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伊决定先发制人,几步扑过去搂抱住贺凛。
“夫君,你总算来了!”
贺凛:“……”
“今日我和夏织一起逛街,谁知道竟被二殿下的人绑到了这里,他们出言不逊开口羞辱我,你可一定要为我做主啊!”
顾子羽在后面揉了揉鼻子,心道少夫人戏可真多,难怪公子抵挡不住。
贺凛并未推开江伊,而是伸出手臂轻轻环上她的腰身。
“你喝酒了?”
“哎呀,就一口。”
“用膳了吗?”
“啊?”江伊一时没反应过来,仰头看他,最后摇了摇头:“没。”
“我给你带了糕点,先垫垫肚子。”
江伊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往他身后探了探头,单彦之手里果真拎着一个食盒。
她眼中渐渐浮现出笑意,抱着贺凛蹭了蹭他的胸膛,黏腻腻地拉长尾音撒娇:“夫君,你对我真好~”
听到这句话,后面的吴文聘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浑身抖个激灵,搓了搓自己的胳膊,显然是被恶心到了。
不过正好达到江伊的目的,摆明了是要恶心他们。
齐俊煦看着面前装作浓情蜜意的两个人,似乎觉得很有意思,忍不住嗤笑出声。
雅间里公堂对簿,江伊坐在贺凛旁边吃得正香,丝毫不管几人的剑拔弩张,时不时给夏织拿块糕点一起分享。
齐俊煦眉眼含笑:“我记得江姑娘说过这周记糕点不如你们的将军府的好吃,怎么这会儿……”
每包点心的油纸上都贴有一个明晃晃的红纸黑字“周记”,与方才在镇安王府吃的一模一样,也就是齐俊煦口中的城东那家糕点铺,皇家御用点心。
江伊抬眸瞥他一眼,暗道他简直是自取其辱,于是毫不客气地回怼:“二殿下此言差矣,先不说这点心好不好吃,你送的怎么能和我夫君送的东西相提并论?他给我买的自然都是极好的,我当然喜欢。”
齐俊煦还没怎么样,吴文聘倒先坐不住了,大怒:“江伊!你好大的胆子,知不知道你在跟谁说话?!贺凛,你、你……”
贺凛的目光轻飘飘地落在他身上,吴文聘顿时结巴了,嚣张气焰慢慢泯灭,再说不出一句话来,看来上次是被贺凛凑惨了,以至于心里都有阴影了。
“她说的,有错吗?”
雅间里鸦雀无声,江伊暗自窃喜,原来有人撑腰是这种感觉,爽!
贺凛微微后移将上半身靠在椅子上,双手搭放在把手上,整个人看起来格外放松。
“殿下今日借我夫人的名义请我前来,应该不只是喝杯酒这么简单吧,有话不妨直说。”
齐俊煦轻笑一下:“凛公子快人快语,本王佩服。听闻前段时间汉南王马漳斩首之际,曾有一名女子冒着风雪前来送他最后一程。”
江伊愣在原地,这说的不就是她吗?
“本王十分好奇这名奇女子是谁,竟有如此勇气上刑场送马漳,所以便派人着手调查了一番,凛公子,你猜怎么着,万万没想到这奇女子就是你夫人——江伊。”
说罢,他端起酒杯起身在房间里踱了几步,如鹰隼般的锐利目光锁定在江伊身上,细细观察她的一举一动。
“而那位传闻中的禹凌阁阁主席辰,更是与你夫人认识,凛公子,你不解释一下吗?”
说到这里,贺凛已经猜到齐俊煦知晓自己的身份了,而对面之人还在继续说:“更奇怪的是,当初江姑娘被马漳所挟持,席辰当众射了她一箭,江姑娘怎么还会如此好心来送马漳,与席辰成为朋友呢?”
江伊啧道:“你管得着吗?我乐意不行啊?”
齐俊煦挑了挑眉,不置一词。
“你想干什么?”
