曜灵心中的大石头沉回心底，明显松了一口气，这几天学习情绪高涨，天天早出晚归，有条不紊地在教学楼、图书馆和训练场之间穿梭。

现在她已经能逐渐运用格斗技巧，在力量训练区能抗住九百公斤的重量时自己都傻眼了，S级的开发已经到这种程度了吗？

在全息模拟断崖攀爬时，指头甚至能直接抠进比较松散的岩石里，掌心传来碎石划过的触感，皮肤硌得生疼，等到爬上两百米断崖只用了一分钟的时候，表情出现了瞬间的呆滞。

预约到时的提示声响起，曜灵满身大汗，抬手抹了一把脸，出门的时候余光瞥到测试记录在房间门口的显示屏上滚动，不远处有人发出艳羡的低呼声。

曜灵有点心虚，她很清楚这种数据得益于身体的先天优势，和自己努不努力没有那么大的关系，一溜烟地大步走向家里，身上黏腻的汗水在风中蒸发，热量散失让头脑了清醒了不少。

电梯玻璃外，有些直耸入天际的大厦楼外用全息投影投射五光十色的广告，时不时有小型飞行器从其中穿过，仿佛打破了虚拟的幻影；有的楼宇富丽堂皇，看起来就造价不菲，楼身闪烁着缤纷却不刺眼的灯带，晃动的画面让曜灵感觉有些晕眩。

日潭星的夜晚没有那么黑，但是那些光芒亮得比白昼还要显眼。

“不把场子撑大点岂不是宣告自己要不行了吗？”问渊曾经不止一次吐槽，“哪怕烧着高价紧缺能源也要把他们的面子撑起来。”

曜灵在心底再次赞同问渊的观点。

电梯叮咚一声停下，曜灵下意识想出去，只见穿个暖白格子大衣，围着淡蓝色围巾的付欣出现在电梯口，左手还拿着一个半透明的盒子。曜灵看看楼层显示又退回来，笑着跟她打招呼：

“好巧。”

付欣温和地笑着点点头，走进来站到曜灵的对角线，保持着友好却安全的社交距离。

密闭的电梯中有诱人的香味撞入曜灵的鼻腔，她敏锐的地看向付欣手中的盒子，隐约辨别出里面装着的是发酵类面食。

或许是她直勾勾的视线太过明显，付欣诧异地看看自己手中的食物，问：“怎么了？”

曜灵默默咽了一口口水，犹豫道：“您这是哪里买的啊？”

“自己做的。”

“……”原来你们这儿有正常事物啊，还以为除了营养液就是那些冷色系形状古怪的食物，“哦……这样啊，那附近有卖类似的东西吗？”

付欣晃动手中的食盒，曜灵的眼睛就跟粘上面一样，她无语试探道：“这一盒卖给你？”

“真的？！”曜灵音量陡然拔高，随即意识到之后不好意思地挠挠脑袋，“多少钱我转给你，上次修门的钱也没给……”

“我不缺这点钱，退休金比你补助高。”付欣平静笑道，“你把自己的门卸了我就开心了，但是你家现在有个实验体的小朋友，这样对他太不安全了。”

“……”曜灵郑重接过食盒，仿佛珍宝一样捧在手上，正色道：“那我卸了自己房间门？”

“……那倒不用。”付欣的表情有一瞬间的破裂，“能改过自新就行了。”

曜灵唰地站直，开玩笑道：“收到！”

楼道内的感应灯灯光明亮，坚硬冰冷的墙壁在冷光下显得格外肃然。

口中传来糕饼的香甜，曜灵感动得恨不得给付欣磕一个，自从来这鬼地方每天除了上学巡查就是训练，比高三过得还牛马。

滴滴——房门应声打开，未来早已准备好洗漱用品与营养液站在门口，在视觉系统扫描到曜灵手中有食物的时候在系统中算了一下热量，换了一瓶小的营养液。

“欢迎回来。”未来的屏幕上显示出一个卡通的笑脸。

“谢谢。”曜灵将外套脱下，叼着一块糕点直奔全息座椅，在头盔落下的前一秒像是挣扎着做出了什么艰难的决定，将倒数第二块体积小一点的糕点放在盒子里，“叩叩”敲了两下容与的房门，将盒子放在门旁边，一言不发地进全息去了。

容与在听到敲门声的那一刻心脏仿佛漏了一拍，扑通扑通地紧张等待敲门人话语的到来；声音刚刚落下，门外传来明显的脚步远去的声响，她又走了。

容与抚着门板的手滑落，指尖冰冷的触感传到微颤的心脏。他又等了一分钟，才缓缓将门打开一条细缝，指尖曜灵整个人陷在沙发里，头上的全息仪器发出微弱的光，未来尽职尽责地站在墙角，等待着主人的命令。

容与看着曜灵结束一天的训练，回来之后正在己恶补常识，又看看未来的摄像头正对着曜灵，面板上不断流动着数据，嘴唇几次开合，喉咙像被肿胀的硬物堵塞发不出一点声音，他很难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只觉得胸口空荡荡的有点难受。

