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路途颠簸，并不平坦，并且也格外遥远，时间拉得很长。

寻歡語思考着之后的对策，和猜测未来的发展。

可一切也都需要面对，才能找到应对的办法。

神武门前，马车停下。

四面八方的红墙围住，让寻歡語感觉自己如粟米一般，坠入这红河。

嬷嬷在外呼喊：“小姐，该抬脚出来了。”

与此同时前方门帘被打开，光跑了进来。

于是寻歡語起身，马车高度不够，总是要低头才能。

头上繁琐，步摇晃动，发出剧烈声响。

外面迅速提醒：“小姐，注意礼节，不宜过分摇晃。”

寻歡語听后有些无奈，“多谢嬷嬷提醒。”

下马车用的梯子，已提前放好，即使这样，一旁还需搀扶着下来。

寻歡語注意到，丫鬟的手握着手帕，再扶住她的手腕，时刻注意主子脚下的动作。

像是生怕捧着摔着了。

一出来，寻歡語就观察四周。

马车都停放在一处，而所选秀女全都整齐排列在神武门前。

寻歡語仔细观察，发现其他秀女装点并不复杂，甚至过分朴素。

便猜测当今圣人，必定喜好节俭之风。

而自己着装艳丽，头上金银更是数不胜数，如若真如自己所想那样，入选便会是极为困难的。

但紧接着，又担忧会不会惹怒龙颜，给自己关入牢狱之中。

心中估摸着。

还没做出抉择，头上的发簪被取下来尽数。

嬷嬷道：“夫人忧心小姐，疼爱小姐。”

“但当今圣上，倡节俭，提清廉，以简为德、以奢为戒。”

“应当避。”

随后，又将头上一个最不起眼的玉钗往里钻得更加紧、更加牢固。

寻歡語感受到，甚至有些疼，但还是没有问。

她想，这个照应，应当于这只钗脱不了关系。

“小姐，请。”嬷嬷微微弯下身子，抬手示意寻歡語前行。

寻歡語便往前走。

后方发出声音：“望小姐报喜临门。”

寻歡語迈着步子走，心中的慌张已经在呼吸上显现。

头也发着抖，紧握的双手也抿出了汗，就像是在往牢笼中走。

内心开始后悔，当时就应该冲动，直接逃离，至于后面是流浪还是……

算了，路已行至到这。

接下来深宫似海，应当万般小心。

寻歡語到达位置，每个秀女站得都很工整，窈窕身姿，如细竹笔直，曼妙之姿，似蝴蝶处在花田。

每个人间隔等宽等距，像是棋格中任人宰割的棋子。

让人压抑，但也动弹不得。

周边安静，突然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

“请问这位……太监？”

“我要站在哪里啊。”

声音熟悉，这让寻歡語忘记身处在何方，立马转头望向声音发出的地方。

行动有些过分激烈，扰乱了田字格的整齐。

旁边簪花的小秀女好心小声提醒：“妹妹还是不要乱动为好，待会扰乱宫里老人的眼。”

寻歡語按耐住心中的激动，感谢道：“多谢姐姐提醒。”

又询问：“姐姐，妹妹有急，可否离开？。”

旁边的人有些不解，但还是做出解答：“招呼嬷嬷即可。”

想了想，还是同她讲解：“妹妹若是走了，这个位置便是其他妹妹的了。”

“站在越前，宫中嬷嬷印象便也越深刻。”

寻歡語听后，丝毫没触动，但任然面露可惜：“妹妹怕是没得上天垂怜，没有那个福分，可惜了。”

随后，便招呼在旁经过的嬷嬷，小声在耳边说要如厕，跟随去之后，没过多久又迅速离开。

站在队伍的末端，程悦的后方。

她确定刚刚的声音是程悦的，只不过还要试探，是不是那个时代的她。

寻歡語小声地在后方传递话语：“程悦。”

声音很小，但程悦耳朵够尖。

“嗯？谁在叫我？”

程悦左摇右晃，在人群中格外突出。

鹤立鸡群当然会被注意到，寻歡語小心提醒别动。

程悦很听话，然后试探询问：“认识我吗？”

“我是寻歡語。”

对方怔愣住，随机忘记了刚刚寻歡語的提醒。

直接泣拥而来，直接环抱住寻歡語。

这瞬间让寻歡語确信，这是她所认识的程悦。

程悦在寻歡語怀中哭泣，而寻歡語也终于有了依靠。

这个地方终于有了和自己一样的人，自己再也不是异类，也终于有喘息能够不用再乔装成别人的模样。

在众多单只中，两个相拥的人格外抢眼。

不过寻歡語依旧没有推开，纵容程悦在怀中哭泣，尽管宫中嬷嬷太监已经注意到了，并且已经小心提醒，任未松手。

等程悦缓过情绪，才让程悦站在原位。

并向赶来的嬷嬷说：“姐妹数年未见，分外激动，是小女莽撞冲动了。”

