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梦魇中还能见到秦风的本体，那就证明这不是一颗普通的梦魇珠。

可能是这个世界的一个小bug。

秦风不是本人，只是一个幻影，裴清之心念一动，他就消失了。

苦笑一声，他总觉得知道真相对他来说，可能并不是什么好事。

可要让他蒙在鼓里，当个糊涂虫，他又不甘心。

深深叹息一瞬，裴清之终于还是消失在了那片梦魇之中。

火光四气，热气冲天。

置身于火焰中央的首先感受到的是心口的难受，接着就是自己满脸的泪水。

让他一时恍然，无助的愣在了原地。

在他的记忆里，要强的他是很少哭的。

哪怕来到这方未知的地界，无故背上天灾这个随时能要人命的恐慌，裴清之也能自清自理，自己接受。

可有着这样强大心理的他，此时却是这般难受？

他茫然左右张望，终于彻底看清了自己的处境。

他正在被围杀，围杀的人其中很多是他熟悉的脸孔。

有玄德，有莫如月，还有胡道义，还有他许许多多曾经相熟相交过的神道宗弟子。

他的脚下全是血肉，他赤脚踩在上面，滑溜溜的，温热滚烫的，让他从心底泛起了恶心。

他茫然四顾，喃喃出声，“这都是我干的。”

垂头就见一具枯骨倒在他的脚下，一片熟悉的红色衣烬，燃烧在他的脚边。

“十五？”

他认出了这具燃烧的骨架，正是他从小养到大的。

是他让她好不容易，从一个瘦弱的小布丁，长成落落大方的姑娘家。

那般热烈的性格，还有几分像他自己，可如今却毫无声息的倒落尘土。

裴清之一时不敢相信，他想伸手，一步靠近，十五的身体就在他的火焰中化为了飞灰。

他不可置信抬手看向自己的手。

“怎么会这样？”

叹息一声，化身小黑云的秦风姗姗来迟。

“你终于发现了！”

他一来，裴清之周身的画面都化为了一片虚无，刚才的一切都是假象。

两人面对面站在了一片黑暗中。

心烦意乱的裴清之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我只是猜测，可我却不敢相信这就是真的。”

语气茫然又无助。

秦风安慰他，“其实也不算真的，这是还没有发生的事，你只是提前有了力量，自动生成的警示。”

“未卜先知？”裴清之意外，“我怎么会有这种力量？”

“你再试试，用梦魇珠解开自己的记忆。”秦风提醒。

这个世界BUG不多，裴清之既然能意外得到，秦风自然真心希望他能物尽其用。

“怎么用？”

“捏碎它。”

裴清之当即用力，梦魇珠化作一道红色氤氲，把他缓缓包裹了起来。

一段破碎的记忆闯入他脑中。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修真者是为抢夺天道机缘而生，他们人多速度快，毫不留情的吞噬着这方天地的灵气运道。

