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临行伪装

好不容易能出得门一趟,韩采薇三人一直采买到下午,花掉了五十多两银子,方才提着大包小包打道回府。

期间她还悄摸摸买了一些食物、布料之类的放进了自己的随身空间里以作额外储备。

且说韩夫人听到护卫汇报说王姨娘几人去了药店、布店、鞋店、精品杂货店之类后,都是寻常准备嫁妆用品可能会去的地方,没起甚疑心,就没再细问,自忙着去收拾雪停后一家人出行的马车行囊了。

这么多家什,带什么留什么,留下的东西和人员该怎么安排处置,都要她处理定夺,只见下人们奔来跑去,忙得是一团乱麻,整个后宅乱哄哄的。

而韩采薇三人低调地从小门进了府内,把买的东西一股脑儿的带进了她的小院闺房内,打发走借着端茶送水探头探脑的翠红后,几人也开始打包出行的行囊了。

这雪还在下,没有及时清扫的地方,积雪已经没膝深了,不过眼见着已经有了越下越小的趋势。

事不宜迟,迟则生变,三人决定今晚就走,趁着韩夫人领着阖府下人正忙得团团转无暇顾及的时候,先溜出这韩府来个金蝉脱壳再说。

时间紧迫,三人加紧赶制合适出行的衣裳,并整理要带走的东西。

韩采薇虽然有原身的记忆,但那针线可一点都不是有记忆就能使得好的,往往是脑子明白了,手却不听她的,一阵添乱,气得王姨娘把她也赶到了一边去。

而韩大弟的针线活,那是不提也罢,简直是鲁智深舞绣花针。

所以主要是王姨娘在动手缝制,另外两人在一边递东西打下手。

这活儿主要是把原本鲜亮的长衣外面,又密密缝了一层暗灰色麻布,整件衣服的档次一下子由富贵款降为了毫不起眼的贫民款。

半个多时辰就给三人一人缝制出了一身来,打算晚上换上这个走,低调又保暖。

“姨娘可真厉害啊!”内屋里,韩采薇和韩大弟彩虹屁不断,主要是王姨娘这针线功夫的确不错,缝得是又快又好又紧密,一根针都舞出了花来。

听到儿女如此夸赞,王姨娘有些自得,“好多年没做了,手生了,想当年我这手绣活可是一众姐妹中最好的,绣出的花鸟图样都说是活灵活现。只是后来进了韩府后,四季衣裳有按例发放,我除了偶尔给老爷夫人和你们做点小衣之外,便很少动手了。”

“姨娘有这个手艺何愁出去不能自立,接一些针线活儿就能糊口了吧。”韩采薇继续彩虹屁。

王姨娘笑了笑,这薇儿毕竟是没怎么出去过,这话说得还是天真,哪里有那么容易哟!

不过想到自己手上还有一些首饰物品和剩余的积蓄,到时候的确可以做一点绣活和缝补。

另外常儿也渐渐大了,他多少识得几个字,找个活计应该是不难的,所以这日子应该不会难过,又不由得也充满了希望,手上的动作更是快了。

吩咐小丫鬟把饭菜送进来后,三人快速吃完又继续忙活着,打包了几只大包袱让韩大弟带着去外院他的住处去,对外只说是姨娘给三少爷准备的冬衣,实则里面装的是准备要带走的药包、御寒衣物、鞋袜、干粮等。

外院的防卫要松一些,到时候韩大弟可直接带着东西去后门处集合。至于贵重的钱财和匕首,则是三人分别贴身带好。

夜幕逐渐降临,王姨娘和韩采薇已经换上了刚缝制的暗灰色厚衣裳,脚上也换成了便于行走的鞋子,头上则是绑上了遮挡容貌的厚粗布。

远远看去就是卖鸡蛋的老太婆的造型,贵重物品已经贴身放好,只等着天色再暗一点便溜出去。

王姨娘看着屋子里带不走的布匹、衣物、家具物什、花瓶瓷器、生活用品,尤其是自己亲手给肚子里孩子缝制的小衣服鞋袜之类的,眼睛里全是不舍。

韩采薇揶揄,“怎么,姨娘舍不得离开了?要不咱们不走了吧?”

王姨娘佯装生气地睥睨了她一眼,怅然道,“我哪里是不舍这韩家,主要是舍不得这些的东西,尤其我屋里这些,一件件都是我费尽心机讨了过来的,原还想着一部分给你做陪嫁,另一部分分家后和常儿出去了带走,没想到现在竟然都要舍弃了,可惜咱们不能装,不然真的是该趁乱把这阖府都掏空!”

