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安德因板着脸,却还是给宁萻打开车门,看着她上车,科诺雅因为松了一口气,也准备离开,转过头却看见几米开外站着的人。
男人一身黑色的军装,面不带笑,墨绿色的头发阴影下目光深沉,里面是不加掩饰的探究。
她愣了一下,先抬手摸到了脸上的口罩,然后才扬起一抹笑,一手手理了一下被风吹乱的头发,一手抚平袖子的褶皱,“你来找我,可是上次说的的事儿改变主意了?要把婚退了,娶我?我早就说过了,你那未婚妻……”
不说这个还好,海顿来黑雾军团的时候对内隐藏了身份,或许也是这个原因,她上来就跟他表白,又是送花送药,在他以自己已经有婚约为理由拒绝之后,还提出让他考虑退婚娶她的离谱建议,这次如果不是确实有事,他也不会主动来找她说话。
“科诺雅小姐说笑了,我对这门婚事很满意,暂时没有退婚的打算,倒是几分钟前,我从你办公室路过的时候,看到里面还有人在问诊。”
科诺雅并不惊慌,“唉,找了人代班嘛,这不就被你抓住了吗?”
“是吗?”海顿对这套说辞嗤之以鼻,但还是笑着。
“只是我都不知道你这么关心我,还找人打探我的行踪?”
“大家都说科诺雅医师是军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我只是适当关心一下。”
“别人怎么看我不重要,我只是想知道,少校是怎么看我的?”科诺雅忽然上前,用手背贴向海顿的脸,只是还没碰上,就被他拍掉了,旁边路过的几个行人动作明显慢了一些,只是顾忌到他们身上的军装,只敢远远地往这边瞟。
海顿收了笑,后退两步再次拉开两人的距离,“希望科诺雅医师不要做这样容易让旁人误会的事。”
“没什么可误会的,我就是喜欢你。”此言一出,周围果然又响起一阵唏嘘,科诺雅微微一笑,满意地看着海顿明显不虞的脸色,“你还没告诉我,比起你那未婚妻,我究竟怎样?”
“她很好,但如果你不珍惜自己的名誉的话,很快就会有人传来,军团里有一个胡言乱语的医师。”说完,海顿转身离去。
“总共没见过几面,就可以这么肯定地说出对一个人的评价吗?”科诺雅垂下眼,站了一会儿后转身进超市买了两块巧克力。
……
行过一段隧道,尽头的白色门检测到车上的身份标识后缓缓升起,宁萻盯着闸门,此时眼前便豁然开朗。
橘红色的霞光从天边蔓延,映照着不远处高高低低的银白色建筑,不知道采用了什么材质,绚丽的色彩反射并不刺眼,还因为建筑的形态各异而显得光怪陆离。
车进入中心城之后行的很慢,随着行进,城市的丰富细节渐渐展现在宁萻眼前,商场店铺、人潮车流、聊天叫卖……给这座远看如金属冰冷的城市注入生机。
车道宽阔,交汇处有警察站在浮岛上监督指挥行人车辆,整个城市显得井然有序。
车行的缓慢,宁萻扒着窗户看外面五彩斑斓的店铺招牌和风格各异的橱窗,又转过来瞥了一眼安德因,昨天他送她回到房间后就离开了,直到今天早上又敲开她的房间门,请她和他一起上路。
他好像把昨天的事情都忘记了,他还是那个谦和有礼的兽人,与她毫无芥蒂。
就像现在,安德因本来在看手环上的事务,却立刻注意到她的视线,抬头看她:“怎么了?”
既然他都不在意,宁萻也装作无事发生,基础的理智告诉她,冒然打破两人之间的平静,对她大概不会有好处。
宁萻摇头,“没什么,我们接下来去哪里?”
“回家。”看出宁萻的疑惑,安德因主动解释道:“我已经通知了调查组,但是他们说暂时抽不出人手,可能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着手这件案子。”
也就是说,她需要在这里待一段时间。
宁萻抿了抿唇,自认为善解人意道:“我在这儿下车就可以了,这儿应该有酒店和旅馆吧?”
“不,”顿了顿,安德因又说:“是我带萻来的,我应当对萻的生活负责,为了安全考虑,而且就算是作为东道主,我也不能做出让客人去住酒店的事,我家里有客房,你可以住在那里。”
“……好吧。”话都让他说完了,她还能说什么。
话音刚落,他输入指令,车子加速,一路疾驰。
窗外银白色不知何时变得低远,不知不觉被大片的绿色取代,车子终于停了下来。
宁萻透过车窗去看,是一座带院子的别墅,一圈铁栅栏围住院子,与外边山林隔绝开来,粉花攀着绿色从铁条间探出来,她们正在唯一的门外。
安德因先下车,站在车门边撑了一把伞。
“谢谢。”宁萻走到伞下,伸出手,被雨滴打湿又收回来。
铁栅栏高过胸口,院门却刚过腰,宁萻向上看,有隐隐闪现的电光附在看不见的屏障上,院子里通往别墅门的石板路还是干的。
院门边有一个黑色的方形盒子,安德因抬起手,手环靠近,就有光亮起来,微弱的白光从顶部发出,扫过安德因的脸部,下一刻,院门打开,随之而来的是机械音“欢迎回家。”
宁萻跟着安德因走进去,就看见他收了伞放在院门旁边架子上,抬头一看,雨像被挡在透明的壳子外面了。
再回头,安德因已经站在别墅门口,和一个灰白色头发男人说话。
男人约莫40岁,比安德因稍矮一些,穿着一身西装,绿色的眸光平静温和,嘴边挂着浅笑,抛开眼角的皱纹,可以看出年轻时的清俊。
“怎么晚了这么两天,没事吧?”
