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回?下回是什么时候?”箩兜方兴未艾,颇有些势不罢休的味道。“妧娘,你是在哪里听到的这个故事啊?”
“唔,不瞒你说,就是观音菩萨告诉我的,他说我们人的一生,就是历经九九八十一难再达到西天的过程,我还没经历完这八十一难,所以我还不能死。所以,我才要去庙里烧个香,多谢他老人家的指点啊。”
“哦,这样啊。那不如等下我送好木头回来再带你们回去啊。”他灵机一动,趁机说道,“你们要是烧好香下来就等我一会儿,我要是到了你们还没下来,我也在这里等你们。”
“好啊。”
过河拆桥总归不好,她要是回到了自己的世界,不管原来的马妧娘回不回来,总归是有人把三娘带回去了,她也算有始有终了。
箩兜驭住牛车停了下来,下了车,只见路边树着一块石头,上书“宝丰山”三个大字,一条修葺平整的碎石路面,斜斜延伸向上。
“沿着这条道爬到山顶,就是宝丰寺了。”
生怕妧娘不知道,箩兜还特意跟她说明了一下。
“我知道了,谢谢你,那回头见啦。”
“啊,回、回头见。”
箩兜仔细咀嚼着这三个字,越想越觉得有一种脉脉的情意流淌其中,不知不觉便咧嘴笑了起来。
用了小半个时辰,两人才踏上了宝丰寺的门槛。
宝丰山海拔约五百米,宝丰寺又座落在山顶,幸好她们过来时搭了个顺风车,不然真不知道还有没有力气爬到山顶。
进了寺庙正门,迎面第一处建筑,便是宏伟的大雄宝殿。
大雄宝殿内,当中一座弥勒菩萨像,法身庄严,垂目屈指,左右为文殊、普贤二菩萨像,两侧沿壁为二十八诸神护法,一踏入大殿,便令人油然而生一股庄重肃穆感。
元琅吩咐三娘就在大殿外等她,自己则跪在蒲团上,将藏在袖子里的毛笔摸了出来,双手合什握住,恭恭敬敬地向殿中的几尊菩萨都行了大礼,然后闭上眼睛,一边忏悔自己的罪过。
直到跪得腿脚发麻,睁开眼,抬头看向上方的弥勒菩萨像,弥勒低眉垂目,好似不忍见众生悲苦,又像是根本不想理她。
什么嘛,她不是都请罪认错了吗?到底要她怎样啊?
等等,她当时是踩中这支毛笔时摔到这个时空的,若这支毛笔就是开启时空之门的道具的话,她是不是应该再踩一下上面的开关呢?
说干就干,左右看看,趁着现在没人,揉了揉发麻的膝盖,慢慢站了起来。将毛笔往地上一扔,她小心翼翼地踩了一只脚上去。
什么变化也没有,她还在这里,三娘还在殿门外探头探脑。
有哪里不对吗?难道非得要摔一下?
不管了,都走到这一步了,无论如何也要试一下。
将眼一闭,牙根一咬,右脚往笔杆上一踩,脑中回忆着当时摔倒时的情形,试图还原一下当时的场景。
鞋底光滑,她这样一骨碌地往后撸,身体瞬间便失去平衡,她笔直地朝前倒了下去。
对,对,就是这样,南无阿弥陀佛,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求求你网开一面,放我回家吧!
下坠之势突然被中断,意想中的摔倒昏迷没有出现,某个冰冷的东西架在了她的胸前,将她倾倒的身体瞬间扶正。
耳边,一个略显傲娇的声音响起:“举手之劳,不必言谢!”
元琅一睁眼,见一名深色缠袖劲装的年轻男子手提长剑,正施施然转身离去,颇有一种“深藏功与名”的世外高人感。
想必他刚刚就是用那柄长剑挽救她于将倾吧?
这人自以为做了件好事,看那昂首挺胸的姿态,心里只怕还有点小得意吧?
元琅却满腔怒意,眼看她就要成功了,这人突然冒出来是什么鬼?
“你等等!”她追上前,拦在那人面前,“你是什么人?”
关键时刻坏她好事,你是猴子派来的捣乱的吗?不觉是是菩萨派来的?
那人垂眸朝她看了一眼,元琅也看清了这人的面目,一张白如傅粉的脸蛋,肌肤细嫩得吹弹可破,如羽长睫下一双杏眼,端的是相貌不俗,仿若从画中走出来似的。
她不由瞟了一眼他的喉结处,她严重怀疑,眼前这位令人眼前一亮的,怕不是个女子吧?
她的目光令他不喜,他自鼻中冷冷一哼,语带警告:“你不必知道我是何人,我说了不用你谢。”
“我又没说是要谢你。”谢你个鬼哦,你是从哪里陡然冒出来的?“这里可是佛门清净之地,你竟然持剑入殿?”
斜睨了她一眼,他好似有些懊悔,早知就不多这个事了。
他不过是刚好路过,眼见她就要摔倒,本着日行一善的念头,才贸然伸出援手而已。
“我不过一时情急,料想佛祖也不会怪罪于我吧?既然姑娘无碍,告辞!”
