舆论风波暂时平息,但宝黛的亲事成了关注点。
就像现代的微博热搜,没几天就要传出些小道消息,惹来一阵谈论。
但贾府一直没有动作,凤姐儿传来消息,贾母等人不曾提起。
如今全京城都在等着看结局。
天气渐热,书斋和戏园都上了冰饮解暑,但热情不能减退。
夏至绞尽脑汁回忆更多的戏本,但效率太低,于是一个天才的点子又诞生了。
她打开直播间,开始忽悠......放福利!
“如今宝黛之事几近圆满,我心大慰,也颇有感触,天下有情人众多,真挚之情往往能感天动地!有些成不了眷属,总是遗憾,该叫世人评一评理,有些琴瑟和鸣,美满团圆,也合叫世人羡艳。”
“无论你是想弥补遗憾,还是传播幸福,都可将自己的故事撰写成戏本,只要故事够吸引人,缠绵悱恻也好,痛彻心扉也罢,簪梦园和越剧班都将免费接纳,改编成越剧,为你配乐,将你的故事传遍京都!直播间近九十万观众也将为你见证!”
“还在等什么?心动不如行动!点击我的头像进入聊天界面,期待你们的投稿!”
那些个文人墨客才情卓绝,就是最好的写手!
她将私聊功能打开,果不其然,成千上万的消息涌入。
一条条刷新速度太快,导致很多消息被埋没。
她费了很大的劲才翻出那些故事,也不都是可以用的,又花了许多时间去选择。
那些故事看得她又哭又笑,丫头们看见了吓了一跳,赶紧禀告王爷。
水溶急匆匆赶来,成了上赶子送来的劳力和陪哭组。
夏至开着直播间的聊天界面,将戏本内容一句一句读出来,由水溶撰写。
他甚至没来得及问她怎么了。
水溶一边听一边写,抬头看她时,总觉得她好似一眼没瞧过自己。
“你好像总是盯着一个地方,在看什么?”他顺着看过去,什么也没有。
“意念。”顺着网线传来的来自不同时代的意念。
水溶一头雾水,但也习惯她玄之又玄。
夏至在看戏本时总要想想怎么适合越剧,偶尔会唱出来,或是停顿,水溶很喜欢在这个时候偷看她,觉得可爱,觉得生动。
故事也颇为有趣,有时他们俩会心领神会相视一笑,有时兴起,夏至甚至会站起来唱一段,他便是最忠实的听众。
写完一本几乎花了一天,他甩着酸痛的手,痛并快乐着。
却眼看着墨还没干透的本子被夏至合起,唤人进来将戏本送去戏园,就立刻又拿了个新本子摊在他面前。
他的表情渐渐僵硬,“还......有?”
“昂,”她拍着新本子,一脸鼓励,“抓紧点时间,还有很多呢。”
很多是个什么概念?
夜半三更,水溶困到笔下的字都要飘了,像极了当年上数学课的夏至。
而夏至虽像熬夜看小说一般兴奋,看到此情景也难免共情,终于放他休息。
只是第二天一早就闯进人家的卧房,将人拽了起来。
水溶下意识捂住了被子,懵了一会儿反应过来,将被子放开,抹抹平,当作什么都没发生。
“王妃也不必如此热情。”
“起来!吃饭!干活!”
王妃变监工,还是黑心的那种,怎么办?急!
献计者王府有赏!
“别磨蹭,今天起码得写两本。”她伸出两根指头,想了想,昨天那本还没写完,紧急改口:“两本半。”
行吧,舍命陪君......妻子!
水溶以一种风萧萧兮易水寒般壮士扼腕的姿态掀开了被子。
同她一起其实很有趣,他时常惊讶她怎么想得出这么多故事,又怎么能将他们都变成戏本。
但夏至信誓旦旦:“这不是我所写,都是别人给的书稿。”
可她都是一句一句从自己嘴里说出来的。
“我......都背下了。”
水溶无奈的表情出卖了他的想法:你还不如说是自己写出来的更可信一点。
“真的!我一直盯一个地方就是在回忆,这是我独特的记忆法!”
她说起谎来简直不打草稿。
“哦。”水溶埋下头继续去写,怨气都快要冲破屋顶了。
搞得她有点不好意思。
凑过去解释:“真的不是我写的,我要说从梦里来的,你.......”
水溶抬头给了她一个眼神。
她赶紧改口:“你肯定不信,其实我......”
有那么一瞬间,她看着水溶的眼睛,想要全盘托出,可真相比什么做梦要更荒唐,她不知道怎么说才能说明白,才能让他接受。
或者这本来就不是他能接受的事。
挑灯夜战,水溶这辈子都没这么累过,可夏至却兴致勃勃,甚至吃饭时也不让停。
水溶刚要表示抗议,却听她说:“要吃什么我给你夹,咱们抓紧点时间。”
“也......可。”
舍不得右手套不着“伺候”。
第三天水溶倒是自己先醒了,却没等着人家来推门,侧耳听了会儿,听有了声音赶紧躺下装睡,却不见有人进来。
仔细想方才那脚步声可不是王妃的,王妃轻悄悄的哪有那么大动静。
便起了身扬声喊道:“水生。”
果然是他,推门进来。
“几时了?王妃起了么?在做什么?”
水生还未来得及问早,忙答:“刚过辰时,王妃已出门了。”
出门了?
“去了哪儿?”
