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第 81 章

大魏官员逢十休一,称旬假。

林建军得了空闲,监督裴静文早起锻炼身体的任务自然而然落到他头上。

他皱眉看着裴静文做完八段锦最后一式“背后七颠百病消”,恨不得折根树枝纠正她动作。

偏偏正主未察觉,冲他抬了抬下巴,挑眉问道:“怎么样?”

“菩萨婢就是这样教你的?”林建军大步走向她,“这次不算,重新来过。”

裴静文扯着衣裳扇风,瞪大眼睛道:“凭什么?”

林建军冷笑道:“凭你不认真,胡乱练来也不知敷衍谁。”

“我没有不认真,”裴静文底气不足地反驳他,“我只是……还不熟悉动作。”

“区区八式,这么些天还不熟悉?”林建军不客气地拆穿她,“你不是敷衍我,你这是敷衍自己。”

裴静文绕过他,径直走到树荫下,破罐子破摔道:“我累了,不想练。”

林建军转身回望躺摇椅上的“破罐子”,忽地笑了:“今日原有件礼物赠与阿静,现在看来怕是要辜负那礼物了。”

“礼物?”裴静文猛地睁开眼,狐疑地打量负手而立的青年,“真的假的?是什么?”

林建军没直说,故意卖了个关子:“阿静会喜欢那礼物的。”

好奇心被勾起,裴静文颅内天人交战,最后还是乖乖爬起来,说道:“看在有礼物的份上,重来就重来,”她眯着眼警告,“要是敢骗我,你知道下场。”

被未知礼物吸引,裴静文是真想好好练一遍八段锦,奈何前几日学习不认真。

余芙蓉以为她跟不上,想着循序渐进也行,对她不算严厉,此刻她实在是有心无力。

她求助地望着青年。

林建军沉默片刻,缓声道:“找我教你,但愿你不要后悔。”

半个时辰后,躺竹椅上休息的裴静文终于明白他那话的意思。

“阿静,理理我。”林建军半蹲竹椅旁,小心翼翼赔着不是,“方才是我不好,我不该凶阿静。”

“滚远点,”裴静文倏地握拳,“不想听你说话。”

“指甲都嵌进肉里了,”青年轻轻掰开如削葱根般的纤长手指,目光触及掌心半月形印子,夹着嗓子说,“夫君吹吹就不痛了。”

温热气息拂过掌心,裴静文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飞快抽回手藏至背后,再说话却是带了笑意:“哪有人像你这样死皮赖脸的。”

林建军打蛇上棍,翻坐竹椅上搂着她:“阿兄说了,在老婆面前不能要脸。”

裴静文支起胳膊抵他,拉开两人距离,没好气道:“旁边椅子空着不坐,非和我挤,不知道自己像火炉么?”

林建军搂得更紧了,受伤道:“冬天你可不是这样说的。”

“你也说了那是冬天。”力气没他大,裴静文认命地不再挣扎,在他怀中找了个舒适的姿势靠着,“礼物呢?”

“午后才送来,不急。”林建军勾着她头发玩。

裴静文扭头看他,眼神里充满怀疑:“你不会压根没准备礼物,等会儿随便找个东西搪塞我吧?”

“我是那种人?”林建军掷地有声道,“画了图命人制,不得要几天工期?”

“到底是什么?”裴静文心痒难耐,像被猫抓一样,“你先告诉我,让我有点准备。”

林建军问:“想知道?”

裴静文忙不迭点头:“想。”

林建军道:“不告诉你。”

“告诉我嘛。”

“叫声好哥哥。”

“好哥哥。”

“再叫一声。”

“好哥哥,好三郎,好夫君。”

“嗯……不行。”

裴静文扯了扯嘴角,嘴硬道:“我也没有很想知道,搞得像我很稀罕似的。谁稀罕了?真是笑人。”

女郎打着团扇往自雨屋走,猛地甩上房门。

午间桑落拎着食盒送饭,看到男主人盘腿坐屋檐下,手里卷了本书看,纳罕道:“虽有水帘挡着,外间到底闷热,小郎君何不进屋看书?”

雕花木门“吱呀”一声打开,裴静文立在门洞中央,目不斜视,撒娇道:“桑落你总算来了,我都要饿死了。”

“呸呸呸!哪有把死挂嘴边的?”桑落笑盈盈地随她进屋,迅速摆好饭,瞧了眼檐下一动不动的青年,“小郎君不吃吗?”

