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一章

林水时神志迷蒙的陷在幽深的黑暗中,四周晦暗不明,且人影憧憧漂浮不定。

这时,远方传来一阵幽幽的狼嗥,声音离他越来越近,似是呼唤,又似指引。

隐约间,一只额头间有一簇红色火焰的巨大白狼带着光,逆着暗流,信步到他面前,打量他半晌,随即张口大叫一声。

林水时就在这一声惊人心魄的吼叫声下,猛的醒了过来!

闭气了太久,他直起身,往肺中狠狠的抽了一口气!冷冽的空气涌进腔子,激的他撕心裂肺的咳嗽。

“诶,醒了醒了!”

“人都凉了还能醒过来,果然不详,是该去祭狼。”

“这,万一他爹以前的同乡找来,可怎么办……”

“你懂什么!是他舅舅卖的他,要找也找他那黑心舅舅孙大脑袋去!与咱们有什么连累!”

“一个死了爹妈,没人要的哥儿,他不去,让你家爷们去?”

“我,我也没这么说!你这婆子可别攀扯我家男人!

“……”

刚一睁眼,林水时就见自己躺在一处破茅屋中,周围好些个穿着古代棉衣棉裤的男男女女,他们奇异的盯着自己,互相之间又嘁嘁杂杂的小声说话。

“自己在哪?这些又是什么人?”感受着身体的寒冷与饥饿,林水时心中一动,他本以为自己应该死在那场车祸中了。

他天生瘫痪,最后只能截肢,靠着家人无微不至的照顾,在轮椅上坚强的活到20岁,为了不让父母担心,他常常都是一张笑脸,生活太苦了,为什么不叫家人开心些呢!

可就在母亲推着他去医院定期检查的路上,一辆大货车呼啸着直奔瘦小的女人!

水时脑中一片空白,双臂用力,从轮椅上支起身体,狠狠往前一跃,瞬间将母亲扑了出去。

他从没觉得自己能有那样大的力气!也从没觉得心里这样轻松过。

“嘭咚”一声,世界便暗了下来。他陷入了生与死的洪流当中,直到被一只高大的白狼唤醒……

“我这是哪?妈应该没事,我得去看看。”他习惯性的伸手到处找轮椅,不过轮椅没找到,倒是让他找见一双腿!

他愣了半晌,自己身下,是一双健康的、修长的、笔挺纤细的——腿!

林水时震惊的用双手不断摩挲破布下盖着的双腿。这难道是做梦吗!但他顾不了太多了,心脏跳的飞快,掀起破布就要下地去找父母,让他们看看,神了!

谁料一激动,他的头忽然一沉,“嗡”的一声,大量陌生的记忆在脑海中浮现出来。

这是另一个人的记忆,他叫林水儿,是个哥儿,自幼在东山下的热河村生活富足,但随着猎户父亲与母亲被山上下来的野熊杀死,他就被远山村的远亲表舅舅领养,尝遍人情冷暖。

直到不久前村长的儿子带领一伙强人到东山寻宝猎杀,到处下陷阱,杀了一只灰狼,得罪了山上的狼群。村长的儿子当场就被群狼分尸,剩下的人全被吓跑。转日夜里,狼群下山,全村的家畜一夜之间都被咬死。

这下,不光村长一家,全村的人都慌了!不得已便去四十多里地远的镇子上,找来个巫师,说只有活祭!能熄灭狼神的愤怒!

林水儿的远亲只为了换五两银子,竟把他推出来祭狼!他本来就被舅舅家苛待,面黄肌瘦,连哥儿额间的孕痣都极暗淡。

这下又在大冬天里只穿着单衣,被扔在草棚中“为祭祀戒食”,这个懦弱的小哥儿不堪折磨,死了,这才换了魂,让他林水时醒在这草棚里。

林水时脑中不断闪现着这个哥儿零碎的生活画面,除了童年父母俱在时的欢乐,剩下的全是到了这个村子后受人欺负、日夜劳作、饥寒交迫的难挨日子。

他心中为这人唏嘘,自己则愣愣的躺在冰凉的土炕上。

无论怎样,他穿越了。

成了一个哥儿,可以被人家娶了做夫郎,生孩子的,但在社会上,普遍地位低微。

好在他没有这个机会。

因为,马上要被抬到东山的狼窝里,被活祭掉了……

林水时嘴角一抽,一时间喜悲难辨!

想逃,一看周围这些看守的人,不成。

想活,一想到那小哥儿的记忆,也难。

原主以前在热河村时,村里就有祖训——东山有狼、人不得入。

多年来人狼和谐,不曾互犯,谁知道离镇上比较近的远山村,竟起了贪念。

正在他昏沉着仔细琢磨的时候,土屋外头喧闹起来,有一个尖细的声音叫道:“人准备好了么?”

