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小晖学问做的不咋样，吃喝玩乐却是样样精通，对于这样的宴会毫无心理负担。

比起内容，他更喜欢看陆瑾瑜认真讲解的样子。

特招人稀罕。

他自己也说不上来对陆瑾瑜是个什么感觉，也从来不想这些。

他是个感观动物，喜欢看陆瑾瑜便看了，喜欢逗陆瑾瑜便逗了，万事随心。

就像现在，他突然觉得陆瑾瑜这样好脾性好样貌应该被藏起来，便纠缠着陆瑾瑜三天没让他出门。

陆瑾瑜是个小哥，没有官职。不大点就跟着爷爷去军营，将士们对他也熟悉，平日里互相切磋武艺和兵法，作为消遣。

陆瑾瑜是陆帅一手教出来的，行兵布阵颇具陆帅之风。就连几个将军都赞叹若假以时日，陆瑾瑜必将超越其祖父。

当然，说道此处，必将加上一句——可惜了，是个小哥。

陆承刚从北境回来，陛下特批了半个月假，让他居家休养，顺便多陪陪家人。所以这段时间陆府两个主子都在家，是难得的热闹。

陆瑾瑜也珍惜这难得的时光，多在家里陪爷爷，对顾小晖的纠缠倒是不甚在意。

树大招风，为了避嫌，陆承拒绝了绝大多数的拜访。可是，总有他也拒绝不了的人。

比如，几位皇子。

顾小晖隐隐觉得不对劲儿。

太子前来，需要陆瑾瑜出面招待，四皇子也需要陆瑾瑜招待。可是，二皇子和三皇子为什么也要陆瑾瑜招待？

问了才知道，皇子前来不是探望陆帅的，而是以拜访陆瑾瑜的名义，拜帖写的理由都是贺新婚。

可是新婚不是两个人的事情吗？为什么只见陆瑾瑜一个人？看不起谁呢？

顾小晖第一次在皇权面前碰了壁，却无计可施。

顾小晖作为时空外来户，暂困囿于儿女情长，没有多想，却不知外面早已风雨欲来。

皇宫中，宣和帝听完探子的汇报，低笑出声，“都朕的好儿子啊！”

御案上的奏折被掀翻在地，御书房伺候的太监跪了一地，噤若寒蝉，落针可闻。

许久，突然一阵激烈的咳嗽声传出，秦公公着急的喊道，“快宣太医。”

且说，有顾小晖在，陆府上下充满鸡飞狗跳和吵吵闹闹，七日时间过得很快。

陆承对于这个奇葩孙婿最开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后来干脆连每天请安都给省了，眼不见心不烦。陆瑾瑜也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耐心，任由顾小晖折腾。

这天，陆瑾瑜要携顾小晖出门赴宴。

陆府后厨师傅松了一口气，府上的鸡鸭鹅终于保住了。

也不知道姑爷怎么想的，非得拔了鸡身上的毛做毽子，鹅毛鸭毛也不放过，说是要拔了做衣服，这样的衣服暖和。

姑爷理直气壮，当时是这么说的，“趁天热，拔了它们的毛还能长出来，不耽误冬天御寒。”

听听，这是人说的话吗？后厨几位师傅轮流守卫鸡鸭鹅，就连大白鹅见了新姑爷，都想上去啄两口。

后厨肯定不愿意，求到陆瑾瑜跟前，希望能给姑爷拿块上好的皮子做衣服，免得他们身娇体贵的姑爷挨冻。

这边，顾小晖换上新衣服，月白广袖，上面绣着低调的暗纹，不说话就是一个偏偏世家公子。

可惜，顾小晖爱显摆，“怎么样，夫君我是不是玉树临风潇洒倜傥？能不能给咱们府上争口气。”

陆瑾瑜穿了一身跟顾小晖相似的款式，颜色要比顾小晖身上的亮一些，抬眼觑了顾小晖一眼，“不学无术。”

顾小晖被陆承罚了之后，到底还是没忍住，拉着陆瑾瑜去了裁缝铺。他看不上人家做好的成衣，自己和掌柜的嘀咕半天，让人给做了两套款式和颜色都相近的新衣服。

顾小晖对于陆瑾瑜的话完全不在意，“哈哈，我有个优秀的夫郎，学那么多东西干什么？”

陆瑾瑜想起后厨王叔的话，“后厨就那么几只鸡鸭，你莫再去霍霍它们了。”

“好啊，以后就霍霍我的亲亲夫郎。”

陆瑾瑜每次都能被顾小晖的脸皮厚度震惊到，用尽毕生的教养才没有甩袖离开。

鸢明阁位于城西，依山傍水，隶属于皇家。

顾小晖和陆瑾瑜到的不算早，很多人已经到场。陆瑾瑜刚进院子，便被相熟的小哥叫走了。

留下小五跟着顾小晖。

“这位公子就是陆家小哥的夫婿？”