随后，等其走远。

时间已经晌午，神武门开了。

宫中太监带领着队伍，每一百个人为一组，从侧门入。

走路间隔，寻歡語在后方对程悦说：“竟然我们都带着记忆过来了，那我觉得车上的人说不定都来了。”

“我们左右看看，能不能找到她们。”

程悦点头表示同意。

与此同时，寻歡語想起什么，乘人不注意，将头上玉拆拿下，放入自己的衣袖当中。

秀女众多，始终未找寻到熟悉的声音。

程悦抱怨语气中还有些担忧：“人好多，不会就我们来到这鬼地方了吧。”

寻歡語碰了碰她的肩膀，宽慰：“没事，不着急。”

又提醒程悦：“我们时刻注意，且一定小心。”

程悦谨慎点头，并且眼睛也左右观察。

直至到达顺贞门。

“小主们，先做休息，收拾好自己的着装，不可过浓过艳，请吧。”

接着就是按照顺序进入房间，一个房间二十人一间。

正当两人一筹莫展的时候，房间的门帘被拉开，出现了两个人，是邵满月和文思。

两人意想不到，看来这两人也来到这里。

寻歡語程歡抑制不住激动，往前走。

就见文思将头上俩金钗，给了两位看上去衣着朴素简单的秀女。

随后，四人交换了卧房。

随后，两人一起走上前去，紧握住了她们俩。

寻歡語有些担忧地问：“不会有什么影响吧。”

文思回道：“不用担心，换房常有，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程悦感慨：“太好了，没想到你们也来了。”

“你们是怎么找到我们的？”寻歡語询问。

程悦也紧接着说：“我们盯了好久都没看见。”

邵满悦笑着回复：“你们刚刚相拥而泣的画面，印象可深刻了。”

然后对程悦说：“吓着你了吧，胆小鬼。”

程悦也不服气：“是啊，我就不信你不害怕。”

寻歡語率先止住她们的争吵：“好了，现下该怎么出去，离开这里更要紧。”

然后寻歡語接着询问：“你们也是晕倒后来到这的吗？”

其他几人纷纷睁大双眼，随后都同时点头。

“看来我们车祸是个来到这的契机。”

程悦有些不可置信：“难道我们还要出一次车祸才能回去吗？”

“不敢保证，甚至不确认在我们的世界是否活着。”

文思补充：“并且不能轻易尝试。”

“死亡挽回不了。”

邵满月有些崩溃，抱着头蹲了下来。

她是她们之中最激烈的那个，来到这第一选择就是跳车。

受了一点小伤就算了，结果还是没能逃走。

就好像是魔咒一样，固定的NPC无论选择什么，有什么样的挣扎，还是会按照应有的程序进行。

她们面前摊开的是一张空白卷。

面前唯一一条路就只能入宫。

而寻歡語有强烈的预感，这条路不能选择。

寻歡語和文思将邵满月拉起。

“既然无路选择，那我们直面应对。”

然后询问文思：“你能判断出这是什么朝代吗？”

“我记得清朝的选秀制度，若是未选中撂牌子，则可自行嫁娶，便不会留在这。”

寻歡語期盼着看着她，见她摇头，眼神便落了下去。

“既有王国，那便能排除先秦，而建筑又已经成熟，必然是唐宋之后，可是她们的服饰完全不同于明清，更像是我们现代对其进行的改良的服饰。”

“若是知道朝廷管职，我还能大体判断。”

文思再度摇头：“但现在，我无法判断。”

听后，寻歡語有了想法：“等等。”

“按照我们时代，各个地方都有口音差距。”

然后又问她们三个：“你们在于她们交流的时候，有没有障碍。”

寻歡語回想起来，所有与她交流过的人，都能够听懂，同样也都能听懂对方的话。

文思突然恍然大悟：“我们所有人都说的是普通话。”

邵满月和程悦也附和道：“对，没错。”

寻歡語拍手确认：“那没错了，我们应该不是穿越到哪个朝代。”

“而是，处在一个类似平行时空的架空世界。”

邵满月突然一说：“会不会是穿书呀，毕竟现在的文都不严谨。”

此话有些道理。

“你们最近有没有看过类似的文。”

寻歡語看着邵满月和文思都摇头。

只有程悦心虚地举了手。

三人激动起来，询问：“你那小说讲的是什么，有没有说怎么逃出去。”

程悦努力回想。

这其实就是一篇无脑文。

只不过与其他不一样的是，这篇文无脑虐。

“我就是刷小视频看见的。”

程悦刷视频的时候脑袋会休息，所以大致的内容是真的记不起。

唯一影响深刻的倒是结局。

“前面我都记不起了，女主名字我都记不起，大概就是女主喜欢男主甘愿被困于后宫，但男主是个冷漠又无情的人，最后男主把女主误会死了，然后后悔开始发疯，把整个后宫的人都给杀了。”

