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贵人

准备上手解开绳子时,梵冬突然觉得背后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发出动静,猛地停下手中的活,以防守的姿态略微紧张转头一看,有位头戴灰色头巾,脸上有些许皱纹,服饰也是全身长袍,但这次倒不是全黑色了,袖口有蓝色图案,梵冬的第一印象是有点像教堂里面负责祈祷的神职人员。

身后的声响是人为造成的,梵冬紧张到蹦起的心也安定多了,谁知道这个奇怪的地方有没有魑魅魍魉出没,毕竟正道的光还没有照到这片土地上。可她正处于一个明显有把人以阶级划分的世界,尽管梵冬绞尽脑汁也没想到她犯了什么错,可先前那不由分说的一脚踢开,她也算吃一堑,这个地方上位者在她身上施加的一切,赏是恩赐,罚也是赏,所以她必须得谨慎对待,于是马上站得笔直,小心翼翼地问:“您好?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哦,我只是看你像个生面孔,竟然第一次就能把提重机用得如此熟练,就在想这么聪明的一个孩子怎么会来当佣人呢。”语气非常和蔼的女人向不知所措的梵冬解释自己的来意,脸上也是友善的微笑和欣慰的神情。

“之前邻居曾经是木匠,小时候无聊会蹲在路边看她捣鼓,有一次是在制作一个很小的提重机,但操作的姿势都大差不差,也就记住了,没想到今天来到城堡里竟然能看见一台可以直通楼层之间的提重机,仗着自己曾有点见识就斗胆试一试,大人谬赞了。”梵冬表情真挚,对眼前这位语气温柔的女人从头到尾解释了一番,甚至最后还加了一段抱歉的话术,她想就算真的做错什么,真诚的必杀技和非常合理的解释应该也不会触犯到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人或事吧。

“原来是这样,不过只看过一遍就可以在另一架大数倍的物品上成功操作,你真的很聪明,那假如这个东西还可以改得更省力一点,你会怎么做呢?”女人眉眼弯弯的,笑眯眯问梵冬。

“其实我有一点不懂,有能用这东西的时间和力气,为何不直接把水搬到二楼呢,可能两者效果也差不了多少吧。”梵冬并不想回答眼前这个女人的问话,直接装成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不小心”提出另一个与事情没有多大关系的问题,这样可以转移女人的注意力,免得她老想趁机套自己话。

尽管从初见到现在寥寥数语,女人一直都是和善的样子,但梵冬在这个地方一点都不敢轻信她人,因为身份来历家世就连她自己都解释不清楚,要是说了什么大错特错的话,估计她白天说完,晚上监狱十六人寝一位,明天以“妖魔鬼怪附身”的罪名当众砍头了。

女人听完梵冬的问题后轻笑,用一种类似调侃的语气对她说:“实用性是平民考虑的,对于大人物她们更在乎拥有的东西是不是整个国家独一无二的,不过以你的年纪现在不理解很正常,等你待久了见识多了,有一刻会领悟到我的意思。”

女人说的话听得梵冬一愣一愣,虽然不懂,但似乎很高深,很可惜梵冬对于现在不理解的事情一向不放在心里,她听完女人一番教导后装作困惑不解了一小会,之后眼神瞟到剩下的两桶水后,脸上的表情一下子震惊了起来,左手忍不住抱住右拳摩挲了起来,连带呼吸都有些急促地对女人说:“好...好的,您的教诲我听进去了,就是我还有两桶水需要用,不能再陪您聊天了,我...我得快点完成任务了。”说话的声音越往后越小,到最后几乎如同吐出的空气一般从嘴里冒了出来。

梵冬装得畏畏缩缩中还带着一点急促的模样确实短暂打消了女人继续谈话的念头,她语气有些可惜地对梵冬说:“哦好,你先去工作吧,等你忙完告诉管事的,就说‘克洛利叫你来后厨帮忙。’这样我们可以好好聊聊了,看你对提重机也略懂一二,正想请人把它改造得实用一点,毕竟我们每次运东西都要花许多无用功,如果能更好用自然大家都高兴。”