“他不饿。”裴静文替他回答。

主食是御黄王母饭,御田贡米的清香缓和了鸡蛋肉丝的油腻,无需酸梅冰饮开胃,女郎依旧吃得津津有味。

“羊皮花丝不错,一点都不膻;筯头春外酥里嫩,煎得刚刚好;鸡鱼猪肉制成的丸子肥瘦相间,筋道弹牙,再淋上竹笋火腿高汤,鲜香味美,着实不错。”

桑落担忧地唤了声:“先生。”

裴静文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轻哼道:“那么大个人,吃饭还要人叫吗?”

“我不饿!”这下轮到林建军嘴硬了。

裴静文从善如流接话:“看吧,我就说他不饿。”

桑落算是看明白了,这两人闹别扭了,不过看这情况,应该是小别扭,略微思索,消了劝说的想法。

一是两位脾气都倔,万一把小别扭劝成大别扭,又是好几天不安生;二是她隐约有一种小郎君好像乐在其中的感觉。

裴静文慢条斯理漱口,擦了嘴角后将帕子随手一扔,朝寝室走去。行至寝室门前,她转身道:“先不忙收,我还没吃饱,歇一下还要吃。”

桑落扫了眼桌上饭菜,消下去的分量恰好是她平时进食的量,莞尔道:“好,我傍晚再来收碗筷。”

目送桑落离去,林建军合上书页,抬脚迈进明间。

“不是不饿吗?”裴静文倚着寝室门框,环抱双臂看着优雅进食的某人,“你吃了,等会儿我吃什么?”

林建军面不改色道:“吃冷食不好,你待会儿若想吃,吩咐厨房新备热食便是。”

“你不是不饿吗?”裴静文眉梢微挑,“不饿吃得下东西?”

林建军一本正经道:“浪费粮食,怕你良心不安。”

裴静文嗤笑一声:“三儿,你脸皮怎么这么厚?”

“不许叫我三儿,”林建军神情严肃,“我是有半个名分的!”

裴静文绷不住了,捧腹大笑道:“这你都知道,你哥到底教了你些什么?”

午睡前,裴静文三令五申禁止他上竹床,醒来时还是被青年搂在怀里。

踢醒林建军,她意有所指道:“出尔反尔的骗子。”

林建军手脚并用把人圈在怀里,埋在女郎修长后颈,低笑道:“阿静是我安神药,不抱阿静我睡不着。”

“少来!”裴静文想起身,他抱得太紧不肯松手,只得拱来拱去找机会。

青年的声音哑了些,咬着她耳朵道:“别动了。”

裴静文不禁颤栗一下,身体僵硬道:“耀夏他们就要来了。”

“我知道。”身后人轻应一声,“让夫君抱抱就好。”

吃了定心丸,裴静文忍不住调侃他:“年轻人过度纵欲不好,小心以后不行。”

“呵——”林建军佻薄道,“林某哪怕年近天命,依旧能让你哭天喊地。”

“本小姐只看得上十八岁到二十五岁的俊俏小郎君,”裴静文无情而又从容,“过了明年八月初一,我就不要你了。”

“裴小姐还真是薄情,”粗糙指腹眷恋地划过女郎脆弱的颈脉,青年眼眸幽深如渊,看不见一丝光亮,“倘若真有那么一天……”

裴静文追问:“真有那么一天,然后呢?”

他缓缓吐出三个字:“杀了他。”

看不见他神情,裴静文只当他在说笑,故意挤兑道:“原始野蛮人。”

外间传来小孩们叽叽喳喳的笑闹声,青年松开女郎,懒懒地斜倚床头,视线一瞬不瞬地落在女郎离去的背影上。

他犯过十恶不赦之罪,本非善类。

“三叔,这儿。”

“哈哈,我接到了!”

“臭花妞,明明轮到我接毽子。”

“我,我一个都没接到。”

裴静文摇着蒲扇坐廊下,悠闲地看着被林建军遛得满院子跑的小孩。

前几天桑落拿了个鸡毛毽子来,四个小孩缠了他好几天,他都不肯陪他们踢,不知今天撞了什么邪,突然回心转意。

林耀夏挤开林光华,原地起跳,小腿后勾接住毽子用力一踢。毽子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弧线,飞向林建军。

他这次没有把毽子踢出去,自给自足踢了两下伸手接住毽子,步履轻快地走向看戏的裴静文。

“会不会?”林建军顺手接过女郎身旁侍女递来的湿帕子,擦去额上细汗,端起清凉补一饮而尽。

裴静文慢悠悠摇着蒲扇,诚实道:“不会。”

