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茵别墅，早晨八点，楚凌歌已经吃完早饭，正在客厅看报纸。他听见外面有人喊：“二少爷回来了！”然后，他就看到楚凌宇走了进来。

楚凌宇拎着他的行李包，走到楚凌歌面前，他的脸色有些憔悴，眼睛里还带着血丝，像是一夜没睡的样子，走路的姿势也很奇怪。

“哥，我回来了。”他想像往常一样微笑，可脸上的肌肉配合得不好，这笑容显得有些勉强。

楚辞上前接过他的行李包：“二少爷，给我吧。”

楚凌宇向他点点头，把行李包递给他。

楚凌歌站起来，走到楚凌宇面前，嗅了嗅，皱眉：“一股酒味，你昨晚干什么去了？怎么现在突然出现？

楚凌宇往后退了退，垂下眼帘：“我昨天就来阆然了，去酒吧喝酒，喝得有点多，在包厢里睡了一晚……”

楚凌歌脸色一沉。

楚辞唯恐少爷生气，也顾不上礼节，连忙插话道：“二少爷，您吃早饭了吗？如果没有，我去给您准备。您想吃点什么？”

“我没吃，不过，我想先洗个澡。”楚凌宇道。

“小辞，带二少爷去客房，我叫乔管家准备早饭。”楚凌歌吩咐。说完又补充一句，“小宇，吃完早饭，到我书房来。”

“是，哥。”楚凌宇极乖巧地应。

楚辞拿着楚凌宇的行李包，引他到客房：“二少爷，您先坐会儿，我去给您放水。”他进去放水，放完出来，见楚凌宇还站着，他有些疑惑，但没问，“二少爷，水放好了，您进去洗吧。我帮您收拾行李，稍后给您拿衣服进去。”

“好。”楚凌宇应了声，却没走，“小辞。”

“二少爷有什么吩咐？”

“帮我找找，家里有什么消炎的药膏，给我拿来。”

“二少爷您受伤了？”楚辞忙问，“伤在哪儿？严重么？要不要纱布？”

“小辞你真啰嗦。”楚凌宇无奈地瞥他一眼，“只管拿来就行。”

“是，二少爷。”

楚凌宇走进浴室，脱下身上沾着酒味还有那人体味的衣服，脱下牛仔裤的时候，撕扯到后面，他疼得咬了咬唇。好像又出血了，不过还好，应该不严重。左思虽然在喝醉的状态，但好像干这事颇为熟稔，无意识中还知道用什么程序。

混蛋，抱着他叫哥，还占有了他。他对他哥的爱简直是剧毒，能把人从身到心都腐蚀了。

可是，为什么不逃呢？为什么不推开他、甚至打晕他呢？对付一个醉鬼，他本该有足够的力量。

苦笑，苦笑，闭上眼睛，泡进热水里，疼痛轻了许多。脑子里一遍遍回味昨晚的情形，左思的哭泣、左思的绝望、左思那双被酒精烧红的桃花眼，还有他的体温，他呢喃时令人心醉的语声。

楚凌宇，你没救了。你这算什么呢？献祭？当别人的替身？不，他在深渊里，得把他拉出来。

轻轻的敲门声，楚辞的声音道：“二少爷，药膏拿来了，我给您送进来？”楚凌宇应了声：“好。”

楚辞进去，见楚凌宇浸在满是泡沫的水里，眼睛半闭着，被水蒸气薰着，有点恹恹欲睡的样子。

他轻轻道：“二少爷，要我给您上药么？”

楚凌宇摇摇头：“不用，你出去吧，待会儿把衣服拿进来，我自己动手。”

楚辞应声出去，为楚凌宇收拾行李，把衣服拿出来放进衣柜，该挂的挂起来，该叠的叠好。楚凌宇的衣服像他的人一样，散发出一股阳光的味道。他不禁微笑，二少爷是来过暑假的吧？这样一来，蓝茵别墅会热闹许多。

他拿了一套衣服，送进去，又悄悄退出来，候在外面。等楚凌宇洗完出来，他带他去厨房用餐。乔适见到楚凌宇，非常高兴，二少爷长二少爷短的，问他在学校的情况，问二爷是否跟他联系，二爷近况如何。楚凌宇不在状态，坐也坐得不踏实，强撑着敷衍他。楚辞悄悄向乔适使了个眼色，乔适这才住了嘴。

吃过粥，又喝了杯牛奶，楚凌宇感觉精神好多了。正想去楚凌歌的书房，他听到短信铃声。拿出手机一看，是左思：小宇，我醒来你已经不在，昨晚真对不起，害你照顾我。我像做了场梦，什么都不记得了。不知道你跟我这个醉鬼在一起，有没有被伤到。

楚凌宇舔舔嘴唇，刚才喝的牛奶，怎么像茶水一样苦涩？他笑了笑，给左思回过去：还好，没被你踢下床。不过我记住你的醉态了，回头我把你□□昵称改成“醉鬼”。我拿你的车钥匙，取了行李包，又把车钥匙放回你兜里了。我现在已经在家，再联系。

缪斯酒吧，左思正下楼，脚步虚浮，感觉身体被酒精掏空了一般。酒吧的侍者上去扶了他一把，调侃道：“左二少，昨晚尽兴吧？”

“嗯？”左思纳闷，“什么意思？”

“您那个床伴，那小帅哥，长得特别养眼的，您和他玩得不好么？”

“胡说！”左思瞪他，“他是我朋友，单纯的朋友。”

“啊？”侍者一脸置疑，“那为什么……？”

“什么？”

“他出门时一拐一拐的，明显是被您那个了嘛。”

