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昱祯被安排住下的这军帐是上等,霍元柒没有亏待他。
他记得住下的时候,是跟着一众士兵徒行过来,从山丘一路下到这个稍为平坦的地方。
军营训练的地方远离闹市,驻扎的地方在冷清非常的郊外,基本上没有几户人口,这片位置很是偏低且正处于中央。
此刻大帐点了安神的香,他就眯着眼假寐,听见脚步声和掀开帘子的声音,李昱祯下意识抬头。
瞧见霍元柒进来,精神绷成一条细线,反问,“你怎么来了?”
“你怕我?”
霍元柒看着李昱祯肩膀往里缩了缩,一挑眉,抱胸看着此刻躺着脆弱无骨,脊背轻颤的李昱祯。
李昱祯原以为僵持不下,霍元柒也不会自讨没趣,谁知那人面色不改脱了靴子,掀开被子,还特意顿了顿让他给他腾位置。
李昱祯躲避疫病似的慌乱的往里钻,让出个缝来,脸色沉着,闷不吭声,极有一种要划清界限,同他泾渭分明,再无交集的意思。
霍元柒站着不动,也不客气,不仅心安的占了那让出来的空位,还嫌不够。
又长臂一伸,一个用力,坚实的臂膀犹如硬不可穿的钢筋,没有任何商量的意思,没留让李昱祯躲藏的余地,李昱祯抗拒着,瞪着他冷漠的挣扎着,愤怒的说了句起来,却被人旋转半圈,随着扬起的空气,身体到了床另一侧的外面,一把飞进那人怀里。
霍元柒将头一下子全埋在他的颈窝,小孩脾气似的对待他寻觅来珍贵的宝藏,小心翼翼的,可怜的低垂着头拱进李昱祯的胸膛。
李昱祯喉咙轻轻滚了滚,到嘴边那声斥责的起来,他无论如何是说不出口了。
霍元柒闷闷的说道:“小点声,你外面那条狗好不容易才给他支走,他太烦了,找个由头给他弄走。”
“留个武功好点的在身边,安全。”李昱祯懒得出声,他这病一半多是他的缘故,他要不吓他,哪能这么巧。
腰处被人不轻不重威胁,作惩罚似的捏着。
霍元柒没吭声,但意思很明显,李昱祯不吭声,沉闷半天,作难似的皱巴着脸,最后在霍元柒耐心告罄前,似真似假磕磕绊绊地开口。
“你睡眠不好,我来陪你睡,保管将你梦里的魑魅魍魉都给赶走,要他有什么用。”霍元柒笑着在他白皙的脖颈处啃咬了一口,恶狠狠地说道,“要是再有不要命的人再敢来梦里装神弄鬼的吓你,我替你杀了他,外面那个做不到,只有我能。”
“我听医师说,你这病似乎是中了**散,严令不让医师开口,将这事囫囵过去,想瞒着我?还是还是另有打算,不妨都说给我听。”
“别弄我。”霍元柒边说大手也不闲着,在李昱祯身上作乱,李昱祯严肃的收起笑容,压着霍元柒随意的手,只觉别扭的很,“没瞒着你,只是懒得计较,多余在这些上面费心神,值得吗?”
李昱祯如实说道:“这又算不得了什么大事,何必惊扰其他人?说到底,军营是你的地盘,我在你这儿出了事,你难逃其咎,多少人在背地里想要这个结果,要我说,也是冷宫的煞气太重了,才搅的我近来休息不好。”
李昱祯还真没骗他,他本就不属于楚国人,让他当了皇帝,他反倒是觉得对不住这里的万千子民。
他像是个外来者侵占了他们的家国,不像是成为万人之上的皇帝,更像是被人识破穿越者身份,到刑场的奴隶,往后二十年需要绑在那个位置上赎罪,不得翻身。
光是想想这个,李昱祯总觉得全身不舒坦,像是有一双双密集的眼睛半夜忽然出现,然后突然之间出现血淋淋的手掌,破乱的旧城,哀怨难消的哭泣声……
李昱祯打了个颤栗,那个噩梦做的次数多了,重复遍数多了,他总觉得曾经经历过。
再者,他并不是很擅长骗人,骗人造诣不高,若非必要时保全自己,也不屑于扯谎。
他性格中散漫,不喜欢也不习惯受人束缚,毕竟也不过是个二十出头的大学生,身在此地,许多事情纵然知道需要解决,也要考虑清楚,没人给他兜底,他也不想真的丧命在这儿。
他内心却是最讨厌被人骗,尤其是在一个不是很熟悉的环境。
霍元柒抱得更紧了些,李昱祯察觉到霍元柒情绪有些怪异,他分不出心神来跟人争吵,懒得计较他的亲近。
霍元柒就毫无顾忌的亲昵无下限的黏着,时不时挠一挠他的耳下,温热的气息如雨水挥洒,萦绕在耳垂,痒痒的。
李昱祯无奈扔了一句,转过背,“我没事了,要睡觉,你快出去,被人瞧见了不好,你不也说了,没人能护着我,所以更要谨言慎行,免得被人给挑出错来。”
“你在生气?”霍元柒问:“生气你无意迟到,只是被我手下人骗了,还是生气我相信亲信,我没给你解释的机会?”