青年弯腰拉她起来,笑道:“我教你。”

“谁要学了?”嘴上这么说,她还是随手丢开蒲扇,跟着他往空旷地走,“我才不和你学,免得又听你冷嘲热讽。”

林建军保证道:“绝对不会。”

空翻倒扣、临空回旋飞踢、暴力扣杀之类的动作太难,不适合初学者,林建军只教她一招蝎子摆尾,即林耀夏刚才所用动作。

林建军边说边做示范:“跳起来小腿后弯,看准毽子落下地方用鞋底去接,然后把毽子踢出去。起跳是为了接毽子,只要能接住,未必一定要跳。”

裴静文模仿他的姿势做了两遍,自信地点了点头:“我会了。”

“好,”林建军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仍不忘叮嘱道,“千万不要用鞋面接,毽子上有铜板,鞋面薄软,打在骨头上疼。”

他向上扔毽子,收着力道临空旋身飞踢。

眼看毽子朝自己飞来,裴静文估计毽子落下的地方,快速后退几步,像接羽毛球一样原地起跳,小腿后弯对准鸡毛毽使力一踢。

她控制不住方向,鸡毛毽朝枫歌飞去。

还没来得及高兴,落地时两条腿莫名其妙绞在一起,女郎不受控制地跌坐在地,好半天没能爬起来。

“哈哈哈哈哈……”林建军笑弯了腰,往上提了提衣摆半跪她身前,“地上坐着就这么舒服,不愿意起来?”

裴静文没好气地捶他肩膀,怒目道:“你再笑试试?”

“我哪儿敢?”两手穿过女郎腋下,将人从地上提起来,嘴角噙着笑表扬,“第一次就能把毽子踢出去,我家阿静真厉害!”

“那当然!”裴静文骄傲地仰头望天,要是有根尾巴,指不定翘成什么样,“也不看看我是谁。”

作为初学者,第一次就能接到毽子并把毽子踢出去,完全属于偶然事件。

后面裴静文不是没接到毽子,就是接到毽子后使不出力,没能把毽子踢出去,又或是控制不好小腿后勾力度,时不时踢到自己。

“好玩吗?”侍女为满身是汗的四个小孩浴洗,林建军坐女郎脚边,摇着大蒲扇为她扇风。

裴静文被毽子遛着跑了小半个时辰,气息不匀道:“好玩是好玩,就是接不到。”

“熟能生巧。”林建军笑道,“以后每天傍晚踢着玩,要不了多久就会了,还能强身健体。”

裴静文眼神瞬间变得空洞,有气无力地看他一眼,麻木道:“难为你操碎了心。”

从此,“破罐子”开启早上和余芙蓉练八段锦,傍晚和林建军踢毽子的悲惨养生日常。

林建军臂弯夹着木盒返回清凉台,哄睡几个小孩的侍女已退至就近院落歇息。

“你今天怎么不赶小孩回东宅了?”裴静文穿着千针坊缝制的小吊带和阔腿短裤,懒洋洋地趴竹床上闭目养神。

两条白皙如瓷的长腿交叠缠绕,幽幽明月珠照出隐在肌肤下的青绿血管,如蜿蜒曲折的河流,引诱行走沙漠中的旅人。

嗯,口渴。

褪去沐浴后松松披在身上的白袍,青年一步步走上前,神色晦暗不明道:“以后都无所谓了。”

裴静文反手推他,被他扣住摁在松软丝绸床褥上。他俯身亲吻凸起的蝴蝶骨,嘬出一朵又一朵红色小花。

女郎找茬道:“骗子,我的礼物呢?”

“等等。”湿热手掌游移向下,抚过笔直修长的腿,慢慢来到脚踝处,一条悬了铃铛的冰凉足链像吐信的蛇缠了上去。

动一下,响一下;摇一下,响一下;晃一下,响一下。月下蝉鸣凄厉,檐下水帘哗啦,室内铃声叮当。

“死变态,讨厌你,”耳畔清脆铃铛声一刻也不曾停歇,女郎瞪着青年,“去死啊变态,嗯……混蛋,轻点……”

青年笑望被情潮控制的女郎,眉眼锁骨艳红一片,分外美丽。

“又讨厌我了?”他语调低沉,带着勾人的慵懒,“你不肯出声,怕小孩听见,我自己听个响都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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