语气不善。

顾小晖默默叹了口气，该来的果然躲不掉。陆瑾瑜那样的家室样貌性情，没人追才是奇怪。

最后平白便宜了他这个不知道那里来的无名小卒。换位思考一下，他是钦慕陆瑾瑜的世家公子，也咽不下这口气。

顾小晖制止了欲说话的小五，转身，看着这位出头鸟。

果然，长得又矮又挫又丑，标准的炮灰相，“这位公子是？”

“鄙人王丰顺，家父在户部任职。”

矮挫丑还挺有钱！

“久仰大名。”顾小晖喜笑颜开。

矮挫丑有些惊讶，“你认识我？”

顾小晖扯淡不用打草稿，张口就来，且神色极其认真，“自然是认得的。王公子玉树临风，英俊潇洒，一表人才，学富五车，又有王大人这样的父亲，前途不可限量。”

王丰顺被夸的有些飘飘然，“哪里哪里。”

突然，顾小晖话锋一转，“家中九姨娘可还好？”

“自然是好的。”

王丰顺话音刚落，就发现不对劲。

现在才发现上套，有点晚了，顾小晖不再理会这位王傻逼，转身就走。

王丰顺气的脸红脖子粗，“你”了半天，没憋出一个字，最后在旁边看热闹人的指指点点中愤然立场。

小五目瞪口呆的看着姑爷一本正经的忽悠人，三言两语就把对手打的毫无招架之力，心里佩服的五体投地，“姑爷，厉害。”

“那是！”

“姑爷怎知那位王公子家中有九姨娘？”

顾小晖斜了他一眼，小五觉得被姑爷瞧不起了，“我不知道啊。”

“啊？”

宴会还未正式开始，顾小晖找了个无人的亭子躲清净，“姑爷我诈他的。”

这位王公子一看就是被别人当枪使的，智商捉急，虽不知这位王大人是何方神圣，不过肯定高不到哪里去。

就好比，即使陆瑾瑜是个傻子，也没人敢把他当枪使。

一个不那么大的官，家里有九房姨娘，还被当众说了出来，都察院那帮老古板正愁没事干呢。

户部可都是肥缺。

“如果他家没有九姨娘呢？”

“哦，”顾小晖满不在意，“那应该有八夫郎。”

“要是都没有呢？”

“四五个也行。你以为所有人都跟咱家那么清廉啊！”顾小晖用扇尖点了点小五的额头，“记住，姑爷不打无准备之仗。”

经此一战，小五对姑爷心服口服。

经此一战，顾小晖身边安静了不少。当然陆家姑爷大战王侍郎公子，并且不费吹灰之力完胜的消息，迅速扩散开来，成了这次宴会的第一笔谈资。

顾小晖是故意的，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

身在局中，独善其身是不可能的，那就适时露一点锋芒。

他背靠帅府，要是来个阿猫阿狗的都能骑他头上撒野，岂不丢了陆家脸面，失了帅府气魄。

大约一盏茶的功夫，就有园里的小厮来报，说贵妃娘娘的仪驾快到了，让各家公子小姐准备接驾。

顾小晖从亭子出去，跟在人群中。看到了陆瑾瑜跟一群小哥在一起，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

顾小晖看不出陆瑾瑜喜怒，但可以确定他已经知道了刚才在门口发生的事情。

很快就有一群人在前面开路，后面是仪仗部分，再接着是执旗帜与扇伞的太监和宫女，后面是贵妃乘坐的仪舆，冠银圆顶上涂着靓丽的金色。

四皇子和长公主各自骑着一匹马，跟随两侧。

及至跟前，顾小晖和其他人一起拜倒在地。四皇子下马，亲自为贵妃掀帘。贵妃进了最大的亭楼，众人才起身落座。

亭楼只用帷幔稍加遮蔽，并不会影响里外人的视线。

正主都到了，节目自然开始。

一群舞姬入场，顾小晖瞬间觉得自己土爆了，看看人皇家舞姬这腰这脸。顾小晖看的如痴如醉。

当然跟顾小晖一样的人不在少数。一曲终了，宴会的氛围逐渐活络起来。

顾小晖正盯着一个弹琴的小哥看，突然听见有人叫姑爷。

扭头一看，桑云一脸不忿的站在身后。

顾小晖被逮了个现成，顿觉尴尬，咳了一声，“找我何事？”

桑云替自己少爷不值，本以为姑爷改好之后一心向善，没想到骨子里还是个色痞，果然是猫就改不了偷腥，“少爷让您过去。”

夫郎有旨，顾小晖岂敢不从，忙放下酒杯起身跟在桑云身后。

陆瑾瑜就在不远处面无表情的等他，顾小晖舔着脸上前，“瑾瑜找我，可是有事？”

“贵妃娘娘在此，你我理应前去拜见。”

顾小晖明白了，这是他第一次露面，贵妃跟陆瑾瑜沾亲带故的，不管是出于对皇权的尊重还是对长辈的礼貌，他们都得前去。

顾小晖终于看到了传说中贵妃的真面目，确实担得起雍容华贵四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