李昱祯心中确实有气,他惊愕的瞪大眼睛,一是惊奇,霍元柒竟然猜得到,更多是震惊,不可置信地看着霍元柒,他明明知道…还故意……还这么坦然…丝毫无顾忌…的说出口。
霍元柒早已十分平静的抬起头,李昱祯感受到自己略显滑稽的表情,兀自尴尬,“我…你…”随后,喉咙滚了滚,将那些个话咽了下去。
“怎么?”霍元柒吹了声口哨,也不顾正事如何,笑着将李昱祯的手抵在他厚实坚硬的胸膛上,诱惑似的轻轻眯了眯眼睛,“馋了,想摸吗?”
李昱祯盯着霍元柒的脸,只觉手被那闷热光洁的肌肤很烫,如火灼人。
霍元柒拽着李昱祯的手,老实了,可那双眼睛就直直不动地盯着他,李昱祯被看的发毛。
“我应该让医师留下,你中毒了,显然还病得不轻,我一个被噩鬼纠缠的人还没说胡话,你倒是捷足先登了。”
霍元柒一脸认真:“我的病,这寻常大夫还真治不了”
李昱祯疑窦初起,怔了下,脱口而出:“绝症?”霍元柒的脸铁青,拳头都要硬了,李昱祯发觉不对劲,瞧着黑脸,一脸阴云的霍元柒,察觉出来意思,嘲弄笑了,“真冷啊,没想到秋猎还没来,冬天先来了。”
李昱祯一笑就停不下来,床上笑着不舒服,索性下了床捧腹大笑。
霍元柒咬牙,伸手去捞人,却被李昱祯灵活一闪,一个恰到好处的转身,随着利落地扭头躲开他大手的追捕。
霍元柒扑了了空,看着李昱祯的得意,笑容伴随着做出俏皮的动作反击。
那人笑得灿烂,眼角处被逼着挤出小滴眼泪,正闪烁着白色光芒,晶莹剔透,犹如亮眼的宝石,让人那双眼忍不住地多看几眼,再多看两眼……根本挪不开眼。
鲜活灵动的眼神。
笑声很大,声音一遍遍地荡在霍元柒耳边,他竟然不觉得聒噪,注意力甚至一直放在李昱祯的脸上。
他的脸很小,这些年将养的很好,皮肤护的嫩白,犹如从异国上贡而来的洁白又易碎的特殊瓷器。
稀有而完美。
尤其是那双粉嫩薄唇嘴唇,让人恨不得将人抓过来,用粗粝的手掌抚摸,根根手指缓慢而又充满**的伸出他的嘴里,捧着他的脸啃咬。
薄唇嫣红而不过分妖艳,真是摄人心神的妖怪,无时无刻不朝人发着邀请的信号,哪怕人还脱离他的掌心。
李昱祯逃在床外,霍元柒突然一皱眉,啧一声,“一会儿把你衣服给扒了,看你还能笑得出来吗?”
李昱祯阴着脸,正要说话,霍元柒伸了伸胳膊,从床上下来,边走边说。
“我也没那么神机妙算,要不是逼着医师说了你的病情,我也被蒙在鼓里,我身边容不下这类,吃着碗里,盯着碗外的狗,我会给你个满意的交代。”
李昱祯目光被他那双修长而挺的腿给拦截,连说话刻意停顿也没在意,霍元柒的眸子漆黑,低声感叹道:“我只是有点后悔。”
声音轻得很,犹如一片羽毛落在地上,似乎是不想让人听到。
李昱祯捕捉到霍元柒的意外情绪,当即回神,抬头反问:“后悔什么?”
霍元柒挑眉,敞开胸膛,坦坦荡荡的笑道:“没能早睡了你。”
李昱祯犹如河水平静,毫无波澜的脸上像是被人用力撕扯开假象,露出明显的裂缝来,恨不得吼出声质问:“你…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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