎么突然想吃这个？还吓我一跳。”
初一没有回答，而是垂头问：“峰主是要出去吃酒？”
“自然。”
听到初一的提醒，裴清之绕过初一往大门方向走去。
临出门，他又回过头来说：“你手腕好像是烫伤了，叫十五给你弄点药。”
今夜，璀璨灯火映照在这一方气派荣华之城，大街小摊都是琳琅满目的商品，整条街吆喝声、孩子欢笑不绝于耳。
跟着前面的贺渊穿过人群，周围人潮涌动。
裴清之几步追了上去，绕到了贺渊的前面，面对着他，倒退着走。
似乎是被大街上人来人往的热闹幸福景象所感染，裴清之脸上的笑意多了几分真心，他笑着问：“我们去哪？”
“跟着就是。”
贺渊一如既往的话少。
“也可以提前说说啊，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裴清之不是话多，只是偶尔话多。
“我知道一处酒肆的酒不错，带你去尝尝。”贺渊说。
“哦？”裴清之若有所思点点头，然后了然笑道：“不是失忆？怎么还能记得哪里的酒肆的酒好喝？”
贺渊面不改色道：“今天发现的。”
算不上是发现，贺渊也没有去过，只不过来时听路人说起过这里酒好，喝酒也是两人临时起意。
“是吗？”裴清之语调拖得略长。
他刚说完，身后就挤来一大汉。
这大汉身高九尺，且力道不小，裴清之弱小的身板登时就被挤得往前怼去。
他的前面是贺渊，看人往自己这边扑来，他下意识伸手来接。
谁知裴清之腰侧半路一转，无意蹭到了大汉，他把自己折了出去，还不小心把大汉推到了贺渊面前，事出突然，两人都来不及躲闪。
贺渊抱着大汉，两人面面相觑。
气氛一时尴尬到静止。
一脸看戏的裴清之把脸硬凑到两人中间，最后把目光落在呆愣的贺渊脸上，揶揄笑出声。
“口味挺重啊？”
回过神的两人受惊立刻就分开了，各自目光躲闪。
大汉更是一脸娇羞，偷偷觎贺渊一眼，然后扭捏的哎呀一声，然后挤进人群消失了。
贺渊神色复杂的脸，裴清之越看越觉得有趣，凑近睁大眼盯着人目不转睛的看。
直到贺渊在他玩味的视线中红了脸，裴清之觉得乐子更大了，忍不住道：“脸红了哎？”
贺渊没有理他，而是与他错身而过，加快了脚步向前走去。
裴清之跟在后面，脸上笑嘻嘻追着人跑。
“害羞什么？不都是男人，你有，他有，我也有，又不是断袖，你激动什么？”
这书是男频，男频！
裴清之自然不会怀疑贺渊这个男主搞基。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刚人群中发生件尴尬的事，贺渊去酒肆打了两坛子酒，就带着裴清之离开了人多的地方，专往人少的地走。
走着走着，就走到了城外一座荒废的月老庙。
“月老庙？”
裴清之凝望着头顶的牌匾，月老庙三个字已经脱色，要不是雕刻而成的字体，根本认不出这几个大字。
看着周围荒无人烟的野地，裴清之嫌弃道：“你就在这请我喝酒？”
一片安静，离了喧嚣，好似天地之间就只剩两人，贺渊径自道：“我觉得挺好。”
贺渊推门往里走去，一眼扫过月老庙的布局，最后朝最高处的石塔走去。
石塔有七层，在月老庙靠后的左侧，下面就是月老庙，坍塌了一角，院中一株巨木已经枯死，只余下粗大的枝干，庞大的石像矗立其中，表层已经斑驳。
虽已荒废，但石塔只有一层长有野草，到了高处除了一点灰尘，也算干净的，塔身还挂满了信男信女求姻缘的红绸，好似给它穿了一件褪色的红衣。
月老庙本就在城外的高山中，两人踏上石塔的最高一层，上了屋顶。
头顶星空，挂着一轮清辉明月。
眼下入目所及，朦胧的夜空下，整个临川皇城的辉煌夜景尽收眼底。
被古代的灯火所震撼，感受这这个世界给他带来的浩大与玄妙，心中一动，裴清之赞美叫出声，“哇哦！真的很美！”
贺渊视线撇过那人在灯火下的侧脸，满脸认同道：“确实很美。”
两人在石塔顶端，并肩而坐。袭袭夜风吹拂着两人的衣摆，坐得近了，两人衣摆不时交错飞舞叠在一起后又分开。
酒只有两坛，一人一坛。
酒喝一半，一条红绸被清风送到贺渊手中，不知是哪位之前的信女没有绑紧，正好吹到他眼前，轻轻一捞，绚丽的红绸就到了贺渊的手中。
