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备聘礼,上门提亲

年七七叹了口气,她倒是想有个孩子呢。

如果可以不生孩子,就能拥有一个孩子就好了。

至于成亲……

她脑海中莫名浮现了一抹修长清瘦的红袍身影。

她端了茶杯,“那位赵通判什么来头?”

翠荷想了想,“听说他是端州人士,前几日才来我们河阳上任。”

“那他可有妻室?”

“这个,奴婢不太清楚。”翠荷摇头。

年七七沉思片刻。

“这样,你去找个媒婆仔细打听一下。”

“娘子莫非是——”翠荷冲着她挤眉弄眼,“看上了这位通判大人?”

年七七似是难为情地低头喝了一口水,脸刷地一红,含着水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翠荷倒是觉得稀奇。

她家娘子那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自诩出来混,要想混得好,就得练得一张比树皮还厚的脸皮。

没想到居然有朝一日能看到她脸红。

“哎呀,娘子害羞什么,”翠荷说,“这赵通判模样长得是一表人才,身姿更是如玉树临风,昨日还给我们讨了公道,娘子会动心,是人之常情呐~”她拉长尾音,冲年七七挤眉弄眼。

“你哪只眼睛觉得我是因为他脸红的?嘶——”

年七七一口吐了嘴里滚烫的热水,迅速解释,被烫得嘶嘶两声。

她张着小口呼啦用手给自己嘴里扇着风,递了茶杯到翠荷手里,龇牙咧嘴道,“你自己试试,呼,你倒的茶,嘶…有多烫。”

“哎哟,”翠荷摸了杯面,被烫得痛呼出声,确实好烫,她紧张地看向年七七,“娘子没烫着吧?”

“你说呢,我舌头,现在还麻着呢。”年七七瞪了她一眼,被烫得舌头都有些捋不直,说话口齿不清。

翠荷呵呵地尴尬笑了两声。

还以为自家娘子终于有了小女儿家的春心荡漾,脸红了呢,原来是烫得,看来还是没戏。

年七七见她发愣,催促道:“快去找媒婆打听啊,还愣着干什么!”

翠荷转忧为喜,忙应了声,“好,奴婢这就去,保证让媒婆把赵通判从上到下,从里到外,打听得清清楚楚!”翠荷语带兴奋,说完飞也似地冲了出去。

年七七抚额,自己怎么找了个这么粗线条的丫鬟。

她府上伺候的丫鬟下人,她都是经过精心挑选的。

下人的人品和对主子是否忠心,是她选人的第一标准。

她一不需要她们帮她打点生意,二不需要她们陪她应酬,所以她对府里下人们脑子好不好使,圆不圆滑倒也没那么在意。

翠荷虽然脑子有点粗,但做事手脚还算利索。

但若问年七七为什么一直把她留在身边,是因翠荷胜在单纯,什么事都写在脸上,没什么心眼。

翠荷今年十五,比她小了两岁,本来是要被卖到窑子里的。当时她被她爹挥着棍子追着打,哭得涕泗横流死活不愿意去。

碰巧年七七拿了一串铜钱来买人,她当时刚置办新宅,所剩积蓄不多,她娘患有老风寒,一发作就行动不便,她所来是给年母挑一个可以贴身伺候的丫鬟。

恰逢翠荷被追打得无处可躲,躲到了她的身后,见她手里拿了铜钱,知她是来买人的,便跪着哭求年七七将她买下。

年七七当时心中本已有中意的人选,看翠荷可怜,也欣赏她不屈的样子,走投无路还知道豁出去给自己寻一条出路,所以多加了点钱,把她一起买回了家,留在了自己身边。

她的灵魂来自民主社会的现代,对使唤责骂下人那一套十分的排斥,对翠荷就跟个小妹妹一样,没有主子的架子,翠荷和她熟悉起来后,便一直保持着这个年龄段少女该有的单纯活泼心性。

翠荷对自家娘子心中感恩,什么事都愿意说与年七七听,有什么好吃的好玩儿的也都念着年七七,还发誓要伺候她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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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大早,一个身材圆润,头上戴了朵大红花,短圆的下巴处长了一颗大黑痦子的女人拿了张红帕笑眯眯地进了年府大门。

女人笑着,一双眼打量着坐在堂屋正中的年七七,不时上下点头,下巴上那颗痦子也随之晃动。

“一直听闻年家出了个美人儿,今日一见,果真标志,七七娘子近来可好啊?”

年七七端了茶杯喝茶,没有看身宽体胖的女人,但眼角余光总是不自觉地被女人脸上的媒婆痣吸引。

她不由想到,为什么媒婆脸上都有颗痣?

