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重返现实

桌上摆了一碗冒热气的糊糊,旁边还叠着三块黑面包,饥肠辘辘的梵冬闻到食物的香气自然忍不住咽了咽唾沫,可她并不敢直接开动,先往左瞟了眼克洛利,而这一举动自然也让克洛利看到了,她赶快招呼梵冬开吃,但人还是牢牢定在左边位子上。

“减肥都不会吃这些吧,我想回家。”在看起来纯天然无公害的食品面前,梵冬的心里只有现实里油炸和香辣的“垃圾食品”。但此时身不由己,为了活命,也是为了给克洛利一个好印象,她仍然装作非常感恩的表情拿起碗里的勺子忍受勺中糊糊烫嘴的温度,以急忙却不邋遢的吃相一勺勺快速送进嘴中。

比粥浓稠许多的糊糊里面有切碎的洋葱丁和胡萝卜丁,一些叶子明显有点变黄的不知道什么品种的叶子菜,但吃进嘴里却有股酸酸的味道,梵冬还吃到了没有剥完皮的豌豆,吃得着实让她有点崩溃。

抱着吃不起还躲不起的战略性进食方案,梵冬都尽量避开豌豆和绿叶菜,只挑些如胡萝卜等易保存的蔬菜搭配小麦粥一起吃掉。

好不容易把碗里大部分可以吃的食物扫光,碗底还是有一大层满满的豌豆荚和绿叶菜,并且这顿饭吃得真憋屈,谁愿意花时间精力去一个个挑走不吃的东西,一大碗见底了胃里尽是满当当的小麦、胡萝卜和杂七杂八的蔬菜,一点油水都没有。

“我要吃炸鸡、烤鸭、小炒肉...”梵冬看向碗底残余那一团又硬又酸的菜帮子和啃不烂的豌豆露出幽怨的眼神,默默坐在旁边的克洛利看见她一直盯着碗里剩余的糊糊,抬手指了指黑面包说:“孩子,看你刚才的表情好像没吃饱,这还有点黑面包赶紧吃了吧。”

可能梵冬还没有适应干体力活的日子,她吃完糊糊已经饱得很了,况且黑面包也不是什么饭后甜点值得她去品尝。“还以为逃过一劫,没想到躲得过刚才,躲不过现在。”她努力挤出微笑,轻轻从克洛利手中接过面包,咬了一口后像吃山珍海味般慢慢咀嚼。

房里的气氛很安静,安静到有点尴尬,唯有梵冬腮帮子与黑面包互相碰撞的声音。这个过程折磨人的程度好比开会,时间是一定要浪费的,用处是未来可期的。梵冬索性利用这点时间为她之后的各种处境找退路,恰巧一个不注意,干巴巴的黑面包上不来,下不去就直直哽喉咙里让她呼不上气,一下子咳得要把嗓子眼都吐出来了,手中还剩下半截面包也顾不得继续拿着,直直掉到了地上。

“小冬,小冬?慢点吃别呛到了...”梵冬睁眼只见她坐在床上,一位护士不停有力拍打着自己的背部,而她的面前摆放的小桌子上有一碗还剩下刚好盖住碗底的玉米蔬菜粥。

在护士的帮助下,梵冬终于把气管里的水咳干了,她清了清嗓子,意识到自己正处于一个布满消毒液气味的环境,这才开始好奇地观察四周的环境。

“转动的时钟、铁栏杆框住的窗户...”眼前的一切都证明梵冬在现代社会,“哈哈哈哈我终于回来了,手机我想死你了!”心中的狂喜着实按捺不住,她乐得合不拢嘴,右手下意识就要往裤兜里掏出她的宝贝手机。

可梵冬连自己裤子都还没碰到,在床右边坐着的护士突然起身,左手臂带动身体的重量压得梵冬不能动弹,另一只手把梵冬的右手牢牢按在床上,大声呼叫:“203床犯病了,再来两个人过来!”

不出二十秒两个白大褂就冲进来了,一人跑到床的左边按紧梵冬的手,另一个人到床尾压住梵冬的双腿,防止她犯病时乱蹬伤人。

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了的梵冬在短短一分钟不到就被三个人牢牢控制,以前只在电视剧上看到过警察擒拿犯人的场面就这么突然发生在她身上,吓得一动都不敢动,眼睛因为惊恐和害怕睁得大大的,里面满满的疑惑。

等梵冬从这一变故中稍微回过神来,自己的双手双脚已经捆在床边,而捆绑的程度正好是让她整个人动弹不得但却不会绑得难受,嘴里也塞进了一团白毛巾,她连简单的语气词都说不了了,只能靠声带振动发出“呜呜”声。

确定床上的病人没有行动能力后,之前拍打梵冬背部的护士看到她待在床上很安静,并没有往常拼命挣扎,先用手在梵冬眼前挥了挥,然后轻声问:“小冬,你清醒点了吗?”

