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马坤在家里左等右等不见马郑氏回来,大晚上的,他之前之所以把乔飞放进来,就是因为乔飞亮出了银子,他本来就是个见钱眼开的,这才硬着头皮吵醒了妧娘。
没想到妧娘却想把他推出去当替死鬼,他只想着乔飞手中的银子,根本没想过妧娘还会给人治病什么的,他哪里敢去背这个黑锅?
但现在马郑氏去了,他又坐立不安的,别的什么也不想,就想着那五两银子是否拿到手了。
在房间里踱来踱去半天,实在等不下去了,他偷偷从房间里探头出来,见妧娘她们的房间门关着,他便蹑手蹑脚跑出了院子,摸着黑,深一脚浅一脚朝乔家的方向走去。
乔飞将马郑氏送到半路,正好便见到马坤来接,他便趁势做了交接,这才心急火燎赶回去了。他怕他老娘看到马郑氏有话说,便趁着替老娘做饭的机会示意马郑氏先离开了。
见马郑氏安然无恙归来,马坤心中大喜,赶紧三两步赶了上来,破天荒地主动上前接过她手中的火把,和颜悦色道:“孩儿他娘,你总算回来了,我还一直担心你会不会有什么事。”
面对他的突然殷勤,多年夫妻,马郑氏哪里不知道他心里在打什么主意。
“我能有什么事?”她挺直了腰,难得在丈夫面前硬气了一回。“不过就是跟着乔家小子跑一趟而已,就是晚上夜路不太好走罢了。”
马坤闻言,赶紧蹲下身,无比讨好道:“夜路是不好走,不如我背你吧,我看得清路,走得稳当。”
郑氏莫名眼底一热,别过头去。
这么多年了,自她嫁到马家,除了刚成亲那两年,之后从没见他对自己这么殷勤小意的。平日里只会怨她生不出儿子,又用难听的话说她惯会磨蹭躲懒,搞得附近周围的人都以为他娶了个懒婆娘。
“我又不是没长腿,不用你背。”
她绕开他,靠着路边径直朝前走去。
他却猛地站起身来,一把拉住她胳膊,“娇娇,就让我背你一回嘛,反正现在也没人,看我还能不能背得动你。”
一时情急,连她未嫁时的闺名都叫了出来。
乍一听到这个久违的名字,郑氏不禁鼻子一酸。
她当年也算十里八乡的美人,上门来提亲的人也很多。少女情怀,她总想着应该会嫁一个英武帅气又温柔多情的相公,那时媒人来说项,将马坤说得天上有地上无的,加上马家给出的彩礼可观,她还以为梦想便要成真了,直到坐上花轿,入了洞房……
那时马家家境还凑合,马坤又是家中的独苗,他对她尚算温柔体贴,让她多少心里有了一些慰藉。
只可惜,好光景没维持几年。自从马家父母相继染病去世,加上家中人口持续增加,马坤又无生财之道,慢慢的,马家每况愈下,到最后连家中的几亩薄田都守不住,沦落成租种别人田地的佃农。曾经的温情脉脉也早已在各种鸡毛蒜皮中消失殆尽,只剩下无尽的埋怨与争吵。
贫贱夫妻百事哀呀。
她用力一甩,却不料他抓得紧,竟是一时没能甩开他。
“你放开!”一腔委屈顿时化作怨愤之意,她咬牙切齿看向他,“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少在这里假惺惺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打的什么主意。”
马坤被她拆穿心思,倒也不恼,反倒笑嘻嘻道:
“我能打什么主意?我是你相公啊,打你主意不也是正常的吗?”
虽是这么说着,他手上到底是松了。
郑氏轻蔑地瞄了他一眼,没说话,抬脚便接着往前去了。马坤赶紧跟上,一边替她照明一边道:“娇娇你慢点,我好帮你照着路。”
回到家,郑氏便直奔妧娘的房间。
房间里还亮着灯,显然妧娘还在等着她。
她正准备敲门时,房门已“吱呀”一声轻轻开启,显然刚刚妧娘已经听到动静了。
“娘你回来啦?”
见郑氏平安回来,她的心才算彻底放下。
她之所以毛遂自荐要去给乔大娘治疗,不过就是想确认一下,到底是不是她上次用毛笔写的那些东西导致的。
现在看来,确实如此了。
“是啊,我回来了。”
马坤敢在妻子面前胡闹,却对妧娘隐隐有些畏惧,根本不敢凑近前来,自己灰溜溜躲回房间去了。
“妧娘,你给乔大娘吃的是什么药?你又怎么知道打她两下就能好了?”
郑氏有些激动,看向她的目光却异常温柔,又似乎满是骄傲。
她刚刚主动请缨跟去乔家,一则是看不惯丈夫那畏事逃避的脓包样,二来是想看看乔大娘这个泼妇的丑样,想起上次她来马家闹,郑氏心里还窝着一团火呢。若是能趁机给对方两巴掌,她绝不会手软。
至于那五两银子,于她来说,反而是其次了。
只是,她万没想到,妧娘支的招竟真的起了效果,乔大娘挨了打,反倒好了,这说明什么?说明她欠抽吗?
“我就是瞎蒙的。”妧娘调皮一笑,“我想着这么好的机会,不能错过啊,嘿嘿。我给她的不是什么药,就是几粒粗盐而已。她真的好啦?看来老天都看不过去,她就是要以暴制暴才能好。”
郑氏心中也颇感痛快,不知不觉间,她已将妧娘当成一个可以平起平坐的大人,而不是一个母亲对女儿。
“乔大娘当时还吐血了,她不要紧吧?”
“不就吐一口血嘛,有什么打紧?她之前每个月流几天血不也没事?”她不以为意道。“时间也不早了,那我睡觉去了,娘你也早点歇息吧!”
“等一下,这个给你。”郑氏从怀中摸出那几粒碎银子,急着便要塞给她。
“娘你收着吧!”她摇了摇头,“你留着补贴家用,或是替我存着也行。我这儿不是还有银子吗?等我花完了再问你要。”
“那,那我就先帮你保管起来啊。”她迟疑着收回手,突地觉得脸皮有些臊。
她倒不一定是贪图妧娘这几两银子,当然了,这个世道,又有谁不喜欢银子呢?尤其是刚才,在丈夫面前扬眉吐气了一把,这滋味,似乎有点上瘾。
母女俩道了晚安,关上门,妧娘赶紧回到房中,将那支毛笔贴在唇上重重一吻。
是真的,这果然不是一支寻常的毛笔,是能变现的神笔。
之前杜时文的事,她还有些不敢确定。这下子,她总算能完全确认了。
只不过,这个变现的规则,她似乎还有点弄不清楚。
她曾试着写一个宝藏啊或聚宝盆之类,换了数种表现形式,却一个也没实现。
根据现在已有的情况,大致可以推断得出,这支神笔并不能让人一夜暴富,倒似能让人一夜暴病,也就是说,这支笔其实是支实现诅咒的罪恶之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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