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第九十三章 鞭刑

楚辞走近楚凌歌,隔着五步距离,低头欠身:“少爷,您有什么吩咐?”

“昨晚你冒犯了威廉少爷,去向他道歉。”楚凌歌语声沉稳,但不容置疑。无论从表情还是姿态,他都表现得十分完美。

托马斯站在威廉身后,看楚辞一眼,有些怜悯的意思,但不敢表露得太直白。

威廉蓝色的眸子深如海洋,薄唇轻抿,摆出优雅高贵的姿态。这一刻,他像个真正的英国贵族。

楚辞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满,他走过去,向威廉深深一躬:“威廉少爷,昨晚的事,是我的错,对不起。”

威廉微微一笑:“我大舅和表哥花了大价钱栽培你,以为可以把你培养成绅士,可是,你的教养都被狗吃了。我家的下人,在主人面前毕恭毕敬,在客人面前彬彬有礼,而你呢?你在你主人的眼皮子底下狂吠,难道,楚家连规矩都没有了吗?”

这番话既辱骂了楚辞,也连带敲打了楚凌歌。楚凌歌脸上纹丝不动,乔适在一旁却微微变色。他猜想,必定是威廉在少爷面前诽谤了小辞,所以害小辞昨晚被罚跪。而小辞咽不下这口气,去找威廉评理,又被威廉告状了。

小辞啊小辞,你是个懂事的孩子,怎么这次做事没了分寸?威廉少爷是大小姐的心头肉,老爷对他也极宠爱,他又出身贵族,从来都是被人吹着、捧着、呵护着的。你怎么可以得罪他?这下叫少爷也难做了。

楚辞抬起眼睛,平静地看威廉一眼,那一眼,竟是漠然的,仿佛这个人根本不在他眼里。

然后,他转身向楚凌歌跪下,低下头:“少爷,是我该死,请您以家规惩处。”

“去鹰眼堂领二十鞭,不许休息,直接到公司来。”楚凌歌下了命令。

“是,少爷。”楚辞起身出门。

乔适悄悄出去,把他拉到无人处:“小辞,你怎么得罪威廉少爷了?”

楚辞微微苦笑:“乔管家,请您别问了,总之是我的错。”

乔适叹息:“这威廉少爷一来,弄得鸡犬不宁。二少爷也被气走了,你也要受罚。这孩子,本来是大大咧咧的性子,现在怎么变得这么小心眼?”他拉住楚辞的手,“快,趁少爷还在吃饭,你也赶紧把早饭吃了吧,免得待会儿挨打还要挨饿。”

“谢谢您,乔管家。”楚辞感激地道,“您也别为我抱不平,免得得罪了威廉少爷。”

鹰眼堂执事容牧兼管刑房,听说楚辞来领罚,他心里就咯噔一下子。昨晚他接到肖轼电话,叮嘱他帮忙关心楚辞,但没有说具体原因。肖轼只说:“容哥,看在我们多年的交情份上,你一定要帮我这个忙。”

接完那个电话,容牧陷入沉思。身为鹰眼堂执事,他有种天生的鹰一般的敏锐。肖轼为什么对楚辞那么关心,而且语气听来极为沉重,像是有什么难解的心事?他想起楚辞那张与柳舒酷似的脸,想起十一年前肖轼请他去查一个叫凯瑟琳黄的女人。

他当时曾怀疑这个凯瑟琳与柳舒有过什么故事,但肖轼没有承认,也没有向他透露任何别的信息。后来,家主命鹰眼堂调查楚辞的出身,仅凭那套婴儿服与一个襁褓,他们无从查起。此事不了了之。

现在,容牧突然之间灵光一闪,K H, 那是凯瑟琳黄的首字母,难道,楚辞的生母就是凯瑟琳,而父亲就是柳舒?否则,为什么肖轼会无端关心楚辞?

柳舒是人人敬重的血刃堂堂主,也是楚家的使者,他深得家主信任。可是,他为什么要和一个无名无份的女人生下儿子,并且秘而不宣?如果楚辞是他儿子,他又为什么至今都没认他?

容牧带着这些疑问睡去,直到此刻,他看到楚辞那个挺拔如青竹的身影,他心里的猜测变得更加肯定了。

这少年,听说是个帅气俊朗的孩子,他看过他很多照片,麒麟岛上的、圣奥尔大学的,或训练、或看书、或交友、或运动,他总是带着一脸温暖和熙的笑容,让人觉得,他永远都是那么乐观开朗的。

可是,今天,当他亲眼看见他,看见他走进来的样子,他突然完全推翻了以前的印象。这少年,全身像是笼罩着一层清清冷冷的光,他仿佛走在霜天里,背景是黄昏、夕照、几棵枯树、几只寒鸦。

那气质,竟像极了柳舒。

“容执事?”楚辞欠身,“我是楚辞,奉家主的命令,来这儿领罚,二十鞭。”

“为什么?”容牧问。

“因为得罪贵客。”

“不会是二少爷,那肯定是威廉少爷?”容牧敏感地道。

楚辞道:“容执事,您消息真灵通。”

容牧站起来:“我是鹰眼堂的,消息不灵通还怎么混?”一撇头,“走,跟我去刑房。”

楚辞默默跟他走,目不斜视,容牧道:“你这孩子倒是老实人,这么守规矩,又怎么会得罪威廉少爷?”

