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十章

段竹峥收拾好包裹,系了个结背在身上,走到段雨迟身边,微微一笑,忽然伸出两只手,毫不犹豫将手心的灰往她脸上抹。

“你做什么!”段雨迟以为她要杀她,汗毛竖立、毛骨悚然,伸手紧紧抓住她的手臂,厉声道。

“你就这样出去?”段竹峥语气中带有疑惑。

段雨迟僵持了一会,哼了一声,收回手,嘲讽道:“我不过答应亲手杀你,可没答应配合你。”

段竹峥沉默: "......"

段雨迟将衣袍撩起一些,手指抚过被匕首割破的地方,心疼地说道:“这颜色的料子得来好不容易。”

段竹峥忽然笑了,短短一瞬间,扬手扯落她头上束发的珠冠,又将她扑在地上,寒芒一点,刀口往斜下一划,又一划。

段雨迟猝不及防,躺在地上吃痛拧眉,手指搭在刀柄上还未来得及拔出,耳旁传来的刷刷声让她变了脸色:“我的头发!我的衣服!”

她瞪大了眼睛,满脸不可置信,呆在原地,发丝瀑布般落下,飘落在她身上、地上。

段竹峥趁机将她狗啃了似的长短不一的头发揉成草窝,拍拍手站了起来,云淡风轻地重复了一遍之前段雨迟的话:“走吧,雨停了。”

段雨迟有点崩溃,胸口起伏着,颤着手以指作梳,草木灰从发间窣窣下落:“段竹峥,我必杀你。”

段竹峥嗯嗯地应着,收回匕首,态度敷衍:“走了。”

还要靠对方指路,段竹峥放弃了用羁押的动作带她走,转而用一截布料绑住两人的手腕,一开始留了一截长度方便随时割断,又想着对方也有匕首,还是选择了手腕贴手腕的绑法。

段雨迟瞧着右手手腕上的绳结,嗤笑了声:“这么怕我。”

段竹峥不与她争口舌,等离那间屋子远了,才开口问道:“桃花山往哪边走?”

顶着蓬草般的头发,段雨迟现在是生怕旁人看见,缩在段竹峥身旁,小小声嘲讽道:“问我?你也不怕我把你带沟里去。”

雨后的空气又潮又凉,呼吸间却使得人肺里很爽朗,和上周目不同的走向也让她的心轻松了些,段竹峥侧过头看向她,起了戏弄的心思,失笑道:“水里水里去,火里火里去。”

想到她两还真的水里火里去过,段雨迟脸色发青,闭了下眼,忍无可忍:“你闭嘴吧。”说完,不情愿地指了个方向。

走了几米远,又忍不住刺她:“你怕水怕得要死,还跟着我水里去呢。”

段竹峥惊讶,怎么原身也怕水,难道...

灵感一闪而过,难道这里是平行世界,段竹峥是千万个不同时空中的另一个我?

可我又不姓段,也不长她这个模样。

她试探道:“你还记得我怕水?”

段雨迟幽幽道:“怎么敢忘。我两被人牙子掳走,逃到一条河边,你硬说那梢公是谋财害命的水贼,不肯下河去。”

段竹峥听罢默默吐槽,你两都是过命的交情,闹到这种地步,她是杀你父母谋你钱财还是骗你感情了。如果真有原身意识,我是真想抓着她的肩膀猛摇,留下地狱开局,自己走了算什么好汉,你好歹把记忆给我留下啊!

脑中空荡荡,段竹峥是抓耳挠腮也搜不出半点东西。

段雨迟意有所指,继续说道:“心里有鬼的人,怕水也可以不怕。就算没泛舟游湖,看过几本游记总能知道是什么感受,你说对吧。”

段竹峥没听出她意有所指,附和道:“确实这样。”

段雨迟一口气堵在心口,瞥眼看见某人一脸坦荡,更是气得够呛,阴阳怪气道:“这样的人还真是无耻啊。那么喜欢游湖,怎么不把自己埋里面了。”

段竹峥咂摸一番,这里就两个活人,这话明显是对着自己来的,肯定又是原身留下的债,自觉闭麦不敢回答。

两人并肩走着,一路沉默,冷风一吹,情绪也下去了,段雨迟敏锐地觉察到她对路并熟悉,偶尔还会露出恍惚和惊叹的神色,不由心下奇怪。

桃花县的道路改变极小,两年不出门就会忘记路怎么走吗?竟然连我指的路是错的都没看出来。方向没错,但绕了远路。

眼中惊疑一掠而过,段雨迟寻思莫不是在诈她,她记得段竹峥的方向感极好,记路的本事不差。

两人不走大道,在小道中穿行,行了约半个时辰,外面大街传来说话声,寂静的夜里听得格外清晰。

段竹峥反应极快,左手按入对方右手的指缝间,将她往下扯,抵在墙角,单膝跪地作为缓冲,用另一只手捂住她的嘴巴,侧耳细听街上的动静。

一人道:“找找找,我都快饿死了,就不能明天再找吗?大雨天她能跑哪里去。”

另一人劝说道:“小点声,被听见就不好了。”

“粮没见着,事越来越多,我说两句怎么了。有钱真好,没能力的也能当官,害得我们这些衙役好苦,县令大人也管不着她。”

“你说谁呢?”