听到这话,韩采薇眼神暗了暗,不过没说什么。

“不过这些乃身外之外,我有你们两个在身边,再能顺顺利利把肚子里这个生下并健康养大,自己当家作主,再穷再苦也都是不怕的,没有什么舍不得的!”王姨娘轻轻抚摸着肚子说道。

此时她整个人的气质温柔又慈和,眼神中充满着对未来的向往,哪怕穿得再臃肿再朴素,整个人也像发着光似的,看得韩采薇不由得在心底默默赞叹一句原身这娘着实有点美貌啊,不愧是能做人小妾的。

想到这,她连忙找来画眉毛的炭笔,抹黑了双手就往王姨娘脸上抹去,唬了她一跳,待看清她的动作才恍然笑,“我一个老太婆了,哪里还要做这些伪装。”

听得正往自己脸上也抹上炭粉的韩采薇一阵牙酸,你们古人是不是有什么毛病,才三十出头就自称老太婆了嘛。

再说这王姨娘多年不曾做过活儿了,保养得宜,皮肤细腻白皙,气色也好,看着也就二十多岁的样子,很有必要遮掩一番,要她说搞得越脏越好。

而屋外的雪已经越下越小了,随着天色越来越黑,韩府所在的这条街上却还没安静下来,韩府里面也还是人来人往闹哄哄的,四处挂着的灯笼照得整个后宅影影绰绰,哪怕雪光反射也看不真切。

韩夫人吩咐丫鬟婆子整理东西的声音时不时传来,连翠红都被叫去了帮忙,没有谁留意到最角落这个院子里的情况。

而此时,也没有人留意到城墙下一处阴暗角落里的情况。

眼见雪越下越小,城墙上巡逻的官兵们悬着的心渐渐落了下来,雪停了好哇,雪停了天气将会逐渐暖和起来,这个冬天就能安然度过去了。

带着如此想法,官兵们被风吹得皲裂而紧绷的脸上逐渐有了笑意,互相之间说起了闲话。

“他娘的,老子都快半个月没回家了,每天盯着这墙下的流民眼睛都快瞎了!”一个满脸络腮胡的军汉笑骂道。

“可不是嘛,我也半个月没回去了,每天站在这城墙上,明明看得到我屋的位置,偏偏就不让人回去,我家小儿都快不认识我了吧!”另一个瘦高个的军汉,抿了一口牛皮壶里的烈酒暖暖身子后接过话道。

“要我说大人们也太小心谨慎了吧,天天让我们严守眼睛都不要眨一下,可这么多天,你看下面的那些人嘛,哪里像作乱的样子,一个个冷得缩得他娘都不认识,瘦的那鸡儿样,哪里像搞事的样子。”络腮胡子毫不在意的说到。

“他们也都是些可怜人,你看每天都有人冻僵了被抬出去,埋都没得个人埋,这天寒地冻的就这样被扔在那野外,离家千里万里的做个孤魂野鬼。”瘦高个是个心地善良的,大人们不允许流民们进城他也没办法,只能眼睁睁见到流民们来的来,死的死,一个个穿得破破烂烂,饿得瘦骨嶙峋,心里颇觉得他们可怜。

“你说这朝廷大人们也真够狠心的啊,现在都还没说赈灾,你说这得死多少人啊。”

“唉,世道难呀,别说城外这流民一波接着一波的冻死饿死,就这城内冻死饿死的不知道又有多少呢!就那些有钱人,天天吃香的喝辣的,啥天气啥世道都不影响他们寻欢作乐。”络腮胡子感叹抱怨道,他也是文化水平不够,不然高低能说一句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就在这些守城士兵们以为曙光降至而放松心神之时,城墙根暗处的流民汉子们纷纷行动起来。

不知道他们从哪里寻摸来的一捆捆干柴、破棉絮、尖锐木棍,这些东西都被搬到了城墙下的一处暗处,只见一堆人动手开始规整分配,其中干柴和棉絮被捆在一起被扎成了一个个火把,浇上了为数不多的热油,而削尖了头的木棍则被发到了一个个流民汉手中。

有的流民手上拿的不是木棍,而是自家的柴刀、菜刀、农具之类的,在雪光映射下杀伤力很强的样子。

随着一声尖锐的暗号声响起,城墙下堆好的一个个木材堆被点燃,那大力些的汉子更是把一个个沾了热油的火把往那城墙上投掷,而其余的大几百号上千人则是一齐向那城门撞去。

剩下上千名暂时没参与的流民,多是老人小孩和女人,他们一个个瑟缩在原地,眼里也是满含着希冀盯着那逐渐被撞开的城门。

变故就在一瞬之间,惊得城墙上放松了的官兵们一个个手忙脚乱地拿起武器,就往一处集合而去。

而城内县衙处和各家府宅内,只见到南城门处瞬间火光冲天,然后便是一阵喊杀声传来,一下子惊醒了无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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