“很简单,你凛公子或许没有这个能力,但我相信席辰大人一定有。”
“席辰大人”这四个字,齐俊煦咬得重且清晰,明显是故意说给他们听的。
雅间里所有人都意识到这一点了,除了夏织和吴文聘。
江伊没忍住扭头看了一眼贺凛,顾子羽和单彦之眉心微蹙,皆是一脸的凝重之色。
“直说罢。”
齐俊煦坐回原位,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
“你应该知道我父皇的旨意,临近年底,丞相大人即将被处死,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救他出来,虽然他犯了错,但毕竟是本王的亲舅舅,我不能坐视不理。”
江伊心中一惊,丞相要被处死了?那上官慕雅呢?
贺凛沉默两三秒,低沉应道:“原来这就是殿下口中的简单,不过殿下找错人了,谋反罪非同小可,即使是贵妃娘娘也无计可施,难道不是吗?”
“这就要看江姑娘在你心里有多重要了,本王还是比较相信凛公子的。”
贺凛皱了皱眉,一双黑眸紧盯着对面的人,仿佛一场无声的较量。
江伊一巴掌拍在桌案上:“齐俊煦你这话什么意思?关我什么事?拿我威胁他啊!”
齐俊煦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说:“江姑娘这么说也没错,所以我们可以商量出一个好对策,这样对彼此都好。”
“你……”
江伊身形一动,贺凛立刻拉住了她,温暖干燥的掌心包裹住她的手。
齐俊煦垂眸瞥了眼两人相牵的地方,眼神晦暗不明。
贺凛冲他旁边一脸懵逼的吴文聘抬了抬下巴,平静说道:“殿下确定要当着他的面讨论这件事?”
齐俊煦一点也不介意,侧目询问:“吴公子,今晚你可听见什么了?”
吴文聘愣了几秒,连忙行礼向齐俊煦表明忠心。
“殿、殿下,我、我什么都没听到,也不曾见过什么人。”
齐俊煦摊开双手耸了耸肩。
“我看不如这样吧,先让江姑娘和凛公子见两个人,这样也好下定决心。”
他冲吴文聘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当即打开房门出去了,没一会儿便领进来两个姑娘,面覆白纱,一个红衣,一个紫衣。
江伊简直心惊肉跳,一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偷偷拽了下贺凛的手,贺凛更为大力地握紧,似在安抚。
“来,让江姑娘瞧瞧你们的真面目。”
只见那两位姑娘极为顺从地摘下脸上的面纱,右脸旁皆有刺青图案,乃是一只红色的蝴蝶和一朵紫色的祥云,正是江伊之前帮过的红蝶和紫云。
紫云率先向江伊缓缓行礼,红蝶紧随其后。
“姑娘,我们又见面了。”
“紫云姑娘,你们不是……”走了吗?
“是,先前被姑娘的人所救,我们姐妹俩感激不尽,京城已无容身之所,本想去外地投奔亲戚,后来二殿下派人来寻,给了我们释奴令,又把我们接回了京城,现如今便在王府里做事。”
江伊吸了口气。
这镜花水月本就是齐俊煦开的,他是幕后老板,有所有罪奴的释奴令也正常,只是江伊担心的是另外一回事,周老爷死了!
她们两个怕是还不知道这件事,而齐俊煦正想利用这点找她们做证人。
就在江伊怔愣的瞬间,齐俊煦开口了:“你们可曾受过江姑娘恩惠,比如从周老爷手中脱身?在座的都是自己人,大家也都心知肚明,直说便好。”
“是,殿下。”
紫云和红蝶两人傻傻地将整个事情从头到尾复述一遍,包括和江伊结识的过程,全部事无巨细地说了出来……
“够了!”