名叫“克洛利”的女人说完就摆摆手,示意梵冬可以继续投入自己的工作了,随后她便重新走进后厨,继续砍案板上的蔬果了。

“可恶,软硬不吃油盐不进,还不放过我这个倒霉蛋。”保持感激的笑容目送克洛利回到厨房继续切菜,肯定她的所作所为不会被看到后,马上不装了,垮下脸眉头紧皱,暗暗感叹自己碰到什么牛鬼蛇神了,竟然非要缠上这么一个惹不起还躲不起的家伙。

只可惜梵冬没时间为之后的命运担忧,她把剩下水送上去,绳子拴紧,连走带跨爬上了二楼去取四桶水,把它们一起拎起来送回到房间里时,精神已经累得要垮掉了,可原主的身体素质好像还不错,除了背出了些汗之外身体倒没有什么劳累感。

房间里其她需要用水拖地擦东西的早就盼着梵冬送来的水救急了,还没等她放下水桶,一群人匆匆围上来帮她把水桶从手上拿走,卸下重担的梵冬刚要歇口气,只看到先前那位发号施令的佣人放下手里的东西,朝她看过来。

“完了,又有活让我干,烦。”只消一眼梵冬就能清楚接收到佣人的意思,原因无他,在现实里领导或者老师突然跟她对视,一般没有好事,如果有好事也轮不到梵冬这个没钱没权的小兔崽子。

“你,去把这些东西搬到拐角后的第三个房间,然后这些花剪碎扔到后花园的树旁边,还有这一堆...”那位佣人一会用手指了指身边的一堆东西,一会又从角落里抱起几大束花放在地上显眼的地方,嘴里发出的噪音吵得梵冬仿佛又回到了领导在台上声情并茂地念那对社会毫无作用发言稿的一刻。

“是可忍,孰不可忍,把我当三头六臂金刚使唤是吧,服了。”面对佣人进行的一大串输出,梵冬心中有一计,但她并没有打断讲得正起劲的女人,只是默默听着。

“好了,完成这些你就可以去休息。”不知道说了多少事情的女人终于闭嘴,挽起有些松动的袖子,准备继续干活了。

“对不起,请问您刚刚提的第二个事情是把地板上的花放到大厅的第三个房间的树里面吗。”梵冬表情畏惧,双手放在身前十指交差不停搓动,似乎刚刚提出的问题下定了很大的决心。

“你怎么听的,是把花剪碎扔到后花园的树里面!你见过哪个房间里面种树了?脑子呢!”

“不...不好意思,事情有点多,记混了。那第五件事情是去后花园帮克洛利一起浇水对吗?”

“什么克洛利?是去跟安一起给一楼的植物浇水!你这人怎么回事...等等,你认识克洛利?”可能没意料到新来的人这么没有脑子,蠢得如同没有脑子只会吃草的棉羊,但正要发脾气时佣人又想起刚刚梵冬提的一个名字,暴躁的话突然停住,用审视的口吻问她。

“克洛利?我...”佣人的反应超出梵冬的预料,她本来只是想等对方说完一大串事情之后再“不小心想起”自己有别人嘱咐的事情要干,克洛利这个人只是个可以当挡箭牌的借口,没有想到眼前这个喋喋不休,火冒三丈的女人竟然马上变换了语气,前后态度差距之大让梵冬也不知道接下来的事态会怎么发展。

“后悔,我怎么没管住自己爱犯贱的嘴呢。”在心里用无形的手扇了脸一巴掌,梵冬只能见招拆招,“本来只是想拿个资历深的老员工让她给个面子,谁知道眼前这家伙反应大得不正常,她们不会有仇吧,算了只好见招拆招,我要是真惹到硬茬没活路了,死前晚上一定让你们见识大中华的恐怖美学。”

想到以前晚上蒙在被子里看的恐怖片有用武之地,梵冬忽然心情也没有刚才那么糟糕了,但强大的内心还是留给自己欣赏,怯懦的外表给别人看,于是梵冬颤颤巍巍地回答:“刚刚下去打水,经过后厨,我用了提重机,一个叫克洛利的女人就跟我说让我放好水就来找她,我...我也不知道怎么了...”

