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中心藏之

时隔两个多月,郑印万分不情愿地前往天牢,见到了下狱的水部郎中陈贺。

拖着沉重的脚镣,浑身散发着污浊恶臭的陈贺紧紧抓住牢栏,嘶哑着声音哀求道:“郑统领,救我出去,我不想死。”

郑印以袖掩鼻,强忍着心头不适,嫌恶道:“陈大人你犯的可是谋逆的大罪,要我怎么救?”

陈贺消瘦得几近脱相的脸上目光逐渐变得阴狠:“郑印,要不是我把罪名都担了下来,你还能在外面那么潇洒自在,做你的禁军统领?”

郑印警觉地四下里看了看,凑到跟前低声道:“当初把东西放在你那,就是看中你都水监衙门不受重视,不会引起怀疑,谁曾想会被展昭发现。”

陈贺愤恨地一拳砸在牢栏上,郑印看他一眼接着道:“我们有约在先,无论谁暴露身份都不会供出其他人,若今日在里面的是我郑印,我定然也会遵守约定守口如瓶的。”

巨大的绝望和恐惧兜头浇下,陈贺倚着牢栏瘫软在地,蓦地他似乎想到了什么,一把抓住郑印衣襟,颤声道:“郑统领,帮我保下我的家人。”

郑印叹了口气,蹲下/身子,拍了拍陈贺肩膀假惺惺安慰他:“放心,郑某会竭尽所能保下你的家人的。”

陈贺终于声泪俱下,向郑印连连道谢。

郑印耐着性子等陈贺哭得差不多了,开口问道:“陈大人可知除了那块玉佩,还有没有其他与辽国联系的方法?”

陈贺抽噎着,用衣袖胡乱擦了擦眼泪问道:“玉佩是耶律将军攻入大宋时里应外合的信物,平时不都是张青负责与大辽联系的吗?”

郑印深吸口气,怒不可遏地言道:“我师傅张青已经被展昭杀了。”

“又是展昭?”陈贺难以置信:“他何时变得如此厉害?”

郑印冷哼一声:“早晚有一天我会让他死在我手上。”他迫不及待地转头问陈贺:“快告诉我还有没有其他方式联系大辽?”

陈贺略一思量,附在郑印耳边低声说了句什么,郑印不住地点头,面上浮现出得意地笑容。

京城汴梁似乎恢复了平静,然而只有开封府的人知道这看似风平浪静的外表之下实则暗流涌动,一旦触发将会掀起惊涛骇浪。

这日黄昏,展昭巡街归来,特意绕道马行街的书画市场,他突然想看看京城到底有哪些名家画作,说不定可以买几副带给楚潇潇供她临摹学习一番。

当展昭兴冲冲来到马行街时才发觉自己的想法太过简单,整整一条街都是书画铺子,有所谓的名家大作,也有不知名的画师画作,甚至还有当场作画叫卖的。

展昭只转了几家便已经眼花缭乱头疼不已,其中还不乏滥竽充数坑蒙拐骗之徒,他自认对书画鉴别水平有限,挑了两幅还算顺眼的便往回走,暗暗下定决心下回定要叫上公孙先生帮他把关。

回到开封府,展昭拿了画作径直来找公孙策,公孙先生正在他的小花圃给花浇水,展昭静候一旁等他忙完,递上画作,微带赧然地开口道:“先生,展昭在外买了两幅画作,还请先生帮忙鉴赏一下。”

公孙策愣了愣,奇怪地看了展昭一眼,甩甩手上的水在衣服上胡乱蹭了蹭,接过卷轴向屋内走去,边走边问道:“展护卫这是何时喜欢上了丹青?”

“我……”展昭不知如何接话,耳根处隐隐有些发热。

公孙策没有再问,而是极轻地叹了口气,二人回到房中,展昭忙举烛至书案前,公孙策展开画卷细细欣赏起来。

公孙策点头称赞道:“展护卫眼光不错,这两幅画颇具神韵,只是都是普通的花鸟山水,所谓绘画之道花鸟最易,山水次之,画人最难,因为人物想要画出风骨实属不易。展护卫不妨找一找本朝初期三大家的画作,或者前朝吴道子阎立本流传下来的名作,或许能对增长画功有所助益。”

展昭展颜一笑,抱拳道:“多谢先生,不过……”他踌躇着开了口:“展昭对书画所知甚少,怕买到赝品,还请先生能够帮忙甄别。”

公孙策一脸宠溺地笑道:“好好好,改日学生与你同去。”

展昭害羞地低眉又笑。

这笑容看得公孙策一阵心疼,忍不住张口问道:“展护卫,若没有开封府和包大人,你会不会留在千年后陪伴那位楚姑娘?”

展昭一怔,略一思索郑重答道:“展昭没有想过,那个世界虽然方便快捷,但人们的行为习惯都与大宋相去甚远,展昭虽不是迂腐之人想要全盘接受怕也要需要时间。”

“为了那位楚姑娘展护卫可愿学着去适应?”公孙策接着问道。

“先生说这个有什么用呢?展昭是不可能抛下开封府抛下包大人的。”展昭摇头苦笑。

公孙策无奈地长长叹了口气。

展昭转头望向窗外,一轮明月遥遥挂在天边,不知她如今怎么样了?可回到家乡?

