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07

大块头的黑衣男与气质儒雅的紫衣男见状之下,立即纵马迎了上去。

“艾贤弟!”

“艾兄!”

“高兄!安贤弟!”玉面公子一提缰绳,驱马慢慢靠近过来,“怎么样,有发现吗?”

黑衣男与紫衣男皆摇了摇头。

“走吧,先回去再说!”

玉面公子一夹马腹,掉转马头,目光自元琅脸上一掠而过,“驾”的一声,一马当先,朝城中方向驰骋而去。

他看向元琅时,元琅也正在看他。

这位玉面公子,正是此前在庙中与她有一面之缘的那位。对这位好心办坏事的玉面公子,她也只有表示无奈了。不管怎么说,人家都是一片好心,只能说,这就是她的命。

三人三马很快消失在官道之上,三娘这才从元琅身后钻了出来。

“刚刚那人看上去好可怕,大姐,你都不怕的吗?”三娘拍了拍胸口,心有余悸道。

“有什么好怕的,我跟他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你我无财也无色,担心什么?”

又等了一会儿,箩兜这才驱着牛车急吼吼赶来。

一路上他都没敢耽搁,去城里把东西交接以后,就想着说往回赶。只是因为他兄嫂给他准备了一些东西要带回去,顺便留他一起用饭,他心急如焚,却又无可奈何,把东西归置好,匆匆扒了两口饭,这才紧赶慢赶过来。

“妧娘,三娘,等急了吧?不好意思,在那边耽搁了一会儿。”

“没关系。当然是你的正事要紧。”搭顺风车还能计较什么?元琅拉着三娘爬上了后面板车上。

之前因为后面车斗里装满了木头,她们才不得不挤在车舆前面,现在车斗都空出来了,她们就坐在后面就行了。

“对了,你们饿不饿?我这里有云片糕,给你们吃啊。”

箩兜扭身将一个纸包递过来,眼巴巴地看着元琅。

这小子倒是挺细心体贴的,也难怪之前马妧娘会对他动心了,恐怕就是因为曾在他这里感受过这少有的温情吧?

“你买的吗?”元琅也没矫情,大大方方地伸手接过了。“多少钱,回头我给你。”

“不是买的。”他连连摆手不已,“是我大嫂从家里拿的,不花钱的。”

“那我们吃了,你不怕回去挨骂吗?”

“无妨,反正我娘又不知道。”见她肯接他的东西,他心中欢喜,面上却羞涩起来,低头一阵窃笑。

正好有些饿了,他既然都这么说了,元琅便也不再推辞,打开纸包,跟三娘一起分而食之,这云片糕甜而不腻,绵香不粘牙,正适合充饥。

吃人嘴短,元琅只得打起精神,接着讲《西游记》的后面部分,收服白龙马,三打白骨精,这些经典情节听得箩兜和三娘如痴如醉。

快到村头路口时,箩兜便把车停了下来。

“那个,妧娘,你们,嗯……嗯……”他赧红着脸,结结巴巴说道。

元琅已经带着三娘跳下车,她当然知道,他是怕被他老娘看到。

“我们就自己走进去就行了,今天谢谢你啊,箩兜。”

“不,不谢。”他偷眼望她,互相抠着手指,哼哧半天,吞吞吐吐,想说什么,却又强行憋着。

“那,再见啦!”她朝他挥了挥手,只当没看见他的欲言又止,牵着三娘朝村口方向款款而去。

太阳快下山时,马氏一家这才兴高采烈满载而归。

板车停在院子里,马匹被牵到马舍里拴好,一群人叽哩呱啦搬运东西吵闹声在院子里响了起来。

板车上一堆生活用品,油盐酱醋、鱼肉米粮、布匹鞋袜、种子刀具,不一而足,得亏马坤有先见之明,自己套了个车去拉,不然这么多东西,不知道能不能运回来呢。

“妧娘,你今儿觉得好些了吗?”

看着这么多东西,仿佛面对一座宝库一样,人人脸上都洋溢着满足的笑容。

三娘早已按捺不住冲上去帮忙,这个摸摸,那个看看,又时不时地向姐妹们提问,尽情享受着收获的喜悦。

元琅则只是站在院中,一脸平静地抄着手看她们欢天喜地的搬东西,人人都兴奋激动,只有她无动于衷。

马郑氏放下手中的东西,走到她面前仔细看了看她的脸。

“娘,我已经大好了。”她给出了一个含蓄而恰到好处的笑容。

既然回不去了,从此她就是这个家的一份子了,即使再不乐意,也得努力适应这个身份,适应这里的生活。

“有觉得哪里不舒服吗?怎么不在铺上多躺一躺?”

“我很好,躺太久了,正好下来运动运动。”

“对了,今天我买了几块布料。”马郑氏从板车上搬下一匹浇花布,展开在她身前比了一比,

“这个可以做来现在穿。我还买了细葛布,转眼暑天就要来了,这个细葛布穿着最凉快了。”

“好,娘你看着办。”

正说着话,突然院门被撞开,一个粗壮洪亮的声音响起:“马妧娘,你给我出来!”