“七七娘子?”黄媒婆见年七七久不回话,似是在发呆,忍不住又轻喊了她一声。

年七七皱了眉。

这颗痣是当了媒婆然后点上去的,还是有这颗痣才能当媒婆?

翠荷大老远请了黄媒婆上门,竖起耳朵等着听媒婆带来的消息,结果娘子好似忘了她吩咐她找媒婆一事似的。

她上前轻轻拍了拍自家娘子的肩,唤道:“娘子?”

年七七这才回过神来。

翠荷向她介绍:“娘子,这是黄媒婆,她是我们河阳县做媒经验最足的媒婆,她说的亲事啊,十桩能成九桩呢。”她凑到年七七耳边,小声道,“有了她作媒,保管娘子成功把赵通判拿下。”

“……”

年七七忽然觉得自己是不是太着急了点儿,自己有这么恨嫁吗?

但媒婆都上门了,总不能直接让人家走。

她笑向媒婆,“不知黄媒婆对县里新来的这位赵通判有所了解否?”

黄媒婆也不直接回答她这个问题,而是直截了当报起了尺码,“他身长八尺有余,鞋长四三,腰长八二,头围刚好五十,腿长——”

“不是,等等,”年七七打断她,疑惑道,“腰长、头围你是咋知道的?”

“嗨,七七娘子,小瞧人了不是,我是谁?黄媒婆!”女人圆润的短下巴微抬,“你也不去打听打听我黄媒婆的名声,只要谁告予了本媒婆,想了解谁家哪位公子或者娘子,我保管事无巨细地给你打听得一清二楚。”

年七七蹙眉:“所以你究竟是怎么知道的?”

莫不是这个赵通判喜寻花问柳,在青楼有相好,黄媒婆是从他的相好那儿知晓的?

“我自有我的法子,”黄媒婆得意道,“那位赵通判来的第一天就去陈裁缝家做了一套衣裳,我啊,是从他家娘子那儿知道的。”

她眯眼笑看年七七,跟炫宝一样,“七七娘子,我跟你说,陈娘子还告诉我,赵通判那双腿老长,足足有……”

见黄媒婆如数家珍般还要继续。

“停。”

年七七出声喊停,暗中翻了个白眼,面上却不显,她对她抱以一笑,“黄媒婆,我呢,对这些不感兴趣,我比较关心,他的家事……”说着给翠荷使了个眼色。

翠荷了然,递出一枚白花花的银子到黄媒婆面前。

“懂了,”黄媒婆乐呵乐呵地收了银子,拍着胸脯保证,“娘子想问什么,尽管问,保管知无不答。”

“他叫什么名字?”

“赵缚白。”

“哪里人士?”

“端州渠县人士。”

“现今几岁?”

“二十有一,虚岁二三。”

比她大了四岁。

“家中良田几亩?”

“没有。”

“宅子几套?”

“没有。”

怎么什么都没有?年七七满脸问号。

“那他有什么?”

“有个娃儿。”

“噗——”

一旁的翠荷正在喝水,闻言一口水喷出老远。

年七七却并没什么大反应,而是愣了一下,随即问道:“他有孩子,几岁?”

“六岁,听说孩子出生的时候他娘难产走了。”

黄媒婆还加了一句,“是个白胖小子,可爱得紧,七七娘子见了定会喜欢。”

“你在胡说些什么!”

翠荷一听怒不可遏,“我家娘子一个黄花大闺女,好好的怎么可能嫁给一个丧妻鳏夫,去给别人做后娘?”

“怎么不可能?”

没想到年七七喝了口茶,淡定开口。

翠荷以为自己听错了,瞪眼看着自家娘子。

黄媒婆也以为自己听错了。

本以为这桩媒定是做不成的,听年家娘子这意思,有希望?

她顿时两眼放光,“我就是知道七七娘子是个识才之人,那赵通判长得面如冠玉,貌比潘安,年纪轻轻就去衙门当差,虽是个小小的通判,但未来可期,当上大官指日可待啊。”

年七七对媒婆这套说辞已经百毒不侵。

媒婆是干什么的?

再差的都能给你吹到天上去。

她才不在乎他是不是衙门当差,以后能不能做大官。

她真正看上的,是人家的儿子。

没田没宅子更好,这样就可以直接让他带着孩子入赘她们年家。

不用自己生孩子,就可以得来一个便宜儿子,那岂不是美哉。

年七七觉得自己想法甚好。

“翠荷,去,准备聘礼。”

“啊?”

“啊什么啊?还不快去。”

翠荷脑子都要转不过弯来了。

但自家娘子就是这性子,雷厉风行的,想到什么就是什么,她一个下人乖乖照做就是了。

不出半日。

“娘子,东西准备好了。”

“好,走吧。”

“去哪儿啊?”