贺凛猛地出口打断,两人吓了一跳,作谦卑之态往后退了一步,把头低低垂下不敢再说。
齐俊煦挑了下眉,“下去吧,你们若是还想继续留在本王府上,便闭紧自己的嘴巴,否则……”
“是,奴婢不敢。”
吴文聘将两人带下去后,雅间里剩下一片沉默。
“怎么样凛公子,本王这样安排可好?听说那周老爷的胞兄可是还没放弃寻找凶手,江姑娘若是落他手中,只怕下场不会比当日的红蝶好上多少。”
他话音刚落,江伊挣脱贺凛紧握的手,端着桌上一杯酒直朝齐俊煦脸上泼过去。
“无耻!卑鄙!下流!”
江伊恨不得把自己毕生的脏话随着这杯酒全泼他身上。
齐俊煦丝毫不怒,维持姿势一动不动,单单眨了眨眼睫上流淌下来的酒水,勾唇笑出了声。
“本王深知江姑娘当初帮人出于好意,但一码归一码,那周老爷确实是被你气死的,所以……”
江伊怒极反笑:“我去!你这是求人的态度吗?!”
就这还想让贺凛帮他救舅舅出来,做梦!
“当然不是,本王生来高傲,从未放低姿态求过人,所以这只是跟凛公子做的交换而已。”
至于用谁的命,显而易见。
贺凛若救,江伊无事,贺凛若不救,江伊则落在别人手上任人宰割。
哪来的交换,分明是**裸的威胁才对!
贺凛淡定地喝了口酒,说:“从刑部大牢救人,我并没有十足把握。”
“无妨,只要你——”
“可惜,我不会出手。”
贺凛直接打断了齐俊煦说话,雅间里顿时陷入一种诡异的沉默,气氛降到了冰点,双方对峙着,谁也不肯退让一步。
他不会出手,意味着江伊很有可能陷入危险。
江伊自己也没想到,但比起让齐俊煦诡计得逞,她暂时不打算当众给贺凛难堪,出了这个门再找他算账。
“没错,齐俊煦,你的如意算盘打错了!”江伊自我嘲弄道:“我虽是贺凛的名义上的妻子,但在他心里也没有那么重要,你拿我威胁他,没用!”
说着说着,她自己都觉得有点委屈难过,明明贺凛前几天还说不会再让这种事情发生,到头来却依旧逃不过成为他的弃子。
骗子!
两人心有灵犀般,贺凛起身缓缓走到江伊身边,伸出一只胳膊搂上她的肩头。
一字一句认真纠正她:“不对,你在我心里很重要。”
江伊眸光微亮,扭头看他。
“殿下拿我夫人来威胁我,这招的确很高明,不过有一点殿下算漏了,我这个人别的没有,就是够狠。”
贺凛移动视线,一双黑眸注视着齐俊煦,道:“第一,上官德惠连同马漳造反乃是死罪,陛下留他全尸已是格外开恩,我没有理由救他,也不会救他;第二,至于我夫人,我不会把她交给任何人,你更别想打她的主意。”
“周老爷是心悸而亡,与我夫人无关,如果殿下执意告诉姓周的真相,无所谓,凡是知情者,全都杀了便是,到时大殿之上,恐怕只剩殿下孤身一人了,你大可以赌一赌我有没有这个能力。”
齐俊煦眯了眯眼睛:“你疯了。”
姓周的胞兄身为三品大员,他说杀就杀,藐视朝廷,简直放肆。
贺凛轻笑一声:“告辞。”
顾子羽和单彦之打开房门后,贺凛抬腿走到门口而后站定,背对着齐俊煦说:“二殿下,有些事情还是烂在肚子里比较好,就像丞相大人为了保全幕后之人死不承认有同伙一样,都是一个道理,该是你的就是你的,根本不用抢,倘若不是你的,抢也没用。”
下楼梯的时候,依稀能听见雅间里传来噼里啪啦的的声响,齐俊煦把案桌上的东西一股脑地扫荡在地,一脚踢翻了桌子……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