楚辞笑了笑:“一时冲动。”

“自从少爷成为家主,你是第一个来领罚的人。”容牧道。

“那我要三呼万岁,感谢皇恩。”楚辞幽了一默。

容牧看他一眼,这小子,外表看不出,原来是个调皮的。只是,他的性格多面性也太强了点。容牧这辈子阅人无数,却也不禁有些感慨。

“现在嬉皮笑脸,待会儿别哭爹喊娘。”容牧瞥他一眼,颇有些调侃的意味。不知怎么的,才说过几句话,他就觉得这孩子挺讨人疼的。

两人说着话就来到了刑房,容牧推开刑房门,那门是铁的,推起来手感挺重的样子。门一开,里面就一股子阴冷的味道。这房子在鹰眼堂最深处,又背阴,没有窗户,入目全是狰狞的刑具,自然令人触目惊心。

“这是老辈上留下来的,老家主仁慈,很少动私刑。现任家主年轻,刚刚接手,做事雷厉风行,不输乃父。但他更不喜刑罚,他曾想让端木堂主关掉刑房,可大家坚持,留着它,也能起一种警示作用。”

楚辞想,自从跟了少爷以来,除了挨了几记耳光,受刑还是第一次。那也是因为自己触了他的底线吧。

他从古代来,对于刑罚自然见惯不怪。军中军规森严,侯府也有各种规矩。

楚辞脱掉上衣,主动跪到刑凳上,伸出双手,抓住两端的铁环。容牧看得一愣一愣的,这小子怎么那么熟络?在麒麟岛上,斯诺教官可不曾这么训人啊!

“楚辞?”他忍不住叫一声。

“嗯?”楚辞扭头看他,那双眼睛纯净得仿佛能照出人影。

“你怎么知道……?”

“电视里看的。”

容牧无语,拿起鞭子,声音放低:“楚辞,我要打了。”

“嗯。”楚辞点点头。

容牧看着他的脊背,皮肤白皙光洁,根本不像在麒麟岛上训练过的,而且没有疤痕。

果然不是一般的人。

鞭子呼啸着下来了,一鞭、两鞭、三鞭,容牧抽得有点快。楚辞感觉到了,这位容执事在给他放水。

“容执事。”他微微喘息,“您为什么……?”

“什么?”

“为什么要照顾我?”

“闭嘴!”容牧呵斥,猛的一鞭抽上来,用了大力。楚辞几乎脱口惨呼,一阵激痛从背部直蹿到头顶。他猛地挺直背部,咬住牙关。紧接着,鞭子像雨点似的打下来,又快又猛。

楚辞一声都没吭,他全部的精神都用来对抗那份疼痛。

疼痛,对他来说是平常的感觉。在古代,医疗技术没那么先进,每次受伤,他都要用绝对的意志力去扛过伤痛。

最后一次感觉疼痛不过是几天前的事,在白家,被白嘉木用皮带抽打。他至今记忆犹新。

而这次,是少爷。

少爷,您给我的,无论是什么,我都会承受。我说过,就算要我的命,我也会双手奉上的。为了维护您的尊严,就是再来二十鞭,我也愿意。

只要您心里还有一丝怜悯,只要您不唾弃我。

二十鞭打完了,容牧丢掉鞭子,伸手扶楚辞。背上纵横交错的鞭痕,又红又肿,有的地方已经破皮,鲜血渗了出来。这鞭子不会伤筋动骨,但抽在身上的疼痛,容牧是知道的。惩罚,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这少年,看他细皮嫩肉,竟然如此坚强。

“家主有没有说打完怎么样?”他低声问。

“不准休息,直接回公司。”楚辞的气息有些微喘。

“好。不准休息,不是不准上药。你跟我来。”容牧把楚辞带回自己办公室,拿了药箱给他上药,把他背上的血迹也用药棉擦拭干净。

楚辞的脸色已疼得发白,那种白,几乎是透明的白,可以看到皮肤下淡青色的血管。容牧轻轻拍拍他肩膀,拿起手机,拨通楚凌歌的电话:“家主,属下奉命给楚辞施刑,已经完毕。”

“让他回来!”楚凌歌简短地下令。

容牧挂掉电话,冲楚辞点点头:“回去吧。”

等楚辞离去,容牧发了条短信给肖轼:“楚辞昨日得罪威廉,今天来领罚,二十鞭。”

楚辞坐进出租车的时候,恍惚想起刑部的大狱,他曾跟少爷去过,看到过他们给犯人行刑,鞭子都是带着倒钩的,一鞭下去就钩起一条皮肉。比起那个,鹰眼堂的鞭子真算不了什么。

司机看他脸色不好,体贴地问:“先生,你身体不好?要不要我送你去医院?”

楚辞摇摇头,出租车到楚氏,楚辞上楼,进总裁室。总裁室除了少爷,没有别人。楚辞在他的办公桌前跪下,低头:“少爷,请验刑。”

男人站起来,走到他背后,掀起他的上衣。

沉默。

楚辞感觉到他手指上极轻微的颤抖,那颤抖几乎无法识别,楚辞想,也许是自己的幻觉吧。

“站到后面去!”楚凌歌的声音里毫无怜惜,只有命令。

“是,少爷。”楚辞爬起来,走到少爷侧后方的角落里,站在一棵高大的盆栽后。直到少爷入座,他才抬起头,只看到他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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