“没事,这次推迟了,接下来一段时间也不会外出。”
安德因说完,就往屋里走,
男人则看向宁萻:“这位就是宁小姐吧,你好,我是这里的管家,维纳。”
他是人类。
他身上没有任何兽人气息,宁萻有点惊讶,虚伪的黑曼巴蛇兽人别墅里,有一个纯人类管家,暂时看来安德因对他还有几分敬重。
“您好。”宁萻走到屋檐下,跟着维纳往里走。
米白色的墙壁,大部分都是木质或是布艺的家具设施,还有恰到好处的绿植,暖白色的灯光从屋顶和落地灯散满整个屋子。
宁萻感觉到温馨,和一种与安德因本人的外表不太相符的温柔。
“一楼和二楼都有客房,不过一楼很久都没有使用过了,还需要打扫,二楼倒是有收拾好的房间,”维纳转头看宁萻,笑:“您可以随意挑一间。”
“您请随意,我先去安排今天的晚餐。”
宁萻道了声谢谢,抬头看安德因已经消失在楼梯转角,也沿着旋转楼梯往上走。
二楼有环状结构的走廊,内侧是木质栏杆,从那里可以看见楼下的情景,外侧则设有房间或是整墙的书架陈列架。
宁萻回忆着安德因去的方向,猜他应该住在陈列架旁边房间,她犹豫了一下,在离书架最近和离安德因最远的房间里选了后者,默默推开了走廊另一头房间的门。
房间不小,装置堪称全面。
入门先看到的是玄关处的柜台和旁边的衣帽间,走过洗手间之后便是卧室,靠墙摆放着一张大床,对面是阳台,被落地玻璃门隔绝开,床和阳台之间还摆着小圆桌和皮质沙发,棕色布窗帘拉开,外面灰蒙的天光照在棕木地板上。
整个别墅都很温暖和谐,宁萻觉得设计者和打理这里的人一定都很温柔。
她在房间里转了一圈,又推开玻璃门,从阳台往下看。
别墅前面种有粉色的月季,后面则是各色齐放的花园,两三个人类在花丛中忙碌,弯着腰或是修剪、或是除草,时而抬头说笑。
“诶,安德因大人好像回来了。”一个微卷短头发的,蹲着拔草的女孩说。
“小何你才来,不知道。安德因大人好像每年这个时候都回来住。”另一个年纪稍长的女工说。
那个叫小何的女孩一边把拔掉的草堆成小山,哦了一声,接着说:“我看见,还有一个客人。”
“啊,客人,那倒是第一次见,”女工声音透着惊讶,“我跟着维纳先生来这儿**年了,从没见过什么人来。”
“笃笃——”身后突然传来敲门声,宁萻回头看,是维纳。
“宁小姐,晚餐已经在准备了,再过十分钟就可以下来吃,或者也可以让人把饭菜送过来,”他又拿出一把钥匙放在门口柜子上,“这是这个房间的钥匙。”
“谢谢您,我下去吃。”
第一次在别人家做客,就躲进房间里,还是不太好的,纵然她觉得和安德因一起,她很可能吃不下饭。
宁萻走过去,将钥匙收进口袋,直视那双平和的眼睛,“请问这里还需要人吗?”
花园里几人还在聊天,话语被风吹到房间里。
像是没料到她会这么问,维纳眼里闪过讶异,愣了一愣,又像是想到什么,语气平常道:“这个问题我需要去看看最近的安排,可能得等一会儿。”
“好的,谢谢您。”
维纳转身离开,轻轻带上门,宁萻思考了一下,取下自己的发绳,穿过钥匙孔打了个结,套在自己左手上,这才推开门下楼。
宁萻下来时,餐桌上已经坐了两个人。
很奇怪,这样一个别墅里,并没有那种长桌,而是最多可以坐下四个人的方桌,现在,维纳这个管家和安德因这个主人相对而坐,留下两个空位。
宁萻没得选,随便挑了一个位子坐下。
桌上饭菜丰富,比较让她在意的是那两道西红柿炒鸡蛋和土豆丝,在一众讲究摆盘精致、色彩搭配的菜中有点格格不入。
宁萻飞快瞥了一眼旁边坐着默默吃饭,不发一言的人,脑中浮现出一个有点荒谬的念头,又立刻被自己压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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