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打马而来，“驭”一声，在马家门前勒住了马，右手一撑，飘飘然落下。这次他学乖了，总算没将长剑拿在手上。

只是，等他再次闯入马家院中时，却看到马家众人团团围在马坤身体旁边，又是掐人中又是拍打摇晃，马郑氏更是跌坐在地上，一边捶着自己的胸膛一边呼天抢地：

“我的老天爷哎，你这到底是怎么了？你先别死啊，你就这样撒手走了，丢下我们母女几个可怎么办啊？你这个杀千刀的，你这样一走了之，是要逼我们去死啊……”

而其他女孩子们，全都一副哭哭啼啼的模样，说不尽的凄惨哀怜。

艾忧民心头一紧，连忙一个箭步冲上前，探手在杜君间颈间一按，还好还好，脉博还在动，他稍微松了口气。

瞥了一眼被众女孩围在一处的马坤，他有心提醒一下对方先检查一下鼻息脉博什么的，人又不死，鬼哭狼嚎的丢不丢人？

不过，目光落在打头的那个女子身上时，他又觉得自己有点多管闲事了。

好在，杜家有人紧跟着进来了。

先进来的是林氏，杜行衍的妻子，因心忧丈夫，她脚程又快，倒是跑在了前面。

进得院子，一见躺在地上的杜行衍，她差点因为太过激动而绊上一跤。

“二郎！二郎，你醒醒！”她扑了上去，捏着他肩膀使劲摇晃，“二郎，你说话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大伯，大伯！”

见两人都叫不醒，她又急又怕，不由抬头看向妧娘：“妧娘，到底发生何事？他们这是怎么了？”

杜时文也紧随其后走了进来，一见之下也是大惊失色：“这是怎么说的？大郎、二郎，你们这是怎么了？”

郑氏双眼红红，连跪带爬地走到杜时文面前，哀哀求助道：“杜老爷，你救救拙夫吧！他突然就这样倒地不起了，也不知是死是活啊，你行行好，救救他吧！”

杜时文心中忧急两个儿子的安危，此时哪里顾得上她，手中拐杖将她轻轻一拨，疾步迈至杜君年面前，慢慢蹲下身来，一边摇晃对方一边呼喊杜君年的名字，又伸出两根手指往杜君年脖间轻轻一按，感觉到他脉息跳动，这才稍稍安心。

在下人的搀扶下缓缓站起身，杜时文冷眼环顾了一圈马家中人，退后一步，堪堪与艾忧民站在一处，向众人介绍道：

“马郑氏、马妧娘，你等听好了，这位是本县原刑部尚书艾老爷之孙、亦是犬子君年的外侄艾家小公子。老朽听说，刚才艾公子亲见我家大郎跟二郎突然离奇倒地，他便进来询问，但马妧娘你竟以不知艾公子的身份，将他赶出门去，可有此事？”

正挤在姐妹群中，假惺惺哭父的妧娘被点名，她只得颤颤巍巍站起身来，假意抹了抹眼角，抽抽嗒嗒道：

“杜老爷明鉴！杜大爷和杜二爷跟我家爹爹一起来我家，说是看我们家日子艰难，来慰问慰问。难得二位大爷如此体恤，我们当然高兴啊，赶紧张罗着给他们烧水泡茶找东西吃。谁知一转眼，他们突然不知怎地就倒下了。正所谓，好人不长命，坏人活千年啊，二位大爷一番好心，难不成就要命丧于此吗？杜老爷，不知道这二位大爷要是去了，您还会给我们家发抚恤金吗？”

她一开始还是一脸戚容，说到后来，竟已是完全弃人性命于不顾了，双眼放光，一副贪婪嘴脸，竟跟马坤如出一辙。

杜时文没来由地便生出一丝嫌恶，手中花椒木拐杖往地上重重一杵：“放肆！我儿好端端的，你心何毒，竟一心想咒他们死？”

“啊？原来他们没死啊！”她立即变了脸色，一副喜出望外的模样。

拍了拍胸口，她双手合什，如释重负般：“阿弥陀佛，我就说嘛，好人有好报，这两位大爷心地这么善良，怎么可能就这样死了呢？”

扭头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三人，她又犯起愁来：“可是，他们既然都没死，为什么怎么叫都叫不醒呢？”

“那就要问你啦！”身份得到证实的艾忧民一开口便理直气壮得多了，“我亲眼看到，他们一倒下，你就从屋子里跑出来，还从我姑父身上取走了某样东西。而且你也亲口说了，是从他身上取的银票，那么我是不是有理由认为，你是有计划的谋财害命？”

他一身月白衫子，被阳光一照，仿佛天然的打光板一样，映得他面庞更加亮白如玉，似乎还向四周折射着光线，站在这一群土不拉叽的乡下泥腿间，更显得出类拔萃鹤立鸡群了。

只是，本该温润如玉的脸上，却挂着一层与其俊美脸庞不相谐调的讥诮之色，一双幽黑深邃的眸子，入木三分地表达出了他嫌恶如仇的正义之情。

“艾公子，抓贼抓赃，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从谁身上取走什么东西了？”

这小臭屁孩，思路倒还挺清晰，长得还挺养眼的，你就靠脸吃饭不好吗？

幸好，这也只是他的一面之辞，她当然要咬死不承认啦。

“啊，说起来，我跟艾公子此前，似乎还有过一面之缘的。怎么这么巧又见面了？你这么一说倒还提醒我了，杜大爷平日里少有在村子里露面的，马家穷困潦倒这么多年，也没见他老人家大发慈悲来救济过我们，怎么单在我们见过之后没多久就突然出现在我家呢？而你随后也现身了，还是偷偷摸摸跟在他后面的。我有一个大胆的猜测，难不成公子对我一见钟情，杜大爷来我家慰问是假，其实是来替艾公子你提亲来的？唉呀，这里这么多人呢，让人多难为情啊！”

一面说着，已经半含喜意半带羞地微微垂下了头，却又悄悄的用眼角偷瞧他。

艾忧民喉咙处一口隔夜饭差点呕出来，难以置信，这世上竟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马姑娘，你休要以此来混淆视听。请你随便问问在场的任何一位，你觉得他们有人会相信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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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