梵冬本想回答,刚要说话嘴里塞得满满当当的毛巾阻止了她的行动,她只好拼命上下点头来表示自己的意思。

“那你看我的手势,是数字几就呜几声。”护士在梵冬面前摆了个数字,等着她的回答。

“呜呜呜...”梵冬用声带艰难发出三句呜呜声,她想自己离自由应该不远了,期待护士快点拿开嘴里的毛巾,把她全身都松绑了,回到几分钟前两人和谐吃饭的一幕。

“不对哟,这是2。”护士的声音又传来。

“呜呜呜呜呜呜呜!”听到这个答案的梵冬急得眼睛都快瞪出火星子了,她用左眼看,右眼看,两只眼一起看,护士的手上摆明就是三根手指啊,用更加激烈不止的呜呜声表示自己的抗议。

“好了好了,跟你开个玩笑,意识挺清醒的,但只能先拿走你嘴里的毛巾,其他看你接下来的表现再说。”护士忍不住笑了起来,语气也变得幽默,不像刚刚擒拿梵冬那么严肃了。她左手先掌住梵冬的脸颊,右手一点点拿出在嘴里塞得满满的毛巾。

随着毛巾慢慢从嘴巴里取出来,梵冬鼓得像河豚的脸颊终于又回到正常大小,她嘴里唾沫大多都被毛巾吸走了,努力转动舌头才让口腔变湿润。

“不是,你绑我干什么?”只夺回说话权力的梵冬现在迫切想知道事情全貌,她还指望着回现实可以边追剧边饱餐一顿,而不是跟个大闸蟹一样捆在床上。

“怕你跟之前一样犯病到处乱抓呀。”

“怎么可能,我哪有病!”

“唉,几乎每个病人都会这么说,我都免疫了。”

“不是,你倒是说我咋了啊,一醒来就在病床上,还突然叫人把我绑起来,照这个情况我觉得你们可能得去看看医生了。”

听到梵冬这句话,护士绷不住大笑了起来,这个不合时宜的笑让梵冬毛骨悚然,此时她不知为何想到以前摸鱼时看到有篇帖子是正常人因为某些不可告人的秘密而被送进精神病院,她又从醒来第一眼开始回忆经历的一切,越想越觉得这次自己上辈子莫非真是煤老板,倒霉到家了。

“你还倒反天罡起来了,不过刚刚那句话的逻辑和条理挺正常的,难道你的病情一下子变异了吗?”

“你倒是说我哪里有病啊?我又不是你肚子里蛔虫,我猜不出来啊!”醒来发生的一切都奇奇怪怪,而且有权力处置她的护士老是问不出有用的信息,梵冬急得眼眶一酸,一肚子委屈涌上心头。

“新症状吗?不应该啊...”梵冬的话让本来笑得欢快的护士马上皱起眉头,而她看到梵冬委屈得眼睛都红红的,决定不逗这个可怜的病人了。

“你叫梵冬,今年16岁,在今年四月因为精神分裂入住本院接受治疗。”护士严肃的语气带来的紧张不及梵冬听完这句话内心崩溃的千分之一。

“我?精神分裂?怎么可能,我好端端的能说话能思考能吃饭能算1 1=2,怎么就精神分裂了?你们是不是把别人检查结果不小心写我病历上了?”

梵冬的话并没有引起护士的辩驳,她神情严肃,解开系在腰间的对讲机,按下一个按钮,用尊敬的语气说道:“何主任,203床病人疑似有新症状,麻烦您过来看一下。”

护士说完后就重新把对讲机系回腰间,注意力全部集中到病床的梵冬身上了。而护士的目光仔细检查了梵冬的全身后,用手摸了摸下巴,似乎是在想些什么,偶尔还会摇摇头,露出不太理解的表情。

“不是,你说句话啊姐,你这个眼神不会是我得绝症了吧,求您了给个准信,我现在怕得鸡皮疙瘩一身都是了。”梵冬受不了四肢被绑起来,还有个人在那沉默地观察自己,性子一下就上来,急得开始胡乱猜测了。

“逻辑清楚,没有攻击性,现在说话还有点...幽默,而且看情况还伴随部分记忆缺失的症状,不会是人格分裂了吧”梵冬的话并没有让护士开口解释什么,她仍然在心里暗暗分析梵冬病情可能发展的方向。

