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狐正注视着符文阵中逐渐暗淡的红光,眉头紧蹙,目光中浮现出少有的凝重。他所知道秘法通常只有两种结果——成功,或者失败。
所以,当卿鸢突然猛然睁开双眼时,他的表情僵了一瞬。
“你醒了。”灰狐的声音很克制,但目光中明显带着惊讶。
卿鸢撑着地面坐起身,按住额头,短暂地调匀呼吸后,抬头看向灰狐:“我没成功。”
灰狐沉默了一瞬,迅速蹲下查看符文阵的状态,眉头越皱越紧:“你没有突破沉船…但你也没有因此而受伤?”
“也不算完全没有,我被沉船推出来的时候被攻击了。”
卿鸢靠在墙边,冷静地询问道:“但总体上,深海放我出来了,只是我也没通过。这意味着什么?”
灰狐没有立刻回答,目光在卿鸢的脸上停留了片刻,像是在确认她的状态。他伸手在符文阵旁的晶石上按了一下,低声说道:“可能是缓冲期,它给了你一个最后的期限。”
灰狐站起身,目光回到符文阵上,低声说道:“沉船…或者说你对于内心恐惧的态度,并不是完全无知无觉,完全排斥的。你其实知道它们的存在,认可它们,所以它们留给你机会证明自己。”
“恐惧也有自己的意识?”卿鸢挑眉,“那我还剩下多少时间?”
“恐惧是你的一部分。”灰狐没有过多解释,看了一眼手中的仪器,“正常情况下,普通人只要找到沉船,他们有近乎于无穷的时间来解决问题,但你的状态很不稳定。你可能只有五到七天,或者更短更长,不一定。如果你在这段时间内无法通过沉船它,那永远无法再触及它们。”
“也就是说。”卿鸢冷冷开口,“我要么在五天内成功突破沉船,要么永远卡在这个深度?”
灰狐点点头,语气沉重:“是的。而这五天里,你的意识状态可能会更容易受到外界影响——恐惧、情绪,甚至痛觉,都可能让你失控。”
卿鸢深吸一口气,靠在墙上沉思片刻后分出了事情的轻重缓急:“那我还有五天时间,这不会妨碍我们继续行动。先处理密教的事吧,我们没时间等了。”
灰狐没说话,只是低头检查符文阵的残留痕迹,神色越发凝重。他将手中的仪器对准卿鸢测了一下,屏幕上的波动显示得异常不稳定。
“沉船和你的链接没有彻底关闭,它还在与你保持某种联系。”灰狐停下动作,抬头看向她,“但这种联系不稳定。你应该能感觉到,它依然排斥你,甚至可能在强化这种排斥。”
“确实有这种感觉。”卿鸢抬手按住额头,脑海中隐隐约约浮现出沉船的轮廓,仿佛一直存在,却带着一种令人不安的俾睨,“它像是在提醒我,我不可能越过它。”
“而且随着时间推移,这种排斥会逐渐加剧,直到沉船彻底封闭,你再也触及不到它。”
“你到底想说什么?”卿鸢的目光冰冷,直直盯着灰狐,他们现在哪有时间在这里兜圈子。
“我建议你优先解决沉船的问题,密教那边反而没有这么急。”
灰狐目光沉静,“沉船不是在惩罚你,它在等着你自己去理解你真正的矛盾在哪里。如果你解决不了这些问题,封闭得也不仅仅是沉船。”
卿鸢没有再说话,而是低头沉思。
她的手无意识地攥紧了腰间的剑,指尖微微颤抖。之前的无力感再次浮上心头,让她产生了一瞬间的恍惚。
“等等,你在想什么?”灰狐的声音突然打破了寂静,他注意到卿鸢的指尖微微发白,眼神迅速扫过她的脸,“你的状态不对。”
“我没事。”卿鸢皱眉挥了挥手,试图掩饰,但灰狐显然没有那么轻易被糊弄过去。
“沉船的排斥,或者说深海对你的排斥是很严重的一件事。”灰狐继续说道,语气带上了严肃的压迫感,“但它会让你的意识敏感到极点,尤其是对符文、能量波动这些外界刺激的反应。这是短期的‘优势’,但你应该很清楚,这种敏锐是有代价的。”
卿鸢没有回答,只是用力攥紧了拳头。
她能够感受到自己的感知确实异常清晰,比如这间仓库里几乎被她忽略的微弱电流声,现在却像针刺一般刺激着她的神经。
她抬眼看向仓库破碎的墙壁,低声说道:“这些符文能量的波动确实…比之前更明显了。我可以感知到它们的流动方向,甚至能分辨出哪些是旧阵法的残留。”
灰狐点了点头:“这就是沉船的‘馈赠’。它在观察你,给你这份敏锐,让你证明自己能承受得住。但与之相对的代价是,这份力量也在增强你和沉船之间的排斥力。如果你稍有失控,就会被这种排斥击溃。”
“失控?”卿鸢不确定灰狐的意思。
“你的情绪波动,尤其是恐惧、愤怒这些负面情绪,会直接引发反噬。”灰狐顿了顿,语句中全然是不容置疑的威压,“如果你想保住这五天的时间,就必须学会彻底控制自己的状态,否则沉船随时可能反噬。”
卿鸢微微皱眉,觉得这对她的要求是不是有点太高了:“也就是说,我不仅要和外面两方的敌人周旋,还得和自己的意识对抗?”