红绸上印着喜结良缘四个字。
裴清之凑了过来，跟着念道：“喜结良缘？”
贺渊偷偷紧张起来，神态却是不不动声色，他把红绸递到裴清之面前。
“你要试试嘛？”
“试什么？”裴清之顺手接了过来，好奇翻面看了一眼，又把红绸放回对方手中，满不在乎道：“你还信这个？”
“皆是信仰，信则有，不信则无。”贺渊偷偷看他。
“没什么好求的。”
姻缘这事不强求，裴清之本就无所谓。
却见一旁贺渊虔诚的闭上了眼，红绸被他双手合十贴在掌心，剩余部分在他掌心外随风飞舞，拂过他的唇角。
“真求啊？”裴清之刚开始还觉得有点好笑，笑了一瞬，笑容就彻底荡漾开了。
“哟！这是有喜欢的人了？”
出乎意料的是贺渊竟然嗯了一声，声音很轻，却足够裴清之听得清楚。
“还真有？”裴清之八卦道：“是谁？”
贺渊睁开眼看他，墨色的瞳孔在沉静的夜色下，烨烨生辉，似藏有千言万语的热忱。
就在这时，城中一片烟火声响起。
“砰砰砰！！！”
裴清之下意识扭头看去，一声惊爆声中，璀璨的临川皇城上空，猛然绽放出光彩夺目的烟火，上下两处火光，相映成趣。
火树银花，争先开放。
是应接不暇的惊艳之美。
寂静的夜空被点亮，那人惊艳的侧脸美轮美奂，令人陶醉。
一场春梦,一场花雨。
贺渊的酒坛终是见了底，等天际的烟火彻底散去，裴清之回过神来，这才发现贺渊在他的身边，倚靠这塔檐闭上了眼。
“这就喝醉了？酒量可真不怎么样啊！暴殄天物，这么美的景都不知道欣赏。”
说完，晃了晃自己的空酒坛，裴清之也在一旁靠着并排躺下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烟火散去，城中的灯火只余微末，周围也寂静了起来。
本来以为喝醉的贺渊，蓦然睁开了他的双眼，眼中清明，不见一点醉意。
凝视着裴清之安然的睡颜，贺渊抬手，隔空抚摸在他的鼻梁上，径自暗暗出神。
风花雪月也不会彻底迷惑贺渊的心神，他很快收回心绪。
掏出匕首在裴清之指尖划过，血珠溢出，贺渊掌握一团黑气，彻底把这滴血融化其中，之后他神不知鬼不觉，打开了裴清之的储物袋。
须臾，一把冰晶制成的弯弓被他拿了出来。
收好雪魄弓，贺渊站了起来，高塔很高，足够他一览众山小，感受脚下天地之浩大。
看着天际沉沉的黑夜，他又回头看着脚下睡得正香的人。
终是被人勾住了魂，他半跪在他身侧，弯下腰来，指尖沿着他的眉峰划过鼻梁，最后到了唇峰，便停在那不敢再往下了。
贺渊细细打量着近在咫尺的脸，将此刻安睡模样一点点映入眼帘，藏进心底。
指尖柔软，有微弱的呼吸散在指尖的另一面，心动不受控制，撞得他心慌又高兴，最后鬼使神差的越来越近，他的唇印上了那片柔软。
唇峰轻轻相触，几次碾磨后又分开，贺渊知髓识味竟然上了瘾。
暗夜的凉风拍打在他的脸上，他总算是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做了什么后，他看着裴清之滟红的唇色，目光一凝，忍不住吞咽一下。
欲盖弥彰伸出大拇指去擦他唇色的痕迹，结果唇色在拇指的擦拭下更加有色。
贺渊慌了，害怕的收回手指，径自给了自己一巴掌。
“啪！”
巴掌声在寂静的夜里听得特别清脆。
这一掌后，贺渊彻底冷静了下来，看了他最后一眼，他纵身跳下了高塔，乘着一片夜色离去。
就在他离去没多久，裴清之神色奇怪若有所思的睁开了眼，然后大力用衣袖擦拭着自己的唇，
“卧槽！”
“卧槽！”
“卧槽！”
他的脑中已经被卧槽声全部淹没，比二次元的弹幕还要密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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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谁的秘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