2019年河南开封

楚潇潇只在北京待了一周的时间,便收到了面试出版社的录用通知。是留在北京坚持自己的梦想还是回家乡找一份稳定的工作?楚潇潇生平头一次陷入了巨大的迷茫之中,她想到美院老师曾经说过想要在绘画上取得成就要么有极高的天赋要么便有丰富的阅历,显然她楚潇潇这两样都没有。在小姐妹的劝说下,在父母的软硬兼施下,楚潇潇终于下定决心先回去工作,毕竟这年头找工作不易,先实现经济独立再说吧。

在出版社,楚潇潇自然而然被分到了美术编辑部,负责作品封面及插图制作,开始了她按部就班的工作生涯。虽然与单纯地绘画不同,但好歹和所学专业有所多关联,因为工作需要,楚潇潇要根据书籍内容来作画,于是她便开始接触各类文学作品,这其中最令她感兴趣的便是唐诗宋词。

因着展昭的缘故,她对宋词更为情有独钟,什么婉约派豪放派读了不少,只觉诗词的意境甚美难以用绘画表达出来,她也曾突发奇想试着去画展昭,可总觉得少了些什么,只得作罢。

转眼酷暑渐过,秋意袭来,不知不觉间楚潇潇在出版社工作已经月余,她慢慢适应了早出晚归的生活,只是因为展昭和父母闹了一次不愉快,她生出了要搬出家在外租房的想法,不出所料遭到了父母的激烈反对,说她一个女孩子独自在外不安全。

那次之后,楚潇潇便经常与父母产生这样那样的摩擦,要么怪楚母不经允许便进她的房间收拾弄乱了她的绘画工具,要么便怪周末父母在家吵到她作画,搞得楚父楚母不住叹息真是女大不中留。

楚潇潇至今想起那日与父母的冲突心中仍旧如压了块大石般堵得难受。犹记得楚父的烟一颗接一颗,楚母的长叹一声接一声。

“陆明川刚才来找过我们。”楚父掐灭一颗烟。

“他来干什么?”楚潇潇立刻拔高了嗓门。

楚母白了一眼女儿:“别着急,听你爸慢慢说。”

楚潇潇耐着性子坐下,察言观色发觉父母面色阴沉,一颗心开始忐忑不安。

“他说他为以前的所作所为道歉,说十分爱你,想让我们同意让你回到他身边。”楚父倚在沙发上,半是痛惜半是气愤地看着女儿。

楚潇潇一听这话立马坐不住了,急急问道:“那你们怎么说?”

“我们当然没有同意了。”楚母插嘴道:“跟陆家闹成那样子,陆明川还动了手,怎么可能再复合,谁知道那陆明川以后会不会有暴力倾向,万一结了婚再动手不就麻烦了。”

楚潇潇拍了拍胸口,长松了口气,果然是亲爹亲妈最心疼的还是自己女儿。

“你先别高兴的太早,陆明川还说起了关于展昭的事。”楚父冷冷回视楚潇潇。

“展昭什么事?”楚潇潇的心又提了起来。

“陆明川说他第一次听你说起这个人是上次你晕倒在大街上,刚从医院醒过来时,你当时情绪激动,非说你男朋友是展昭,还说跟陆明川提出了分手,但这些陆明川却毫不知情,后来你打电话给沈晓婧确认,当时你说的是什么?”楚父身子前探眼神锐利地盯着自己女儿。

楚潇潇方才心头那点雀跃果真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对沈晓婧的腹诽,这家伙真是不折不扣的损友啊,什么都跟陆明川说。

楚潇潇伸手去按额头,皱着眉头嗲声道:“哎呀头疼,我当时刚醒过来,脑子里一团浆糊哪还记得说的是什么啦。”楚潇潇这段时间被展昭这事逼得撒起谎来早就驾轻就熟,脸不红心不跳了。

“别逼孩子了,她那次晕倒说不定还有后遗症呢。”楚母一阵心软。

楚父强压着火气接着问道:“好,就当那个展昭说的都是真的,那我再问你你上次去北京是不是跟他在酒店开了房?”

楚潇潇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那边楚母早已忍不住长吁短叹:“潇潇啊,这个展昭究竟有什么魔力让你连姑娘家的清白都不要了?你你你……”楚母气得说话都结巴了:“你还有没有一点女孩子家的矜持?”

“哎呀,”楚潇潇这次是真头疼了,她跺了跺脚站起身解释:“你们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开房就一定会发生什么吗?我跟他什么事都没有。”

楚父重重哼了一声,显然对楚潇潇的话并不相信,他又点燃一颗烟,深吸一口,缓缓吐出烟雾:“这个展昭的确很有手段,连我都差点被他骗了。他在潇潇订婚时突然出现,态度谦逊,把所有过错都揽在自己身上,还试图用金钱收买我们,让我们放松对他的警惕,之后他打听到潇潇去了北京便也跟去了那里,糊弄我们这单纯的傻女儿跟他去开房,之后这一个来月又玩消失,连个电话都不给潇潇打。什么事关机密无法联系,我看都是信口编出骗我们的。”楚父看向女儿,痛心疾首:“楚潇潇,你到现在还不醒悟吗?”

楚母也捶胸顿足,后悔不迭:“陆明川不行,这个展昭我看也靠不住。”

楚潇潇不由仰天长叹,这都什么跟什么啊,陆明川来一趟他们便脑补出这么多情节来,就不能盼她点好吗?

“跟你们说了,展昭他不是坏人,不联系是因为工作特殊,你们爱信不信。”楚潇潇丢下这句话便回了自己房间,真是的连展昭给她打没打电话都监督,她在这个家里还有没有自由了。

门关上的刹那,身后传来楚父的大吼和杯子摔碎在地的清脆声响:“楚潇潇,你非得撞到南墙才知道后悔是吧?”

楚潇潇收回思绪,目光重又落在面前画了一半的作品上,她在画柳永的《蝶恋花》:“伫倚危楼风细细,望极春愁,黯黯生天际。”真的是像极了她现在的心情,展昭啊展昭,你真的是好久都没来了,再这样下去,父母那里她也不知再如何去应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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