就在床上帮着的人急得干瞪眼,站在床边的护士沉思不语的诡异场景下,房间外走廊不远处传来脚步声,又进来两个白大褂,一位戴黑框眼睛,扎起头发的干练女子先走进来,对护士小声说了几句,随后她们就走到门口不知道聊什么了。

躺在病床上的梵冬一看竟然没有人要盯着她了,脑子里的想法立马活跃起来,准备找办法让自己解绑。但美好的幻想还没有付诸行动前,门口走进来一位高大的医生,也就是刚才跟在戴眼镜女子身后的那位白大褂,她站在床边,一动不动地看守心里不太安分的梵冬。

明显知道她的小九九被扼杀在病床上了,梵冬长叹一口气,这时她开始回忆是不是小时候做了放鞭炮炸厕所的事情,现在迟到的正义终于降临到自己头上了,可努力回想之下,发现她并没有小时候的记忆,好似从石头里蹦出来就长这么大一般自然。

等梵冬苦思冥想,从旧石器时代想到现在,都没弄清楚她什么时候学过历史。知识、名字、语言这些东西,就这么凭空出现在脑海中,可任凭梵冬怎么追溯它们的来历,得到的只有一个个空荡荡的答案。

“具体的症状还有待观察,先让病人吃药吧。”

“可是假如病情有大变化,我们是不是应该调整下药方呢,这样继续服用药会不会给她带来什么伤害...”

“我理解你的担忧,如可,可是精神病人的药必须得准时定量服用,而我们医生根据病人每一秒钟都会发生变化的情况需要作一个严谨的判断,所以在具体的检查结果出来之前,还是先按时吃药对病情的治疗更有好处。”

“好的何主任,我明白了。”

两人的私语结束,走廊外响起来脚步声,又渐渐消失,而看守梵冬的医生与刚刚与何主任结束对话的钟如可眼神对视了一下,静静离开病房,此时大约20平的房间里只剩下了还在床上绑起的梵冬和站在一旁看管的钟如可。

钟如可从腰间拿出了对讲机,讲完后不久就有刚刚两个把梵冬绑起来的医生又走进来,一人一边替床上的梵冬松了绑。

“终于放开我了,甜美的空气,没有束缚的身体,就这个自由的感觉爽!”从床上慢慢坐起来,梵冬忍不住舒展有点不适的手臂,本来想开心地高歌一曲,可手上还隐约有红痕,打住了这个不太正常的念头,但是心中仍然禁不住感叹自由的可贵。

与此同时走廊传来滚轮声,一位推起医用推车的白大褂走了进来,在推车第一层上分别从5个小瓶子里倒出药,在手中仔细检查了几遍交给钟如可。

而在拿药之前,钟如可早早就准备好了一杯水,她手捧药,站在梵冬身侧,稍稍往前一递,示意梵冬吃药。

“有必要这么多人看我吃药吗?我现在真的没病,四双眼睛齐刷刷看着我真有点瘆人。”梵冬脸色艰难地接过药,随口吐槽了一下,还是听话地一把吃了,七片药下肚连她自己都诧异什么时候练成一口吃七片药的嗓子头神功了。

刚刚梵冬的随口吐槽并没有让房里的人少一个,她们只是无声注视梵冬,在半小时内确定梵冬没有发病,才缓缓离开病房。

眼看随着其她三个人离开,房里的气压回归正常阀值,梵冬难耐满肚子疑问,对钟如可小心翼翼地问:“所以你跟那位主任聊我的病情吗?我到底有什么病,要不要做些检查,什么抽血、彩超、心电图之类的?”

看见梵冬好像已经接受了刚才所说的人物设定,钟如可也对她的问题一个个耐心地解释说:“是聊你的病情,等两小时后你也确实要做检查,不过暂时没有彩超和抽血。”

跟梵冬去医院体检时的项目不一样,尽管她的记忆中没有一丝一毫来过医院做过检查,但不知怎的一提到检查就会自然想到这三样,她绞尽脑汁尽力去回忆,得到的确实席卷而来的困意,眼皮黏合在一起只能勉强睁开一条头发丝大小的缝隙,而对困意人类一向没有办法,正如某位名人所言:“睡觉才是人类真正的活动形态。”之后好像还有一句话,不过梵冬只会听从她想听的话,用美妙的语言抚慰内心的不安躁动后,梵冬也悠然倒在枕头上入睡了。

在床边陪伴的护士眼中有一丝心疼,她本来想伸手摸摸梵冬的头,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帮她枕头垫平整,盖好被子,就由梵冬一个人安然入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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