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爷,你发生什么好事了,这么开心。”余有钱还是第一次见干活这么利索的陆猫猫 。
“老有,秋收我就可以认字了。”
“要是表现的好,说不定还能提早开蒙。”
不要说不定,是一定要在秋收前让大舅哥认可他,把那可能累死猫的秋收给避过去。
“这可是件大好事,姑爷你是去蒙学开蒙吗?”
“不,我在府里学。”
“老爷子和常安公子都很有学问,姑爷你在府里肯定比去蒙学学的好。”余有钱说。
“我也这么觉得。蒙学里都是几岁的娃娃,我要去了,该让人嘲笑死了。”
猫猫也是要面子的。
余有钱想说,甲乙两班有比姑爷年纪还大的,但想到姑爷这个年纪大字不识一个,比他还不如,就没有吭声。
“老有,你当初在蒙学上的什么班,都学了什么。”
“我和两个弟弟在丁班呆了几年,认了些字,夫子说我们学的是《三字经》《千家诗》,但除了夫子我们这些小娃娃谁都没有一本自己的书。咱们丁班的稀里糊涂地上了学回了家,连书都没有摸过。”
余有钱语气中有自嘲,又充满了怀念。
“怕我们这些孩子哭闹,夫子整日板着脸,随身带着戒尺,哪个不乖就打哪个手心。在蒙学挨了打,回家双亲还要再揍一顿。”
闻言陆猫猫脑子一激灵,天地君亲师,这个时候的师生关系仅次于父子关系,夫子们都奉行严师出高徒,体罚、揍人天经地义,如果他学不好,大舅哥会不会拿着棍子揍他。
哼,他将来一定不能让大舅哥找到机会打他。
“姑爷,常安公子不轻易教导人,族长请了好几次才来过蒙学两次,你可要珍惜啊。”余有钱善心发作忍不住叮嘱陆猫猫。
“五哥还去蒙学上过课,我怎么不知道。”
“前年、去年那什么考试的时候来过,今年没有来。”余有钱回答。
陆猫猫觉得他好像又发现自己招人恨的一个点了。
大舅哥不去蒙学给族人上课,却愿意给自己开蒙,余家村有些上进心的小娃娃都要瞧自己不顺眼了。
但勇敢的猫大王才不怕这些。
首先为自己着想的猫猫才是好猫猫。
浇完地锄完草,陆猫猫就和余有钱分开了。吃完早餐,余穗将陆猫猫带到府医的院子。余老爷子带余小鱼离京时,余家人担心老爷子身体撑不住,就邀请了一位王姓大夫和老爷子同行。
到了安平县,余常安给王大夫开了双倍的月钱,王大夫就暂时留在余府做了府医。陆猫猫和府医虽然同住外院,但一东一西,他和小鱼又很少生病,见府医的机会并不多。
“王大夫,姑爷来了。”
王大夫点头,对着陆猫猫说,“常安公子说让你来给我做学徒,在我这个院子,咱们没有姑爷和府医之分。”
“你是主人,我是客人?”陆猫猫挣扎地问,带个徒字,辈分就矮一截。
“我是大夫,你是学徒。”王大夫强调。
“今天你来得晚了,明日早点来,洒扫庭院,早晚给祖师爷敬香,做完这些跟着你师兄学认药材。”王大夫指了指他旁边的徒弟何光对陆猫猫说。
“给哪位祖师爷敬香。”
“自然是我王家先师。”
“不干,不干。”他才不要给自己找个祖宗拜。
王大夫不悦,“不敬祖师,这是你学艺的态度?”