“你还不知道?段焕,段大人呗,她的官呀——是买来的。”

段竹峥听到这话,下意识去看段雨迟,与同样看过来的她四目相对,寒冷的夜里,湿热的呼吸通过相贴的那块传了过来。

对话还在继续。

年轻些的声音问道:“我怎么没听过?”

“嘿,你十几年前才几岁。”

脚步声远去,段雨迟将捂在嘴上的手拿下,缓缓吐出一口气来,眼神停顿在对方身上。

段竹峥怕她冲出去争论,握紧了掌心的那只手。

不成想,段雨迟听到这样的话后并没有流露出愤怒的神情,反而淡定地对段竹峥说:“你捂太紧了。”

买官的话她和段竹峥都听了无数次,早就不会动容。

段老太曾和她两解释过,说是考试时间太长,段焕的身体撑不住,这才没能通过科举当官,还告诫二人别在段焕面前提这件事,免得她伤心。

段竹峥看了她几眼,见确实没事,松开手,走到街口探头朝外看,外面是一条分岔路,一盏烛光映着两道模糊的身影走在左侧的路上。

等两位衙役走得远了些,她才动身朝右边的路走去。

脚下泥泞,段雨迟走着走着,有些不吐不快的意思,忍不住说道:“说好杀你,我还不至于引来官兵。我可不像你一般卑鄙。”

在信与不信中摇摆了一会,这话段竹峥还是不敢信,她用手背轻轻碰了一下对方的手,像是一种无声的安抚,不想和她争吵,干脆示弱道:“你知道的,我怕水,想得又多。”

段雨迟激荡的情绪被几句话平复了下来,察觉到自己的变化,她又痛苦得无以复加,只想让段竹峥立刻消失。

她烦躁地甩开右手,又被手腕上的布条拉了回去。

怒火一下被点燃,她发疯了一般去扯手腕上的布条,甚至忘了自己还有匕首这回事,扯不开自己的,就去扯段竹峥手腕上的。

指甲在对方手背上抓挠,将之前愈合的伤口又划开,她的指腹沾上温热的血珠。

段竹峥嘶了一声,皱着眉用力捏住对方的手,神色冷漠。

血腥味很淡,但段雨迟觉得自己闻见了,内心诡异地升起一股满足来,有种“这样才对”的感觉。

发完疯,她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边,两人一言不发向前走着。

段雨迟眨眼看向周围,认了一会,这里是桃花县的边缘,靠近桃花山,房屋破旧不堪,居住的都是些下九流的人,重病快死的穷人、倾家荡产的赌徒、逃犯、叫花子、酒鬼...

在这片官府不愿管的混乱区域有着自己的秩序,暗处的眼睛无处不在,见是两个破落户,又移开了目光。

中午就没进食,又在元棠的屋子里躲了一晚,段雨迟此时又累又饿,前进的步子慢了下来,称得上是被拖着往前走。

走了一炷香的时间,已是最边缘,桃花山近在眼前,夜色中隐约可见其险峻连绵。

这时,肉汤的香味钻进她的鼻子中,段雨迟嗅了嗅,情不自禁跟着香味走了一步,手腕处紧绷的布条将她扯回现实。

前方有一间被篱笆围绕的小屋,窗前挂在暖黄的灯笼,屋前有一畦菜地,一位老婆婆正站在菜地里摘菜。

段雨迟咽了咽口水,捂住肚子不想让它鸣叫,一双眼不自禁往散发着饭菜香味的小屋里瞟。

能在缺粮的时候,屋内大大方方煮着肉汤,必是狠角,段竹峥下定判断。

她两躲在一边,打算等老婆婆进屋后,再悄悄上山去。

突然,段雨迟的肚子响起一阵咕噜噜的声音,老婆婆敏锐地朝着她两的方向看来,惊道:“门外何人?”

两人不语,脚步生生定住不敢再动。

段雨迟愣了一下,笑自己紧张个什么劲,气定神闲起来。

“门外可有人?”那婆婆又问了一次。

段竹峥松了口气,赌她夜里不能视物,牵住段雨迟的手,两人心照不宣地不做回答。

老婆婆又惊疑地看了眼她两所在的方向,收起提篮往屋内走去,她走得急,青菜在篮内翻滚。

段竹峥看得很清楚,上楼梯她没稳住身体,脚绊在楼梯上,从上面摔了下来,躺在地上呻吟。

事情的发展实在出乎预料,她心疑这是苦肉计,可那老人身形瘦弱,这结结实实的一摔怕不是命都没了半条。

笼光微弱看不清,段雨迟一脸震惊,胳膊杵了杵段竹峥,问:“那地上流的是水还是血啊?”

屋内灯火通明,透过窗没见着人影。

等了一会,也不见有人出来帮忙,段竹峥迟疑了,要帮忙吗?

改一下内容,刚下过雨还去浇水,写的时候脑子也太不清醒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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