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庄念竹和许夫人一行人告别后,带着李嫚离开回到了清安城。
渐渐入冬,天气已经冷了起来。
刚回书院,就见有一学子背着行李出来边走边摇头,他后面跟着邓炜和田福宝两人。邓炜一脸苦口婆心地劝说,田福宝一副愁眉苦脸地无可奈何,这场景庄念竹直接看笑了。
听到笑声,田福宝抬头看去,是两个没见过的女子。其中一个在看,竟觉得有几分面熟,可和记忆里的人对了一遍,也没想起来她是谁。
随着她们上前,田福宝注意到了她们手里的行李,他拍了下脑袋瓜,喊道:“邓师兄,快快,你看有人来报名了!”
报名?邓炜收住话头,扭过头看了一眼,直接愣住了,“山长?”
“您回来了。”在顾不上那要离开的学子,邓炜上前接过她手中的行李。
“山长?”田福宝看看他,又看看庄念竹很是不敢置信:“小山长???”
“是我。”庄念竹笑着上前,望着那趁着邓炜和她说话,已经偷偷走远的学子道:“走就不用拦了。”
邓炜点点头,看向李嫚问道:“这位是?”
庄念竹笑着给彼此介绍了一遍,就带着李嫚去住处了。
“邓师兄,我没看错吧?小山长,小山长变成女子了?”
瞧着她走远,田福宝还是觉得自己睡迷糊了,他居然看到穿着女装的小山长。
“怎么是变?”邓炜有些哭笑不得:“山长本来就是女子,如今只是换回了女装罢了。”
“也是,就是看着还是觉得怪怪的。”田福宝摸了摸脑壳,突然想起这几日让他和邓炜头疼的事。
“邓师兄,王小丫的事咱们还没和山长说呢!”
王小丫就是之前来书院报名被庄念竹留下的那个小姑娘,在庄念竹和管雅刚离开书院没多久,王小丫她娘,就来书院又是撒泼又是哭闹的,让人不得安生。最后没办法,王小丫主动跟她娘走了,甚至这几天就急着要把王小丫嫁出去。邓炜和田福宝这几天连着去了几次,想把人带回来,可每每人都没见着就被骂得面红耳赤只得退走。因为此事,还闹了不少笑话。
王小丫这两天就会被她娘给嫁出去,想起此事邓炜也不敢耽搁:“福宝你先去同山长说,我先过去。”
刚把李嫚安顿好,庄念竹就得知了这个消息。
“被带走了?”
“您刚走小丫她娘就来了,撒泼打滚地闹得厉害,最后没办法小丫就跟着回去了,”田福宝很是无奈道。
行吧,有这份功力在,书院里的这些个读书人确实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讲不通。
庄念竹边走边问:“小丫她娘这两天,就要把小丫嫁出去?怎么这么急?”
“只说是为了给小丫她哥讨媳妇。”田福宝摇头:“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
“那不应该啊,当时雅儿明明给了小丫她娘银子的,寻常过日子,不应该这么快就花完了啊……”庄念竹觉得有些不对劲,可具体又想不出个什么缘由来。
等庄念竹随着田福宝到了王小丫家时,就看到邓炜在跟一群坐在小板凳上,嗑瓜子妇人们在讲道理。只是每每他说什么就被堵回来,几个来回下来,他就已经被说得面红耳赤噎的不知道说啥了。
那几个妇人围坐在一起,正好堵住后面房檐上挂着红灯笼院子的门,要想进去只得让她们让开。硬闯?庄念竹看了眼自己的小身板,和旁边身材瘦弱的邓炜以及气喘吁吁的田福宝,放弃了这个想法。要是容晁在说不定还成,现在就算了吧。
一想到容晁……庄念竹就想到她那临走前,对人说的那些现在想起来都尴尬的话,忘掉忘掉,想他干什么!
庄念竹摇摇头把思绪甩走,上前问道:“几位婶子可都是小丫的亲戚?”
“我们可是看着小丫长大的,乡里乡亲的那可是比亲戚还亲。”
一妇人回完话才转过头,等看到庄念竹和田福宝后道:“姑娘,你是谁?怎么跟这胡言乱语的书生在一块?”
不是亲戚啊,那就好办了。
“满口胡言?”庄念竹故作不解:“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
这话一出,几个妇人纷纷跟庄念竹说起邓炜和田福宝两人这几日的‘恶行。’
“小丫和人订了亲,算算日子这原本都要嫁过去了,可前些日子却突然找不到人了。把小丫她娘急得都差点报官了,最后才发现小丫是被人哄走了,哄到那什么明淳学院去了。”
“是啊,这可真不像话,一个好端端的快要成亲的小姑娘,居然去了都是男人读书的学院,这哪里说得清?”
“就是,还说什么是去读书,谁信啊?这世上哪有女子能读书的?就算读书那也是富贵人家的小姐,咱们这穷人家哪有姑娘去读书的?可不就是满口的谎话!还有这两个书生,天天来天天让小丫跟他们回去,真是不安好心。再这样闹下去,小丫怕是这辈子都嫁不出去了!”