“我没想学你家技艺,不拜你家祖宗。”陆猫猫坚定地说。
“不识好歹!你可知其他学徒过的是什么日子,我肯直接教你识药,已对得起东家,对得起你,你竟不敬我王家先祖。”
“我没有不敬。”当然也没有特别尊敬,“我只是不想早晚拜他而已。”
“你要学我医术就得拜。”
“那我不学了。”陆猫猫硬气地拒绝了王大夫的要求。
王大夫甩着衣袖回屋里,“正好老夫也不想教你这顽石。”
“姑爷,王大夫,有话好好说。”余穗见两人几句话就闹掰了,赶紧出来劝和,“姑爷,只是上柱香而已,不妨事的。”
“哼,我就是不想拜。”
陆猫猫说完同样甩着袖子离开,剩下余穗和何光两人面面相觑。
余穗尴尬地对何光说,“何兄弟,你先宽慰宽慰王大夫,我再去劝劝姑爷。”
“好。”
何光目送余穗离开,才进屋内寻他师父。
“那个无礼的小子走了?”王大夫见到徒弟问。
“是。”
“我从未见过这等无耻之人,学人技艺,竟不敬人祖师。”王大夫的气还梗在胸中没有消散。
何光见师父气鼓鼓地,无奈说道,“师父,常安公子只让我们观察陆姑爷是否有学医天赋,并没有说让他拜入门墙。”这是下一步交易该谈论的问题。
祖师现在拜也可不拜也可。
但王大夫却十分固执,“老夫的医术来自先祖,跟我学医,自然要拜我祖先。你将来出师了,记得不可不敬祖师。没有祖师,哪有我们的饭吃。”
何光表示他会牢记师父的叮嘱的。
“师父,若陆姑爷真的不和我们学了,举荐师弟进太医院的事,余家是不是就不会兑现了。”
何光口中的师弟是王大夫的儿子,自小和王大夫学医,王大夫跟着余家人回老家,他的儿子留在家中侍奉祖母,掌管家中药堂。
王大夫先祖是两百年前的一位名医,医术精湛。到现在王家人还在吃他的老本,靠着祖先传下的医术在京城立足。王家人对这位先祖十分尊重,外出都要带着画像供奉。但百年过去了,王家再没有人达到先祖的水平。王大夫平生有两愿,都和医术有关。一是希望能收集到不世出的典籍,精进医术,二是希望家中有人进入太医院,遍览天下医学典籍,完善他家的医书。
余常安以推荐他儿子进太医院为条件,王大夫才愿收下陆猫猫做学徒,甚至跳过了传统的对学徒的刁难环节,若是平常人早就该感激涕零了,哪想到陆猫猫连柱香都不愿意给他祖先上。
真是个不开化的野蛮人。
王大夫沉默片刻,“老夫也不知,咱们且等着吧,看余家对那小子是什么打算。”
“只能如此了。”
余穗找到陆猫猫,好说歹说,连余老爷子和余小鱼都搬出来了,也没能把陆猫猫劝回去,只能回去禀报余常安。
“让他磨豆腐都没有这么大的气性,敬柱香就惹恼他了?”
“或许是王大夫的祖先和姑爷信的神灵有冲突,姑爷不能同时拜两位神。”余穗猜测。
“你知道那只猫儿信的什么神。”余常安看向余穗。
余穗摇头,姑爷从来没有提过这方面的事,也没见他拜过神,嘴上说修道,也只是晒着月亮睡觉,连坐都不打,谁知道他修的哪门子道。总不能是好吃懒做睡着涨修为的道吧。
其他人劝不动陆猫猫,余常安只能自己出马了。
出了门,余常安径直向小鱼的游乐场走去。只要陆猫猫在家,小鱼在哪里他就在哪里。
等到了地方,就见陆猫猫和小鱼还有那个叫小草的女孩子、桑枝的哥儿围了一个圈,转着圈踢毽子,陆猫猫踢给小鱼,小鱼踢给桑枝,桑枝踢给小草,小草再踢给陆猫猫。余常安看他们踢了几圈,小鱼都没有出错过 ,心中升起一种老父亲的安慰。
想到一会儿要询问陆猫猫,决定是训斥他还是冷着他或者是强压着他去学医,余常安就一阵心累,他才二十出头,新娘子还没有娶进门,自己的娃都没有出生,却快要成为这俩的爹了。
“猫儿,我不是让你去学医了,你怎么在这里。”
陆猫猫知道大舅哥一定会找来,早有心理准备,他将毽子扔给小草桑枝,牵着小鱼来到余常安跟前。
“大舅哥,我不愿拜他家祖先。”
“为何?”
“因为我不信他家祖先啊。”陆猫猫理所当然地说。
“没让你信,你学人家的医术,向人表达一下敬意总可以吧。王家祖先是二百年前的人了,你给一位两百年前的长者上柱香也不过分。”
“不是上一柱香,是每日早晚供奉。”
“这的确不妥。”
他是让陆猫猫去确定下有无医学天赋,顺带认识些草药学几个治头疼脑热的方子,可没决定让陆猫猫拜入王家。王家是不错,但他大伯认识更好的人家。
得到家长的认可,陆猫猫的眼睛一下变亮了,“大舅哥,你也觉得我没做错。”
“我让你去向王大夫请教,是想让你跟他一段日子,看你有没有当大夫的天赋和兴趣。”
陆猫猫正说他没天赋,更没有兴趣,就听余常安又说,“若是你有这个天赋,老爷子可以托关系将你送入太医院,将来做个小太医,你也不必费力考科举了。”
让一只猫妖进宫当太医?是谁想出这么天才的主意的。
是生怕猫猫死得不够快吗。他虽然拥有了人身,但灵魂还是猫啊,皇家凛然不可侵犯天然压制他们精怪,他有小鲤鱼长辈的祝福,考个科举还可以,进宫日子可不会好过。
陆猫猫的头摇出了猫头残影,“我不进宫,我不要做太医。我不进宫,我不要做太医。我不进宫,我不要做太医。”
余小鱼见状跟着疯狂摇头,不一会儿晕倒在陆猫猫身上,陆猫猫察觉也不摇头了,赶紧把余小鱼扶起来 ,晃晃悠悠地找了个地方让余小鱼坐下休息,自己坐在小鱼旁边。
余常安见这两个小笨蛋一个晕了,一个半晕,气笑了。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