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妧娘愣了一下。

她突然想起来，那日，乔大娘跑到马家来大闹一通后，她心里觉得胳应，当时曾用那支毛笔胡乱发泄了一通，其中就有写道说乔大娘生口疮之类的。难道她这次生的口疮，就是她上次用神笔写过后才成为现实的吗？

此时，乔家，乔大娘正躺在床唉哟唉哟呻-吟叫唤不停。

昨日一早，她猛地感觉到一阵疼痛，醒来后发现，她的嘴里竟莫名其妙生出许多口疮来，大大小小，满布口腔四周，稍触即疼，连咽口水都不能，更别提进食吃东西了。

请了离得最近的梁大夫来看，梁大夫望闻问切后，说只是小疾，无需担心，就开了升麻及黄连两味药磨细了，裹在绵布里，捣出汁水，让乔大娘忍着疼先含再咽，两剂即可痊愈。

谁知两副药下去后，乔大娘的病势并未好转，反而还有越演越烈之事，不仅嘴巴里面生了疮，连同两边嘴角处，都开始溃烂生疮，这一天更是粒米未进，饿得她都没力气喊疼了。

今早再用梁大夫开的药，乔大娘相当抗拒，眼泪汪汪地看着儿子箩兜，让他再去跑一趟，请梁大夫再来看看怎么回事。

她一张脸本来就肥硕，此时因为口舌生疮，根本连嘴都合不上，更让她的脸看上去肿得如一团发面也似的。

等箩兜将梁大夫请来，梁大夫见她竟然病情加重，不由也是大感惊讶。他再次细细把脉，不无纳罕道：“看乔大娘的症状，应是虚烦上盛，脾肺有热而致，升麻和黄连都是清热发散之药，为什么乔大娘用过后不仅没有缓解，反而还加重了呢？”

乔氏父子都不懂医道，只能搓着手干着急。

“梁大夫，你再好好看看，会不会是我娘她体质异于常人？要不换个方子试试？不用担心药钱，治病要紧。”

虽然上次之事令母子间起了嫌隙，但亲人哪有隔夜仇呢？见母亲如此煎熬痛苦，乔飞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在他看来，梁大夫一个方子就开了两味药，虽是药钱便宜，但却毫无疗效，他才有此一说。

梁大夫沉吟片刻，这才缓缓点头道：“也好，那我就换个方子。如果这个方子还是无效的话，你们要么还是把乔大娘送到城里找回春堂的大夫看看吧！”

他打开药箱，取纸笔刷刷写了起来，因知对方不识字，一边写还一边念道：“鸡苏叶、荆芥穗、桔梗、防风、牛蒡子、甘草、僵蚕各一两，人参半两。”

写完，他将药方递给乔飞，将其中几味药的注意事项说了，又解释道：“这味药里加了人参，所以药钱会稍许贵一些，你就先买一副，若有效果，再续上一副即可。若是无效，那你们还是尽早另请高明吧。”

乔飞感激不尽地将梁大夫送回去，并顺便将药都配齐了带回来，一副药倒花去了五钱银子，他也顾不得价钱了，只要药能起效，这个钱哪里能省？

不说他取药回来替乔大娘煎煮，且说杜氏兄弟送走妧娘后，又在杜时文房间观察了一番，见后者睡得很是香甜，并未再像之前那样闹腾，两人这才安下心来。

“大哥，看来你还真说对了，爹这件事就是那个马妧娘搞的鬼。”杜行衍愤愤然道，“只是不知她到底是用的何等手段。大哥，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吧？设了个这么下作的局，让爹吃这么大苦头，我们还巴巴倒贴给她钱，这天下间哪有这样的好事？”

“算了？”杜君年眼神冰冷，从鼻间轻嗤了一声，“阴沟里翻船，我不给她个教训，她恐怕还以为我杜家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捏的软柿子！”

“那大哥你有何打算？”

右手手指在桌沿处有一搭没一搭地敲打着，杜君年面现沉思，道：“先不急，等我先探探她的底。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也。”

乔家，乔飞将煎好的药吹凉后，喂给母亲一点点喝了。因乔大娘痛得厉害，不过喂了小半碗药，乔飞便已经累得满头大汗了。尤其当药水碰到乔大娘口中，乔大娘痛得涕泗交加，更令他心痛如绞。

却在这时，从外边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乔大娘在吗？”

赫然竟是马妧娘的声音。

那日，马妧娘不惜以全家性命赌咒发誓，其决心可见一斑。乔飞已经息了心思，有的人，错过了便是错过了。

却不想，她竟还会主动找上门来，虽不知所为何事，却令他心中一动，眉宇间暗生一抹喜色。

安顿好乔大娘躺下，他便赶紧跑到了院中。

乔大娘此时自顾不暇，暂时没力气也没心思来管其他人和事了。

打开院门，见到门口俏生生立着的妧娘，不过短短两天，乔飞竟有一种恍然隔世之感。

妧娘牵着七娘的小手，见到他，她像是根本没发生过前事一样，落落大方主动跟他打招呼：

“箩兜，你好啊！听说乔大娘生了口疮是不是？她现在好些了吗？”

她脸上带着笑，一双眸子清澈明亮，说话时就那样大大方方地看着他，语气温柔又满是自信，竟生生让他生出一丝自卑感来。

“是……是啊，你是听你娘说的吧？”乔飞竟心头生怯，不敢与她对视。“多谢你还特地来过问。”

一时间，他心里难免又思潮起伏翻涌，她一听说母亲生了口疮，竟巴巴地跑来问候，莫非是对他还有别样心思？

虽不免觉得自己有自作多情之嫌，但思来想去，她似乎都没有什么理由要跑来他家过问此事的吧？

“不管怎么说，大家邻居一场嘛。”妧娘客客气气的，看上去似乎心情不错，眉梢眼底间都带着笑意。“那乔大娘可有好转啊？”

一提及此，乔飞惆怅顿生，愁眉苦脸道：“昨儿用了两副药都不济事，今天又请梁大夫来复诊过了，换了药，只不知这新换的药有无效果。若是不见好转，我只好把我娘拉去城中回春堂看看了。”

妧娘眼珠转了转，甜甜一笑道：“我有一句话，不知该说不该说？”

他被她这笑靥如花的模样弄得手足无措：“你……你想说什么？”

“依我看，乔大娘这个病，只怕是犯了口业，寻常药物是治不好的，我上次就提醒过她了，是她自己不听。不如你问问她，要不要我给她抄一份楞严神咒？友情价一两银子，药到病除，无效退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