屋里正说话的村民立马回说:“准备好了!这就给大仙带过去。”说罢,几人拿着绳子,扑到土炕上,将正昏沉的水时双手绑住,有个眼神猥琐的黑粗汉子,一把拎起人,往门外一甩。

水时直接被甩的头晕眼花,这个身子本来就弱,他又没用双腿走过路,一时间倒在雪地中起不来,头抢在地上,啃了满嘴的雪。

但迷蒙中尝到融化在嘴里的雪水,竟然微微有些甘甜。他心中感慨,这好山好水,怎么净养些刁民!

正挣扎着往起站,忽觉有人按住自己,把好几条大红的绸子往他身上裹,那羊胡子大仙仿佛一只抽了风的大耗子,围着他神神叨叨的跳来跳去,又抬手砸了他一身白米。

有几个妇人眼馋这圆滚饱满的粮食,竟偷偷蹲在地上一颗颗仔细捡起来,大仙不高兴的挥了挥没几根毛的拂尘,这几个捡米的就紧忙被大仙身后的村长呵斥开。

在做完法事的最后,林水时被蒙住了眼,扔在一顶竹轿上。

就这样,刚穿越过来的残废,被几个壮汉抬着竹轿,送上了群狼盘踞的东山。

这帮人颤颤巍巍的走到山上,已经是红日西垂,看马上要日落,那是狼群最活跃的时候。

轿夫们两股战战,互相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便都扔下竹轿,一哄而散,飞一样的往山下奔去。

独留林水时,拖着一双用的并不熟练的“新腿”,在茫茫雪山中冻得浑身发紫。

看着山林尽头一轮红红的落日,他感慨,“我又要死了么?”但转念又想,就当做是老天怜惜,给他的一次体验吧。

让他尝尝在雪林中跑跳、在落日下飞奔,到底是个什么滋味!也算赚到了!

想罢,不再心酸,他用尽全力挣扎,从竹轿上掉到雪地中,不断的试探如何使用双腿,好在这幅身体自己便有肌肉间的记忆,不到一会儿,林水时便连滚带爬的站了起来。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仿佛闻见了林间凌冽的雪松、大雪覆盖下的新芽。

“啊!”

水时大喊一声,释放出上辈子心中二十余年的郁结!迈着一双长腿,在被夕阳染的红彤彤的山脊上,跌跌撞撞的飞奔。

被绊倒也不要紧,冷的牙颤也不要紧,只要还活着,就挣扎着站起来,一直奔跑!

他跟落日的余晖比赛、跟飒飒的风雪比赛、跟生命与时间比赛。

“哈哈哈哈哈!舒服!”四野空旷,他的笑声传出老远。

不一会儿,肢体就被冻僵了,水时本来穿的就单薄,眼下身上已经没有多少热乎气。

这时,他回荡在林间的声音引得山间传来阵阵狼嗥,此起彼伏、悠长壮阔。

林水时本就没有多少力气,又被冻的嘴唇发紫,此时脑中嗡嗡作响,回头看了一眼深山中狼嗥的来处,心中并不如何害怕,反而还有些调侃。

反正他就要死了,只能怪这些狼它们来的晚,吃不上一口热乎的了……

最后,他迷蒙的眼中,只见到隐隐约约在林中穿行的影子,便支撑不住的双膝跪地,昏倒在雪地中。

林水时刚倒在地上,便从他旁边的树丛中,“悉悉索索”钻出两只青狼,它们既谨慎又苟苟祟祟的走上前闻了闻倒在雪中的水时,最后歪着头的相互对视。

狼不理解,狼觉得地上这个两条腿的“兽”怕不是有疯病!

林水时并不知道,在壮汉们抬他进山时,就已经被守在山中的哨狼发现,其中一只早已回去报信,而剩下的两只则在他们身后悄悄跟了一路。

它们眼见着几个健康的人类逃出山,而这个瘦小的家伙,却疯疯癫癫的往它们狼巢的方向跑,就像是得了瘟病的羚羊!

这种情况可得及时报告给首领,以免山谷另一侧的羊群染病。它们是高贵的狼神后裔,既是山林的掠食者,又是这一片生灵的守护者……

说白了,就是狼害怕,狼觉得莫要把病传给自己!它上有老狼要养,下有一窝嗷嗷待哺的崽子,万不能折在这啊!

于是,两只狼甩起爪子,左右刨雪要埋住林水时,刨的那叫一个快,四爪翻飞的,求生欲极强……

埋到一半,却忽然耳朵一动,随后赶忙后退,背着耳朵低着头,喉咙间低哼两声,做臣服状。

只见,一个高大威猛、虎体狼腰的身影,矫健的从林中走到两只低顺恭迎的狼眼前,伸出蜜色微黑、肌肉紧实的手臂,拍了拍他们的头。

男人歪着头,观察了一会儿昏在雪地中,又被埋了半边身子的林水时。

他英俊却粗犷的眉目微微一皱,右手扯住裹在林水时身上的大红绸子,一下便将人从雪坑里提出来。又提着人左右晃了晃,抖了抖雪。男人粗略瞧了瞧,便将人往臂下一夹,身后还跟着两只狼,大步往山中去了。

伴着起伏的狼嗥,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的老长,最后逐渐隐在密密实实的树林间。

青狼:埋了他!埋掉!刨刨刨……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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