其他物种运道机缘被掠夺，一方独大打破了这个世界的平衡。

掠夺导致其他物种的生存空间不断被挤压，其他渐渐生灵灭绝，失去平衡的世界出现不可逆不断缺口。

缺口一旦出现，这方世界也会慢慢生机断绝。

天灾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孕育而生。

它乃天地自成，不属三界生灵，非魔非人非仙，跳出六道轮回之外，是这个世间自动生成的一种自我清理，类似净化自身一道程序。

就是修者清除计划。

它的存在就是为了把修真界掠夺的天道气运还归己身，恢复他们打破的规则。

天灾，从天地初存，他就活在这个世界，与天地并存。

它每隔一千年就净化这个世间一次，血洗修真界。

长此以往，终还是被人发现了这个规则。

天机阁，算尽天命的一族。

他们族中血脉，有自动感应到天道规则的能力，也就是说算命的，且算的很准。

天机阁讣令一出，天下震惊，四海涌动。

那时的修真界是强盛时期的顶峰，以缥缈峰为首，强者群出，天机阁算无遗策，夺天下大势。

大小修真宗门遍布全世界，也是天道规则最脆弱的几年。

一条条灵脉被吞噬消失，撕裂着这方世界的身体。

没有人会甘心自己被抹杀而坐以待毙，修真界集各方顶尖势力，借天机阁找到了天灾所在之地。

那时的裴清之还在沉睡。

缥缈峰开山祖师，雀翎姑以自己性命修为为祭，合众人之力封印了天灾的灵智，也就是裴清之之前回忆短暂出现过的女人。

天灾本体被封印，灵智脱出了体外，就在快要自动消亡一刻，天道感应危机自动护体，保存了它一部分灵魂，和其一起流落到了异世界。

天地依存，天道不散。

百年前，天道秦风回归。

可此时的天道已经染上了秦风人的习性，已经不能算是纯粹的天道了。

他替裴清之捏了一个天灵城少主全新的载体，然后召唤回裴清之，却引动天灾本体暴乱寻来。

在那一夜的大雨，现代世界的裴清之、天灵城少主裴清之、天灾本体、三体融合，变成了现在的裴清之。

至于为什么秦风在裴清之出现后就陷入沉睡，皆是为了控制住，当时三体融合过后发狂的裴清之，力量使用过度了。

也就是说。

裴清之就是天灾本体！

穿越也是存在！

他回到他原本的世界！

记忆涌上心头瞬间，得到真相的裴清之震惊，难受，恐惧，厌恶各种情绪挤在他心头，让他痛苦的闭上了眼。

修真者掠夺世界，他掠夺修真者。

也就是说，他生来就是来杀人的，这些人中有贺渊，莫倾城，玄德，胡道义，十五。

不管他在不在乎，他总有一天要带着这些人走向毁灭，十五还只是开始。

这是他存在的本意，是他不可违逆的本心。

这太可怕了。

裴清之心中生出无限惊恐。

脑中刺激之下，彷徨又一片空白,周围的一切都让他觉得恐怖,小到看不见的空气，大到广阔的天空。

存在就让他害怕。

他畏惧自己，畏惧他人，畏缩着世间所有的一切。

裴清之离开了梦境，回到了客栈中。

没有片刻缓和，身体抖若筛糠的他，眼睛一红状若疯魔化作一道火光冲出了客栈。

在无边无际的夜色中不停奔跑，找不到要去的路，也停不脚步。

他只是是想做点什么来逃避，只能靠极限压制体力，来缓解心中的惶惶不安。

最后他跑光了力气，直到再也迈不开脚，才终于停了下来。

他的面前是一条河，沿着山脚缓缓流动，在暗夜间，簌簌的河水声缓解了他心底的一些焦躁。

面前的河水，在红月下折射着淡淡的粼粼红光。

急切需要冷静一下，裴清之想也没想，一头扎进冰冷的河水里。

湖水把他包裹起来，他没有挣扎，任由自己的身体渐渐沉底。

水中一串气泡升起。

冷静几分的裴清之开口问秦风也是在问他自己。

“一定要杀人吗？”

秦风叹息一声，道：“规则就是这样的，你不杀，这个世界也会慢慢消亡，这不是你的错，也不是你做与不做，就可以轻易改变的。”

脑中灵光一闪，裴清之侥幸问道：“可不可以选择杀我想杀的人，比如作恶多端之辈？他们死有余辜，也算还于天地。”

“可以，可世界上作恶多端之辈只有这么多，杀光之后呢？”

不是秦风泼他冷水，裴清之要狠不下心，补全规则漏洞他做不了，这本就是一条无情无爱的大爱之路。

况且，就算他不动手，别人容不下他这样一个恐怖的灭世威胁。

裴清之的存在就是让人忌惮的。

“可我不想变成无情的杀戮机器。”

“那这个世界的生机就会慢慢被掠夺完。”秦风说出一个残忍的真相。

“那就让他们都见鬼去吧！”

裴清之突然彻底放开了。

本就没有当救世主的爱好，他为什么要为这个世界负责，他要的不过是护住自己在乎的人，让他们都好好的。

豁然开朗。

刚才的失落恐惧如潮水般退去，裴清之又找回了自己的本心。

秦风好心提醒。

“现在首要还是要先活下去，你不杀人掠夺，你我力量就会逐渐减少，你要是再杀人，你的力量就会不断增强。”

裴清之轻轻一笑，“天灾本就不该存在，天地生灵有他自己的运转规则，我不想多此一举随便更改。”

“至于我的强大，是从来不屑外力的。”

裴清之有他自己的骄傲。

察觉到了裴清之的话外之意，秦风震惊出声，“你想消灭天灾？消灭你自己？”

有这苗头的裴清之径自沉思起来。

“你想多了，我并没有那般博爱，为了一群素不相识的人去死，除非那人值得，或者不得不死。”

“哎，你也是不容易。”

感叹完，秦风老生常谈，“还是多刷点积分实在。”

裴清之表情难看。

“你不提你那垃圾积分能死？”

“逃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裴清之捂着头痛苦道：“我这不是暂时没有办法吗，这一下这么多事，我脑子都要炸了，就不能让我先逃避几天。”

“走一步算一步吧！”秦风安慰。

“烦死了。”裴清之焦躁哀嚎一声。

哀嚎完的他躺在湖底，伸手缓缓探向空中。

隔着空灵澄净的湖水，他看向高空，血月的影子在他眼中荡漾，泛着细碎的粼粼波光，给人以美的享受和净化心灵的触动。

“我果然还是喜欢红色，秦狗你看，这月亮可真好看啊！”

“红色月亮有啥好看的。”

秦风可没有和他一样的审美，三句话离不开他的积分，“你赶紧振作起来刷点积分啊，也好帮我弄具身体。”

“你还可以有身体？”裴清之讶异。

秦风不服气，“你都可以有，我为什么不可以？”

想到什么，他又补充道：“只要你任务完成，我就能获得奖励，你我一体，所以裴狗啊，别悲伤春秋像个娘们似的，赶紧起来，别泡水了，等下把自己泡发了就不帅了。”

说道任务，裴清之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我作为书中最大的反派，最后一个任务是不是被贺渊杀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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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身体里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