“竟然是这样?”庄念竹道:“那小丫的婚事……?”
“唉,造孽啊,小丫那妮子也不知道被灌了什么**汤,回来后居然还跟她娘说不嫁人闹着非要回那什么学院!这下倒好,本来和她订了亲的那户人家就因为这事不满了,这一闹婚事直接没了!”
“没了?”庄念竹神情诧异,要是没了的话,那应该一会儿就能把人给带回去吧。
“是没了,但是小丫她娘早就给她哥相好了媳妇,讨媳妇的钱用的是小丫的礼钱,结果这快到日子了,小丫的婚事没了。她娘又凑不出什么钱,又赶紧给小丫定了一门婚事。”
“唉,听说是个三十多岁一事无成的老赌鬼。”
“都是那什么书院害的,这好好的婚事,都被捣鼓黄了!”
这天天门对门的脸对脸的,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就连隔壁今天家里老母鸡下了个蛋,那都能知道得一清二楚,所以小丫的事,这几个妇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很快就把这事给庄念竹拼了个全乎,顺带着讲了一遍。
等说完,她们才想起来那个最初的问题:“姑娘,你是谁啊?”
庄念竹笑弯了眼:“婶子们,我是明淳书院的山长。至于这两个满口胡言的书生,他们是我们书院的学生。只不过他们说的并不是假话,我们明淳确实是在招女学生,要是各位婶子家中有想读书的姑娘,也都可以送来。”
“这姑娘居然是明淳书院的山长?老张家的,我没听错吧?”一妇人低声向旁边的人求证。
“婶子你没听错,”庄念竹笑着接话:“我确实是明淳的山长。”
几个人妇人你看我我看你,皆是一脸吃惊:“女子还能当山长了?”
“婶子们,咱现如今皇上都是女子,我这山长也算不上什么奇怪之事了。”
庄念竹温声道:“我瞧几位婶子都是才思敏捷之人,只是对我们明淳有了些许误会。前些日子我刚从京城回来,学院的招生,是皇上都允了的。如今一切都在进行中,婶子们可别被一些不希望女子读书,变得有能耐的人说的话影响了。”
“你这姑娘小小年纪,怕不是在哄我们吧?”妇人仔细打量着庄念竹,满眼的不山长。
“这真是我们书院的山长。”旁边的邓炜和田福宝当即作证。
“看来还真是?”几个妇人悄悄对视了一眼,小声讨论着:“这女子还真能当山长了,哪怕是读书的事也是真的?”
“这可不得了,老张家的你家妮子前几日不是说想上学?要不回头去试试?”
“若是婶子们家中有孩子想上学,只需带着孩子去书院报名就行。”
等她们讨论了片刻,庄念竹才开口:“几位婶子,如今我已经说明了身份,不知道你们能否让我见见小丫?”
“这……”
见她们面上露出些为难之色,庄念竹解释:“小丫之前是自愿去我们书院读的书,她读书有天分,学东西也快,并不是被我们诓骗去的。恰巧前些日子我因为一些事情不在书院,这也是回来没见到她,才知道她回家了。而且她现在要嫁人了,我这当山长的,没见到她实在放心不下,就让我见她一面,哪怕是随个礼钱也好。不会让几位婶子为难,我就见见她。”
“不是我们不让你见她,实在是我们也做不了住,这小丫被……”
这时一身材颇为肥硕的妇人从拐角处出现,打断了妇人口子的话,待看到庄念竹几人后,边跑边嚷道:“你是谁?你想干什么?”
“哎,王家的你可算是回来了。”几个妇人见到这妇人,解释道:“这是小丫之前读书的那个书院的山长,她过来想见见小丫。我们还正说要不要去找你开门,这正好你回来了。”
“什么书院?”王母眼睛一瞪:“定是这人骗你们呢,我家小丫是被骗到那书院干活去了,哪是去读书!”
“哎?你这人怎么骗人啊!小丫明明在我们书院读书,她在书院待得可好了,是你硬生生把人拽回来的!”田福宝听不下去了,王小丫在书院明明是读书的,甚至因为是小姑娘,夫子们对她还格外关照些。就连他盛饭时,都会多给她放上两块肉来着。
见身边的几位妇人看她的眼神有些变了,王母当即骂道:“你们这些个满口生疮黑心黑肺的书生!坏了我家小丫的婚事,我还没找你们算账,你们现在居然还敢上门来!?”
王母神色狰狞,看田福宝的眼神很是不善。吓得田福宝往庄念竹身后,躲了躲。
庄念竹见状干脆挡住王母的视线:“别骂了啊,他又没有说错。小丫当时来我们书院的时候,穿得破破烂烂的身上也是青一块紫一块,瘦地跟个萝卜干似的。”她说着看向旁边几位妇人:“这些想必各位婶子也知道,至于小丫回来后模样,你们定也是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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