刚刚还热闹喧盈的院中顿时一静,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院门处,只见一庞然大物堵在门口,不是箩兜的母亲乔大娘还有谁?

此时的乔大娘双手叉腰,双脚呈八字形站定,一脸义愤填膺,怒气冲冲地看着院中。

“马妧娘,我问你,你今天故意来勾搭我们家箩兜是什么意思?”

仿若石破天惊,乔大娘这句话将所有人都震在了当场,全家人的目光又都齐刷刷转投向了元琅身上。

“乔大娘,你这话是何意?”

元琅正要搭话,马郑氏却已经先她一步,放下布匹,脚下生风冲到乔大娘面前。

“我们家妧娘今天一直在家里,你不要胡说八道,毁我家姑娘的清誉。”

“一直在家里?你问问她,到底是不是呆在家里?”乔大娘一脸不屑,挑衅般地看着元琅。

“怎么回事?”马坤转头过来,阴沉着脸问元琅,“马妧娘,你又干了什么好事?”

此时,箩兜也哭丧着脸跑了进来,朝他老娘双手合什,苦苦哀求:“娘,我们先回去再说好不好?快别闹得人尽皆知了。”

“我闹?”

“啪”的一声,乔大娘抬起肥硕的大手,朝箩兜身上呼了一巴掌。

“你这个胳膊肘往外拐的东西,我辛辛苦苦怀胎十月把你生下来,一把屎一把尿把你养这么大,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吗?你来得正好,正好跟马妧娘当面锣对面鼓说清楚。马妧娘,你今天是不是坐的我们家的马车进城了?”

箩兜发髻半散,急得什么似的,拦他娘又拦不住,一脸羞愧,都不好意思看妧娘,只得不停地朝马氏夫妻打躬作揖,连声抱歉:

“对不住,对不住,是我跟我娘有了误会,她说的话你们不要放在心上,都是我的不是,我马上把她带走。”

乔大娘在清理板车时,无意中看到了云片糕的碎屑,她那个大儿媳妇倒还孝顺,知道她喜欢吃云片糕,每次都会给她准备一些。谁料这次箩兜并没带回来,她本来以为是儿媳妇没给她准备呢。一问之下,箩兜一口咬定是自己腹中饥饿给偷偷吃了,乔大娘虽然半信半疑,但苦于没有语气,只能作罢。

谁知道元琅跟三娘搭箩兜的便车,路上不知道被哪个长舌妇看见了,回头告诉了乔大娘。她立即便联想起这件事,对箩兜一番追问暴打,箩兜只承认妧娘搭了他的车,却坚持说云片糕是自己吃了。

知子莫若母,箩兜是不是在撒谎,如何能骗得过她这个做老娘的?她一气之下,便气势汹汹地跑来找妧娘兴师问罪了。

箩兜见母亲闹得太不像样,觉得无脸再见妧娘了,赶紧冲上前来抱住乔大娘的腰,一个劲儿地恳求:“娘,娘,我们回去慢慢说好不好?我真的没骗你,云片糕是我吃的,要不要我把肚皮剖开给你检查看看啊?”

乔大娘体重庞大,双脚如钉子般钉在原地,箩兜虽然抱住了她,却丝毫撼之不动,心里又羞又急,恨不得直接撞死当场才好。

“啪”的一声,乔大娘扬手又给了箩兜一巴掌,“你给我起开!你这么护着马妧娘,莫不是跟她有了私情?”

箩兜手上一僵,被戳破心事的他难免有些心虚,支支吾吾道:“我、我没有,不是的……”

事关女儿家名誉,马郑氏忍无可忍开口道:“老乔家的,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我们家妧娘黄花大闺女,你不要什么脏水都往她身上泼。”

“是我要往她身上泼脏水吗?你问问她自己啊,放着张家那么好的人家不肯嫁,不是有了私情是什么?不过我们家你就别指望了,我们家箩兜这颗好笋,难道要烂在你们马家这个烂泥塘里吗?”

“娘,你别说啦!”箩兜头大如斗,一怒之下,嗓门便没控制住,竟是暴喝出声。

这一声声如惊雷,竟把乔大娘也震得愣了一愣。

这一声暴喝,让箩兜自己也吓了一跳,但下一秒,他立即又怂了。

“娘,这样不好,都说了不关妧娘的事,跑到人家家里闹,像什么样子啊,回头人家都要笑话咱们了,我们先回家,有什么话回家再说好不好?”

“好,既然你说跟妧娘没关系。”乔大娘定了定神,眼睛狠狠剜了他一眼,再转向元琅,“马妧娘,你敢不敢赌咒发誓,要是你对我们家箩兜有一丁点想法,就天打雷霹不得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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