“有病吧。”邵满月脱口而出。

程悦：“哎呀，这种文都是这样的，追妻火葬场嘛。”

而寻歡語却由衷感慨：“这种设定好的路，真像被拐卖了一样。”

寻歡語突然暗自神伤。

颠簸一生中，唯一的幸便是自己便是家人吧。

旁边的文思察觉到，询问寻歡語：“你怎么了？”

寻歡語摇头说着没事：“想到小时候了吧。”

对方有意探究下去：“曾经做了什么？”

“被拐走过？”

寻歡語没隐瞒，坦荡地说：“差点吧，不过幸好挣脱出来了。”

文思听后，低下了头，似是在想什么。

正当寻歡語欲开口之际，文思说出口了：“那么巧。”

“我也自己逃出来了。”

寻歡語张开嘴有些微微愣住，听见此话后，又有些感同身受。

文思的遭遇是因为亲人而出现的，小时候父母忙。

顾不上她，带上了妹妹，就将她留在外婆家。

而外婆听信神佛，只因带着她去拜了一次佛之后。

一切都变了，她猜一定是外婆做了什么梦，不然怎么会性情大变。

曾经和蔼可亲的人也会面露獠牙，将她推向深渊。

外公外婆一起合计，将她卖给一对始终丧偶的老妇人。

洗衣做饭打扫整理，每一件事都要靠文思。

也正因为如此，她才有机会逃走。

终于逃回家，看见的并不是慌张的父母，推卸责任的外公外婆。

反而是在家怡然自乐，仿佛文思从未出现过一样。

也是，文思幡然醒悟，那么多年过去了，要找应该早就找到了。

于是，她独自一人离开。

再也没回过头。

文思并没有说，所以寻歡語也不接着问。

一切化为尘埃，可这时候程悦听见，将其掀了起来。

“没事，我们都是勇敢的人。”

随后，摆出自己的事迹。

“我以前初中的时候，被班上一个小群体霸凌，我直接反手就把她们举报了。”

“厉害不。”

文思格外捧场：“厉害厉害。”

这事其实寻歡語很清楚，只不过上一次程悦是哭着说的。

哭得撕心裂肺，就像是受了很多罪，可没有现在那么轻松。

“我们都是从黑暗中走出来的人。”

起初还未察觉，这句话突然点醒了寻歡語。

她始终好奇，为什么会是她们四人来找这里，就这么不偏不倚。

难道就是一个寝室的？

或许没那么简单。

现在，听到这句话，寻歡語有了大致的猜测。

瞬间，寻歡語拉住邵满月的手。

试探询问：“你有没有这些类似的经历？”

瞬间，邵满月像是受了惊的兔子，大声吼道：“我可没有。”

这下，寻歡語也没了思路：“抱歉，我以为是因为这些经历，我们才来到这里。”

旁边的程悦也为其撑腰：“你吼什么？寻寻也只是猜测。”

“好了，现在也不是争吵的时候，该想想怎么逃出去。”

其他人纷纷点头，刚刚的话题早已跑偏。

“逃？”

一个陌生的声音在她们四人的耳边响起。

是坐在对面榻上的一位秀女。

女子面容娇好，长相秀气，却在眼神中看出些许忧伤。

不等四人回话，她继续说到：“红墙高百丈，岂是你我之间能够轻而易举翻越的。”

“若当真能走出这所牢笼，牢笼外的世界，又谁是自在的吗？”

“只不过是牢中牢，而我们只是被观赏的鸟儿。”

“让你飞走，也是他们的计划。”

“你不尝试去看看，怎么能知道外面的世界是怎么样的？”

那位女子在榻上笑得肆意，仿佛这句话是趣味，是逗人乐的蛐蛐。

“你说的话，当真好笑。”

邵满月想继续说，文思和寻歡語拦住了她。

但她们的动静早已吸引在场的很多人。

她们都发自内心感慨。

“选不选的上，都是被困在这的命。”

“逃，我都不敢想这件事。”

“若是真走出去，家父家母又该当何处。”

“他们怕是要恨死我，日日想将我打入地底。”

“别说了，当心霉头真冲你来。”

……

“你们都不是情愿的？”

一个稚嫩的声音，拔地而起，在一堆幽怨声中格外突兀。

她的声音已经表情都带着憧憬，仿佛马上踏入的是人间仙境。

那人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我能和他再续前缘，便是三生有幸了。”

刚刚坐在榻上的那名女子，起身说到：“秦家二小姐，果真天真无邪。”

对方回复：“多谢沈姑娘夸奖。”

沈若没再回她。

而秦这个字，唤醒了程悦尘封的记忆。

她立刻激动说到：“那本书的女主就姓秦。”

寻歡語听后，冷静地向她走去，低声询问：“敢问这位妹妹姓名。”

“秦婉音。”

随后，转头看向程悦。

程悦瞪大眼睛，被文思和邵满月搀扶着。

就看着程悦不可思议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