他的嗅觉没有曜灵那么灵敏，移动的时候左脚不小心碰到地上的食盒，低头看去才发现一块淡黄色的蓬松糕点躺在盒子边缘，散发着诱人的气息。

将它抱在怀里，容与窝在床上，盯着它过了不知道多久。可能是凌晨两点来了，因为门外传来的机器关机的声响和未来滚轮滑动的声音。

轻轻捏起一小块糕点，它早已变得又凉又硬，口中的腥味不禁让他回忆起从景海实验室逃亡时随手在路边抓到的，甚至不能称之为食物的东西。

他捂紧被子蜷缩起来，心里却暖烘烘的。

第二天的晨光如约而至，未来滴滴答答地运转起来，容与许久没有早期了，今天特意提前穿戴好衣服站在客厅。

“早上好，今日大幅度降温，但是紫外线强度可能会对您的皮肤造成损伤，请注意防晒。”未来照例播报。

容与面无表情地盯着它的屏幕看了几秒，直到曜灵出来的那一刻才猛然回神，时不时地望向她。

曜灵一开始还是不想理他，但是就算闭眼洗漱都能感受到背后那道若有若无的视线，时刻被人盯着可是那人又不明说意图。

就当是个刚成年的别扭怕事又缺爱的小孩，你跟他杠什么。曜灵冷酷的甩掉手上的水滴，给自己做心理建设。

“早。”她状似随意地低声说，直直朝门口走去。

容与的眼睛嗖地亮起来，竭力遏制自己的激动，佯装平静道：“早。”

曜灵点点头，抓起外套就想出门，门即将关上的时候容与突然慌乱地披上外套，围巾帽子胡乱抓在手里就要出门，差点撞曜灵怀里。

他淡蓝色长袖外面穿着厚重的外套，脖子上系着乳白色的围巾，与同色的帽子搭配在一起显得格外舒适，整张脸埋在口罩里，白色浓密的睫毛忽闪忽闪，正不解地看向她。

“今天有点事，我也要早去。”

曜灵愣了一下，没有多问什么，关上门两人一前一后地朝学院走去。

只是这次两人的距离明显比第一次同行时近了许多。

“网联可以从这边走。”

曜灵走到上次容与消失的岔路口，见他没有离开的迹象，眼神示意后得到这句细若蚊蝇的回答。

她很想说一句“那上次怎么你在这儿就不见了”，他整个人都埋进衣物里的样子加上那时原身刚……想想还是算了。

到了他说的路口，容与磨磨蹭蹭一步三回头，曜灵估摸着他怎么的也比自己摸得清楚，大手一挥头也不回地走了，徒留容与错愕地待在原地，呼吸急促得脸颊通红，自己给自己顺气半天，气鼓鼓地离开了。

曜灵不知道容与的心理活动也不怎么在意，照例跑去图书馆恶补与它不共戴天的《机甲运动原理》。

好在这里从小到大的通识课程和她学过的没有差那么多，现在只要补一年级的课就可以了，慢慢地，课上老师讲的内容也能听懂一点，这让她不禁高兴起来。

问榆发来消息说很抱歉问渊不能一起去，他正在问其他人。

曜灵连忙表示没事，他愿意一起去就很感谢了。

本来看到丘鹏进来想问问他，但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实在让人放心不下，况且他和原身似乎比较熟，很容易露馅，再三思索之下还是决定去尝试问问其他人。

二年级就有类似于课设的小组作业了，老师让学生点进抽签的页面，等待随即二人分组。

“这次的作业是运用你们一切能够获取资料的途径，结合以前学习的知识与实践内容，做出机甲的某一部分，包括它的机械运动，电路原理，气路运行……”老师认真地布置作业，曜灵听着听着陷入绝望。

以前在大学的机器人比赛数据都是继承的……这要万丈高楼平地起，碰见的还是她这个空降兵，怎么可能做得出来啊？！

“……生物机甲的制作工艺由于众所周知的原因，已经难以复刻。”老师说，“普通机甲组件的制作对二年级的学生来说不应该有太大问题，当然，如果有学生幸运地能够结合生物机甲的知识融入到作业中，相信联盟政府都会予以重视。”

生物机甲，又被称为“会呼吸的机甲”。琴棋参与制作鸿雁期间创造的机甲类型，相比于普通机甲结合起来更符合人体工学，据说有种和机甲合二为一的极致体验。

传闻中鸿雁的智能系统给人一种智慧生物的错觉。现有机甲的连接形式皆是以精神力作为连接，运行过程中不仅消耗能源也会大幅消耗人的精力，但是生物机甲很好地平衡了这一点，把对人的损耗降低到极致，提高作战续航。

只是现有的三台生物机甲，两台被收归主星，一台鸿雁自主封闭，被封存在学院地底。

“这听起来很难，”老师听取学生哀嚎一片，不慌不乱地说，“但是鸿雁前段时间突然自动救下学生，自从琴棋将军失踪后它再也没有与人进行过连接，这不恰恰说明奇迹会降临在联盟吗？”

老师仍旧慷慨激昂地发表鼓励，曜灵注意到在一群正襟危坐的人里面丘鹏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哈欠，摇头晃脑地打开小屏，似乎在搜索什么。

难得在这儿见到一个反骨，曜灵好奇地望过去，只见屏幕上闪出来身形妖娆，面容姣好的模特视频，正在五彩缤纷的聚光灯下晃动。

……我到底在期待什么，曜灵唾弃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