灰狐的嘴角扯了扯,献上了不太衷心的祝福:“这是成长考验,不是吗?”
“你需要找到真正的自我。也许你对自己已经有了答案,但在沉船看来,恐怕远远不够。”
卿鸢站直身体,重新整理起装备:“随便吧。我会告诉它,我不需要它的认可。”
“你现在需不需要它的认可我不知道,但你没有我的认可。”
灰狐靠在桌边,双臂交叉,语气冷静却带着明显的担忧:“现在最重要的问题是,你的状态不适合继续深入行动。”
卿鸢语气平静却坚定地拒绝了灰狐的提议:“我没有别的选择。如果停下来,我就彻底输掉了。与其等沉船接受我,不如让我自己证明它错了。”
“证明?”灰狐挑眉,语气中多了一点不易察觉的兴趣,“你怎么证明?”
卿鸢冷冷一笑,抬头看向灰狐:“继续前进,继续战斗。如果是沉船在考验我,就让它看看,我不会停下。”
灰狐靠近一步,目光锐利地盯着她:“可沉船需要的不是战斗力,而是你的内在突破。如果你持续把自己推向情绪的极限,结果只会让你更远离它。”
“但我没有时间等。”卿鸢迎着他的目光,“我们只有三天时间,工业的追兵随时可能逼近,而密教的实验离完成只有一步之遥。就算我有五天时间,也必须用这五天解决更多的问题,而不是坐着等待沉船‘接受’我。”
“而且,总有些东西是你不惜代价想要得到的,不是吗?”
卿鸢的目光毫不避让地对上了灰狐。
两人对峙片刻,灰狐率先转移眼神,最终没有再多说。
他的声音有些飘忽,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好吧。如果你坚持,那就走一步看一步。但记住,我也会继续观察你。”
两人短暂地调整装备,灰狐将布局图摊开在桌上,指向一个关键位置:“高能量场的最外围在这里,距离我们只有两公里。那里是密教的控制中心,也可能是仪仗的外围阵点。”
卿鸢点点头,同意灰狐的想法:“那我们就从这里开始。”
灰狐抬头看了她一眼,低声说道:“希望沉船不会因为这次行动更远离你。”
“如果它是我的一部分,就不会轻易放弃我。而我,也不会放弃自己。”卿鸢有种迷之自信,她总觉得自己命不该绝,可这样的想法她也没办法说出口。
卿鸢和灰狐穿过狭窄的巷道按照计划走向高能量场,脚步沉稳而警觉。
“这里不对。”灰狐低声开口,目光扫过周围的建筑,手中握紧了武器。
卿鸢点了点头,手指搭在腰间的武器袋上,步伐没有减缓。
她的目光扫过前方的拐角,语气低沉:“像是被清理过,或者…刻意留下的空白。”
他们继续前进,直到进入一个破败的广场。
地面上散落着废弃的机械部件和烧焦的符文残片,空气中隐约弥漫着焦灼的金属味。卿鸢的目光在周围扫视,突然停在了广场中央的一处痕迹上。
那里是一块不规则的深色血迹,周围有浅浅的爪痕,像是某种生物留下的。
“异化者。”灰狐低声道,目光沉了几分,“密教放出它了。”
卿鸢蹲下查看血迹,指尖触碰到干涸的边缘,轻声说道:“从痕迹看,它的体型比我们之前遇到的更大。”
她抬起头,目光沉静地扫过周围,却在一瞬间感觉到空气中的某种细微变化——
一种微不可察的震动。
“灰狐…”她刚开口,话语却在下一秒被打断。
从广场边缘的阴影中,突然传来一阵低沉而嘶哑的咆哮声。
紧接着,一个巨大的身影缓缓走出阴影,是一只完全异化的生物,身体被符文能量污染后,长满蛇一般的金属鳞片,双眼闪烁着暴虐的红光
“不止一只。”灰狐冷静地开口,迅速拉开枪械的保险,“后面还有。”
就在他说话的同时,更多的咆哮声从周围的阴影中传来。
一只又一只异化者缓缓现身,它们的体型各异,但无一例外都覆盖着金属鳞片,透出冷硬的危险感。
“看来我们闯进了它们的巢穴。”卿鸢握紧了手上的武器。
异化者的脚步逐渐逼近,空气中的压迫感如同一把无形的刀刃,逼得他们后退一步。
“来得及走吗?”卿鸢侧头问道。
灰狐的目光扫过广场出口,随后摇了摇头:“没那么容易。这地方设计得像个陷阱。”
卿鸢的嘴角勾起:“那就别跑了。”
第一只异化者发出一声尖锐的嘶吼,猛然朝两人扑了过来——
“砰——” 卿鸢的枪声划破夜空,战斗一触即发。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