左思脑袋里轰一下炸开，呆若木鸡。

蓝茵别墅，楚凌歌书房，楚凌宇小步移进去，楚辞为他端了杯茶来，悄悄退出房间。他唯恐少爷要责怪楚凌宇，临出门前递了个恳求的目光。楚凌歌微微抬了抬下颌，示意他别管。

“小宇，过来坐。”楚凌歌指指身边的沙发。楚凌宇过来，坐在他边上，不敢坐实，贴着半个屁-股，又得装出自然的样子，委实辛苦。

“哥。”先露一个讨好的笑容，博取兄长的心软，“对不起，我不该没有事先告诉您一声，就悄悄回来了；更不该没有征得您的同意，就一个人溜到酒吧去玩。”

楚凌歌看了他一眼，那一眼完全没有杀伤力，可楚凌宇被看得心惊胆颤，不自觉地坐直身体，再也顾不上身后的伤。

“那个人是谁？”楚凌歌轻描淡写地问。

楚凌宇吓一跳：“什，什么？”

“昨晚跟你在一起的人，她是谁？”

“没有别人，是我一个人。”楚凌宇连忙否定。

“你撒谎。”楚凌歌很平和地指出来，“刚才，我闻到你身上不仅有酒味，还有一种女人的脂粉味。”

那不是脂粉味，是润-滑剂的味道。可是，打死他他都不能说。

“可能是酒吧里的女服务员，她们喜欢献殷勤。”楚凌宇脸发烫，在大哥面前撒谎，可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楚凌歌笑了笑：“小宇，你长大了，越来越会玩。”

“哥，我只是好奇。”楚凌宇小小声地，装青涩，“酒吧里很热闹，大家玩得都很High，有乐队、有舞蹈表演，酒也很好喝。”

“那你的腿是怎么回事？跳舞扭伤了？我看你走路很不自然。”楚凌歌问。

楚凌宇讪讪地笑：“是啊，玩得太疯，结果扭到了。”

楚凌歌很想给他一个爆栗，可想到他已经长大，只好忍着：“这个暑假，你就留在家里了？”

“是的。哥，您不会嫌我麻烦吧？”

“我不会。可是，二叔常年在外，你这小子没人管，越来越野。看来，我得好好管管你了。”

楚凌宇委屈道：“哥，我已经长大了。”

“长大了？”楚凌歌正色道，“好，既然你说你长大了，我们就来谈谈大人的事。”

楚凌宇茫然道：“什么？”

“首先，我问你，你肯定不会走二叔的路，去参军，对不对？”

“当然，我对爸爸的工作可不感兴趣。”

“很好。”楚凌歌道，“我只有你一个弟弟，你不帮我谁帮我？你明年就毕业了，一毕业就来楚氏吧，随便你看上哪份产业，我都愿意交给你去管理。”语气里，含着一丝淡淡的宠溺。

楚凌宇一愣，他显然没有考虑到这个问题，迟疑了一下，道：“我可不可以不进楚氏？”

“那你想干什么？”

“我想……跟左哥去做广告传媒。”

这答案太出乎楚凌歌的意料，他吃惊地看着他：“你什么时候决定的？”

“左哥创办闪电的时候，我就决定了。”

“为什么？”

“我喜欢这个行业。”

“可你怎么跟他这么熟？近两年你都没好好回来过。”

“我加了他□□，跟他在□□上聊的。”

楚凌歌突然想到，自家小弟的□□名叫flash, 而左思的公司名叫闪电。这，难道是巧合吗？

他莫名的心里又了种怪异的感觉，但马上掐断，不让自己去细想。这，是不可能的事。

他们在书房聊的时候，楚辞接到了一个座机电话，接通后，里面传出的竟是白嘉木的声音：“楚辞，你把我的手机号设成黑名单了，是不是？”

楚辞想，那是少爷干的。

“是的，白少，很抱歉，我不希望我的正常生活被你扰乱。”他礼貌地道。

“你这是在逃避！”白嘉木愤然道，“真相明明很容易就可以查出来，可你就是不愿意去寻找答案。我不相信你对楚家那么死心塌地。”

“白少，我对楚家就是死心塌地。”楚辞道，“我不在乎我的出身，就算有，我也可以丢掉。我只知道，我是楚家的仆人，楚家养大了我，我要报答我的主人。”

“你不对劲，这里肯定有问题。”白嘉木的声音阴沉沉的，“我会查出来的，我会查出真正的原因。楚辞，我会证明，你就是白嘉禾，我们白家的二少。”

“白少，白家多一个继承人，对你有什么好处吗？”楚辞压低声音，唯恐被别人听到，“你为什么一定要找到你的弟弟？”

“你不明白。它是我爸的一个心结，我必须解开这个结，否则……”

“否则怎么样？”

“他会像个疯子，时不时发作一下。”

楚辞心头一凛。

“楚辞，我们见一面吧。”白嘉木道。

“抱歉，白少，我整天跟着少爷，没有机会出来。”楚辞谢绝。

那边轻轻一笑，转移话题：“昨天晚上，我手下在缪斯酒吧见到两个人，你知道是谁吗？”

楚辞没有接话，可心里有种不好的感觉。

“是你家二少爷楚凌宇，还有你家少爷最好的朋友左思。一个楚家二少，一个左家二少，他们俩在酒吧喝酒，还去开了包厢。这件事，我手里有证据，你说我要不要去告诉你家少爷？”

楚辞的心沉了下去。他联想到楚凌宇走路的样子，楚凌宇问他要药膏，心里有个念头呼之欲出。难道二少爷和左少……？如果真是这样，被少爷知道，楚家又不得安宁了。

可是，白嘉木为什么拿这个来要挟自己？他知道什么？

“我知道的比你想象的多。”白嘉木像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又是轻轻一笑，“我知道你有办法，还是出来见一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