“不知,”水生可不敢问王妃的行程,“这不是正好,您可以休息一天。”
正要往身上套衣服的水溶停下动作,又躺回床上,“说的是。”
见状,水生告了退,撤出去,贴心替王爷带上门,站在一旁守着。
只是还不曾站好,就又听里头喊道:“备马车,出门。”
“得嘞。”咋还成了劳碌命。
夏至果然在戏园,正在准备排新戏,见他来还安抚道:“莫急莫急,等将这几个排完,咱们再写新的。”
不不不,他可不急这个。
说起来这几个故事很有特色,充满了玄幻色彩。
有远古凤凰部落公主为救爱人耗尽了凤凰血,换得爱人长生,转世再见。
还有生在乱世,为保家卫国却造了太多杀孽的大将军,死在战场后魂魄不曾消散,终日在地狱中游走,千年过去并不认错,心依旧硬的跟石头一般,被降下神罚,又被扔进人间,遇见了一个女孩。
甚至还有皇家秘辛——唐明皇和杨贵妃不为人知的二三事、前朝公主与当朝不受宠的皇子互生情愫。
他真的很好奇,都是从哪儿来的,他有点相信这些并不是王妃所写了。
哦,还有个风流王爷的故事,他对此嗤之以鼻,差点罢工。
他们这些王爷才不是那种人呢,至少他不是,还争什么皇位,脑袋不想要啦?
排练持续了一个月,前半个月都是夏至带着在排,后半个月她又拉着水溶去设计戏服和布景。
可怜水溶虽卸下了代笔的职务,又成了设计总监助理。
如今戏园里新老戏上十部,服装间都不够用了。
乐师招了不少,也自己培养,一天还是六场,倒能排的过来。
负责不同剧目的孩子们却是不够了,主角们每场都要会,随时补位,其他角更是一个人掰好几份用,只得放出消息多招些学徒。
人多了,宿舍就也不够用了。
于是水溶摇身一变又成了监工,买下隔壁就开始扩建,主打一个财大气粗。
等到正式上新已是八月,中秋佳节,阖家团圆,正适合一起逛逛园子,看看戏。
戏园隆重推出中秋戏曲晚会!
不仅有经典剧目,据说还会推出5部新戏,一次看个爽。
一票难求!
而戏园的两位东家在当天却被召进了宫里,参加中秋家宴。
这样的场合其实很好应付,只要安安静静扮演一个端庄的王妃,到时间就按照顺序上前请安,之后回席炫饭,到点出宫。
反正宴席上全是身份尊贵之人,他们便不显得特别。
可谁让她是风月仙子呢,圣上直接点名。
“听说你和溶儿的戏园又出了新戏,今日又弄了个什么晚会,很是热闹。”
夏至一副惶恐的模样,说的话却滴水不漏。
“托圣上洪福,如今海清河晏,百姓安居乐业,文化百花齐放,戏园才得以立足,得圣上赐名更不敢懈怠,不敢辜负圣上与百姓们的期待,自是要日日勤勉,推出新戏,这也是我朝繁盛之兆。”
夏至不曾抬头,好一会儿才听见圣上的话:“可惜不曾带进来让我们也乐一乐。”
身旁的水溶接道:“若圣上首肯,我们这就让人准备了,这次的故事很是新奇,想来圣人们会喜欢。”
“哦,是嘛,那下回便带进宫来吧。”
皇上挥了挥手,水溶牵着她回到了位置上。
而这个下回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宴席上,夏至额外关注元春的状态,瞧着还不错,只是还未到时间,不知能否逃过一劫。
席间,她出去透气,见外头月光皎洁,桂花飘香,几年前她还和姊妹们在大观园里咏菊吃蟹,如今却在宫里了,这一方天地实在不如大观园。
思
及此,她愣住了,如今她倒真像是薛宝钗了,回忆起的竟是大观园,而不是现代生活。
“夏至。”
身后有人叫她,她一听便知是谁。
不只是声音熟悉,在这里会叫她真名的只有水溶了。
他将这个名字当做了昵称,每次单独相处的时候很爱叫她,像是专属他的称呼。
一个念头划过,夏至突然的情绪翻涌,她弄不清楚那是什么情绪,似是有点委屈。
如果这时候能跟爸妈通个电话,眼泪大概就要决堤了。
可惜,哪怕叫着她的名字,在水溶眼里她也还是薛宝钗。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膈应什么,大概是哪怕如今所有的感觉都由她感受,可这具身体还是薛宝钗的,她面对着水溶时,究竟是以什么样的身份?
她从不曾,也不能,与水溶真正坦诚。
“快散场了,咱们去戏园瞧瞧吧。”
“好。”水溶走上前与她并肩而立,“等会儿让水生先送母亲回府。”
“嗯。”
“可是醉酒了?”水溶歪过头看她。
“方才不曾饮酒。”
“可你瞧着兴致不高。”
夏至扯起嘴角给他笑了一个,很快放下,“只是有点想家。”
中秋团圆之际,该想家的。
“那明日我陪你回贾府看母亲。”
夏至却摇了摇头,“那不是我的家。”
水溶想了想,心领神会,“那等天气凉快些,我陪你回金陵。”
金陵......可是这里的金陵是薛宝钗的家,也不是她的家。
有苦难言,她只能笑了笑应道:“好。”
看看如今的南京也不错。
“不如......我们将戏园开去金陵吧。”她看向水溶。
水溶微怔,又有些为难,想着怎样措辞,“如今《司风月》连着书斋、戏园,越做越大,怕是......”
“我清楚。”皇上话中的弦外之意她还是听得出来的,一为资本,二怕舆论,是怕他们做的更大,如果水溶不是王爷,或许皇上的容忍度会更大。
“因而我的意思是,离开京中,我们回金陵生活。”
水溶不知她的想法从何而来,未及反应便听她又道:“随口一提,不必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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