“提亲。”

乌云蔽日,空气潮闷。

在河阳县西南一隅,幽窄曲巷交错穿梭,两个女子一前一后的紧步走着。

不时有狗叫声从巷子里传出。

翠荷有些害怕,上前拉了拉年七七的衣角。

“怎么了?”年七七顿住脚步,转头询问。

“娘子,你觉不觉得这里慎得慌……”

年七七四处张望了一下,天色渐暗,看来是要下雨,闷热得很。

前面是一条很长很长的巷子,往前望,视线越来越窄,尽头灰蒙蒙的,深处还不时传来几声犬吠。

翠荷不说还好,她这么一提,年七七顿时也觉得有些毛骨悚然。

她轻咳两声。

“翠荷,别自己吓唬自己,这青天白日的,没有鬼。”

一听‘鬼’这个字,翠荷简直要被吓哭了,紧紧抓住自家小姐的衣角,瑟瑟发抖。

年七七本想让她放松,没想到适得其反,翠荷身子抖得跟筛糠似的,搞得自己心里毛毛的。

年七七看着她:“翠荷,你别抖,你这样我,咕噜——”

年七七话音止住,狠狠咽下一口口水。

只见灰蒙蒙的尽头出现一抹鲜艳的红色,飘飘然似乎没有重力。

两人对视一眼。

“啊——”

主仆俩顿时齐声尖叫,抱头鼠窜。

带来的聘礼大包小包的洒了一地。

翠荷踩了衣角跌倒在地,年七七连忙回头拉她。

眼见灰雾中那抹红影越来越近,翠荷腿软,起了几次起不来,吓得眼泪狂飙。

“娘子别管我了,快跑吧,如果我被恶鬼吃了,你记得找法师把我的魂召回去……”

年七七拖她拖不起来,恨铁不成钢,怒拍了一下她的头:“鬼是吃魂的,想活命就自己起来!”

天色突然完全暗了下去,那抹红已经飘过长巷,悄无声息地到了跟前。

年七七怒从胆边生,干脆不跑了,撸了袖子,叉了腰,站在翠荷面前,指了那红色‘鬼’影,破口大骂。

“站住!我们主仆二人跟你往日无怨近日无仇,冤有头债有主,你就算要害命也该找对人,你吃了我们,造下杀孽,小心入不了六道轮回,要么入了那畜生道,下辈子当狗当猪,给人做牛做马,生生世世不得为人!”

年七七恶狠狠道:“我告诉你,我还学过几招捉鬼降妖的术法,恶鬼,我劝你识相点儿,速速离开!”

她噼里啪啦一顿输出。

人人都说鬼也怕恶人,只见那抹红果然顿住了。

难不成真的有用?

年七七还要再骂,那恶鬼居然开口说话了。

“这不年家三娘子吗?怎么,不做生意,改学别人捉鬼了?”声音好听悦耳,颇具有磁性。

红色‘鬼’影终于露出了它的庐山真面目。

一个身着红袍的男子从雾气中走来,停在两人跟前。

他狐疑地看了看面前一站一坐傻眼二人组。

其中站着的女子还傻愣愣地叉着腰,脸上龇牙咧嘴恶狠狠的表情还没来得及收回去,摆出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恶霸相。

他顿时觉得有些好笑,也没掩饰,弯了好看的眉眼,笑出声来。

年七七听到他低沉的笑声才回过神来,和翠荷面面相觑。

她认出他身上的官袍,正是她要来提亲的对象赵通判——赵缚白。

这不丢人现眼了吗?

她有些尴尬地把撸起的袖子放下,然后把地上的翠荷搀扶起来。

她装作没事人一样,左右看了看,然后想到什么,猛然抬头,先发制人道:“这不赵通判吗?你说你,走路怎么也没个声儿,这天色太暗,又起了雾气,我们主仆二人看错,误把你当了那前来索命的鬼魂,也是情有可原……”

“都说平时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年三娘子这么害怕,莫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赵缚白挑眉看着她。

年七七脑海中猛然闪过七年前深夜里那个女人死时的凄惨模样,顿时浑身起了层鸡皮疙瘩。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说起亏心事她会想到那个女人……

她咽了咽口水,眼神有些慌乱。

赵缚白倒是挺惊讶,这小丫头这幅心虚的模样,看来是真做过亏心事啊。

“年三娘子这么晚了,来西巷做何事?”

年七七这才想起来此行目的。

眼下和赵缚白在这种情况下碰了面,断不能说自己是来向他提亲的,否则那也太尴尬了。

刚想打道回府,谁知翠荷张了嘴:“赵通判,我家娘子是来向你提亲的。”

年七七想捂了她的嘴,已然来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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