“你等会儿。”她双臂展开,再次将他拦住。“能否告知一下,阁下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绝美的脸庞上露出一抹不耐,“无可奉告。”
话落,身形微动,元琅只觉眼前一花,那人已利落绕过她,翩然离开了大殿。
靠!
她眼睁睁看着他扬长而去的背影,无可奈何地朝着前额呼呼吹气,没办法呀,这人一看就是练家子,她又打不过,哪里有能耐把对方留下?
此时三娘也跑了进来,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番,“大姐,你没事吧?”
“没事。”她还有气鼓鼓的,“对了,看到刚刚那个拿剑的人了吗?他是从外面进来的吗?”
她明明看大殿里没人,才做那个试验的,那人活托像似凭空冒出来的一样,让她怀疑这是不是菩萨的示意?
“是啊,我看他一下子就冲进来了,还吓了我一跳,以为发生什么事了呢。”
元琅无语,这就是典型的好心办坏事嘛。
她回头再去找那支毛笔时,却发现到处都看不到它的身影了。
我勒个去,刚刚不是还在地上的吗?这就人间蒸发啦?
时空通道被关闭啦?
先给她以希望,再把这唯一的希望给生生掐灭,没想到菩萨竟然这么小心眼,果然不敬神佛会遭报应啊。
罢了罢了,既然天意如此,她还是认命吧!
两人从原路返回,到了山脚汇合处,箩兜的牛车还没来。折腾了这么半天,两人也有点饿了,元琅肚子里咕噜噜响了一声。
“大姐,你饿了吗?”三娘从怀里摸出一个小布包,“我这儿有炒豆子,你吃点儿吗?”
元琅惊喜地看了她一眼,没想到三娘想得挺周到的。
“吃吃吃。”
饿极了的时候,只要能入口的东西,都变得真香了。何况,这个黑豆确实也炒得挺香的。
三娘打开布包,露出里面的一小把黑豆,示意她自己用手抓。
她拈了两颗扔进嘴里,咬得“嘎嘣”响,豆子很硬,需要慢慢磨碎,在这个过程中,它的香味也一层层散发出来。
“我给你表演一个空中接豆子。”她玩心一起,从三娘手中抓了一颗豆子,双掌一合,一拍,豆子蹦出,呈抛物线往上,她把头一仰,张大了嘴便去接。
只可惜,她准头根本就不够,豆子没接进嘴里,直接掉到了地上。
她毫不气馁,重新抓了一颗豆子,再接再厉地如法炮制了一遍,还是掉地上了。
第三次、第四次……
终于,在尝试了七八次之后,“啪”一声巴掌响后,豆子总算被她成功用嘴接住了。
三娘“哇”的一声便叫了出来,“大姐你好厉害!”
“厉害吗?”她得意一扬眉,“小意思啦。”
两人正说着闲话,突听一阵得得得的马蹄声响起,循声望去时,只见两匹棕色马儿自大道上疾驰而来,马背上两名男子,一黑一紫,皆是一身劲装。
“驭”的一声,在距离元琅她们一尺之地时,两人一提缰绳,生生将马儿勒停下来。
黑衣男对紫衣男道:“艾贤弟说若无结果,午时前便可返回,不知他回去了不曾?”
此时,两人座下的马儿看到了落在地上的豆子,顿时掀起四蹄,欢快地奔上前来,低头便去舔地上的豆子。
马上的两人见座骑无命自动,竟是直奔路边两名姑娘而去,两人大吃一惊,手中缰绳一紧,正要强行扭转马头,却见马儿已经安静下来,只是低头寻找吃食,两人这才松了口气。
黑衣男当先翻身下马,朝元琅和三娘一抱拳:“没有冲撞到两位姑娘吧?”
三娘没和外人接触过,见这人生得人高马大,眉宇之间一股匪气,不由得害怕地朝元琅身后躲了一躲。
元琅见这人礼数周到,对他感观颇佳。
“没有冲撞到,阁下不必在意。”她也学着对方的样子抱了个拳。
倒把黑衣男子逗得一乐,“两位是路过此地,还是去庙里烧香的?”
“去庙里烧香。”
出门在外,人生地不熟,不得不多留个心眼。
“我和妹妹因比赛看谁先到山脚下,所以先下了山,父母族人就在后面,马上也要下来啦。”
黑衣男略一沉吟,问道:“不知姑娘自山上下来,可曾见过一个骑枣红大马的玉面公子?”
“不曾见过。”
“不知姑娘下山多久了?”
“也没多久,就刚刚。”
“多谢!”
黑衣男便退回原处,接着跟同伴商量道:“我们是直接回去还是上去看看?”
紫衣男道:“现在不过午时刚过,这姑娘是徒步自山上下来,她既然说没看到艾兄,料想艾兄应该还没下山来。不若我们等他一等,说不定他这便下来了呢?”
正说着,只听得一声“驾”的喝声,马蹄踏踏,很快,山中夹道上露出一匹枣红大马的身影,马背上,一名戴幞头着劲装的玉面公子仿佛御风而来。
玉面公子,这个描述,嗯,贴切而形象。
放在存稿箱里定时发的竟然没有发出,晕了。谢谢亲爱的烨烨烨珍贵的营养液,感动、感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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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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