尽管梵冬说的话有些逻辑混乱,但佣人还是听明白了,她沉思片刻,表情复杂地看了眼梵冬,对她说:“行,你先去吧,不过我稍后会去跟她聊聊,如果我发现你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自己懂事点,离开城堡前把身上的衣服还给衣房。”

“不是的,您可以去问,我真的没撒谎,请相信我...”梵冬脸上一副急切的神态,拼命想向别人解释自己的清白。

“...这些稍后再谈,走吧。”佣人闭眼平息了下心情,最后面无表情地对梵冬说完这句话,就转头继续干活了。

接收到对方明显不想再说下去的意思,梵冬立马朝门口走去,快要走出去时又想起了什么,回房里搬起一堆东西,这才转身出了门。

给梵冬发活的佣人在她离开门之后朝刚刚还堆满东西的地板上瞧了眼,脸上复杂的表情只出现了一瞬,马上又继续投入到繁忙的工作中。

虽然逃开了一大堆杂活,正前往后厨的梵冬却怎么也开心不起来,她忽然有些后悔,边走边懊恼地想:“我刚才就不应该多嘴,等把那人吩咐的活跟磨洋工一样干完,不用去见克洛利才是最棒的选择。现在好了,要想想如何在克洛利面前编出个像样的故事了。”

思考消磨的时间总是转眼就过去了,但刻意放慢脚步的梵冬终于在见到克洛利之间在脑中编了个故事,她停下来深呼一口气,伸手摸了摸发烫的脸,胡乱拍几下让自己放轻松,等紧张的情绪没在作祟了,鼓起勇气就往厨房走去。

一进门,梵冬才闻到食物的香气,她扫视一周,锅中冒丝丝热气的是一团糊糊掺杂许多切碎了的蔬菜,而台上正摆满了黑面包。

这个场面放在现代梵冬肯定嫌弃得连连吐槽道狗看了都得摇头,可已经一早肚子没有进食,并且不知道忙活多久的身体消耗巨大,梵冬的肚子忍不住“咕噜”响了一声,目光挪不开锅里的食物。

“干活饿了吧,先吃点面包,吃完我们再聊。”克洛利的声音不知在厨房的何处响起,本就心虚紧张的梵冬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饿意一下子消散得干净。

面带微笑的克洛利从灶台背面的一扇门里面走出来,她手拿一个吃面用的大木碗,碗里还放着一个也比正常勺子尺寸大许多的木勺。走到锅边,从边缘开始往碗里舀糊糊,时不时再从中间的地方舀些蔬菜放进碗里。

在没有任何思想铺垫的情况下突然看到令梵冬紧张一路的人,她想吃东西的念头早就不在了,反而现在恨不得早点跑出城堡,就算在野外啃树叶子吃也比这里强。因为与梵冬还是个身份低下的佣人,话说得让别人怀疑了,先不提假如讲出全部事实,她会不会当成女巫烧死,假话与原主的身世对不上也是有苦头等着她的。

就在梵冬又紧张得想东想西,克洛利已经舀好一大碗糊糊,招呼梵冬来吃。显然梵冬没有任何拒绝的机会,她只好努力使自己脸上的笑容更真诚、开心一点,跟在克洛利后面走进了她刚刚出来的房间里。

出乎意料,梵冬本以为在厨房里的房间应该是与库房有类似的作用,里面保存很多米面等干货还有易保存的蔬菜,可谁成想竟然是个干净整洁的卧室。

卧室不大,一张床,一户窗,一张桌子,一个衣柜,就没有别的东西了,并且收拾得井井有条,让梵冬不敢再往前走半分,生怕脚底的脏东西污了一尘不染的地板。

克洛利注意到站在门口不敢踏进一步的梵冬,很快理解了她的担忧,温柔地说:“脱了鞋进来吧,这是我的屋子,没事。”

听到克洛利的回答,梵冬这才有了下一步的动作,她往后退了几步,用右手撑住墙支撑身体,左手脱下了鞋,而直到现在拖鞋的一刹那,梵冬才仔细瞧了几眼使她走路并不舒服的鞋子,这是一双木制的,制作很粗糙,手摸到鞋身会有刺刺的触觉,让穿戴者挺不舒服的,而且还不透气,这意味着讲究的人必须每隔三五天就里里外外洗一遍鞋子,不过幸好木制品干得快,倒也不影响干活。

梵冬脱下鞋把它放在离门口稍远一点的地方,打量了自己的袜子,比不上现代宽松舒适透气的白袜,至少比鞋干净了许多,她硬着头皮进门了,而克洛利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坐在桌子的一侧等梵冬过来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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