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金花就站在马车边，看到这一幕目眦欲裂，惊得慌了神，第一时间想要扑上去阻拦，江老爹站在她身后的位置，也想上去阻拦，可刘大垂死挣扎的力气太大，将车夫猛地推了下去，重重的砸在张金花和江老爹的身上。

张金花身后有江老爹垫着，自己倒还好，但她听见了江老爹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慌声问：“当家的，你没事吧？”

江老爹这一下着实摔得不轻，加上年纪也大了，闪了腰，剧痛从腰间袭来，但他不敢发出声音，硬是咬着牙坚持：“我没事，赶紧去看看三郎他们。”

这边的周芷一掀开布帘就看到一张放大的满是仇恨盯着她的脸，脸上横肉颤抖，目露凶光，像是要把人扒皮抽筋一般，这绝对是杀过人才会有的眼神。

周芷极力压下内心的恐惧，在他要进马车的第一时间，猛地抬起腿，当胸一脚，用尽全力向前踢去，“砰”的一声，刘大躲闪不及直直的撞了上去，被踹的翻倒在地。

可他凭着一股狠劲和想要活命的念头立刻起身，想要再去抓人，江序在歹人进来的第一时间就想要将周芷护在身后，只是他本就坐在她的后边，加上她的动作太快，根本来不及，于是在她踹了一脚之后才立刻将她扯到怀中，牢牢地用自己的身体护住她，侧身警惕的看着外面。

刘大比之前警惕些，猫着腰进来，五指成爪，全身肌肉紧绷，伸出手就要抓人。

江序一只手护住周芷，另一只手拎起马车里的书箱就往他头上砸去。

这书箱是木质的，很有几分重量，加上里面塞的满满当当的书，哐当一声砸过去，声音不小。

刘大比之前警惕些，及时侧身躲过了有着锋利尖角的书箱，但里头的书却全都散落开来，砸在他的身上。

外面的刘二拿到了马车的缰绳，想要驾着马车逃离，一甩鞭子，马蹄高扬，嘶吼一声便要朝城门口冲去。

一切发生在瞬息之间，邢都头听见周芷的叫喊声之后立刻骑马往这边赶，本来只有几步的路程偏偏因为人群慌乱被挡在了外面，眼看着马车就要驾驶出城，心里一急，干脆翻身下马，拨开吵杂慌乱的人群，朝着马车飞奔，在马车即将出城的一瞬间及时拉住缰绳，勒停了马车。

刘二与他缠斗起来，拳拳到肉的声音听的人牙酸。

马车里的周芷也并不好过，马受了惊吓，四处乱窜，加上奔逃吵嚷的的人群，车厢东倒西翻，周芷被护在江序的怀中还是不可避免的磕碰到车厢。

好在车厢不稳，刘大也站不住脚，周芷瞅准时机捡起散落一地的书死命的往他头上脸上砸，专门瞄准眼睛，鼻子等脆弱的地方，她苦中作乐想：这大概就是知识就是力量吧。

她的一通乱砸倒是砸准了一个，尖尖的书脊砸中了他的眼角，瞬间红肿青紫一片，刘大捂着眼睛痛苦的哀嚎。

一时间场面混乱无比。

好在其他衙役赶来的很快，将聚集的人员简单的驱散之后，控制住发疯的马车，一群人蜂拥而上，合伙压制住刘大刘二。

张金花在一旁看的心惊胆战，又不敢给衙役添乱，等那两个歹人被压住带下马车之后才松了一口气，脚下一软，差点摔倒在地，好在江老爹在一旁及时的撑了她一下。

快步走到马车旁：“三郎，阿芷，你们没事吧？”

江序护着周芷出了马车：“阿娘，我们没事，你放心。”

张金花仍不放心，拉着他和周芷上上下下看了好几遍，发现确实没受伤这才松了一口气。

江序不动声色的揉了揉左手腕，周芷看到若有所思，只是她刚想自己走动，腿却突然抽了筋，疼的她差点栽倒在地，好在被江序一把拉到怀里。

江序急声问：“怎么了，可是伤到了哪里？”

周芷不好意思的笑笑：“没什么事，就是刚才踹他的时候太过用力，腿抽筋了，一会就好。”她刚才着实是下了死力气，估计现在那刘大的胸口都是青紫一片。

马车翻了，里面的东西也散落一地，今天是走不成了，还有他们也算是这场案件的相关人，需要去衙门讲述相关情况，张金花搀扶着江老爹在前面走，她要送他去医馆，他摔了腰，得去瞧瞧大夫才行。

本来江序也想跟着，被张金花阻止了：”我一个人去就行了，你还得去衙门。这些行李也需要人整理，你就别去了，晚上回家再说。”

江序只好点点头同意了。

他们走后，周芷找到茶馆的小厮，给了他钱便让他帮忙将行李带回江家。

他们回了家，稍作整理后便要去衙门，路上周芷冷不丁的握住他的左手腕，江序没设防她突然对他的触碰，耳尖一红，刚想说些什么，却察觉到手腕一痛，意识到她发现了什么，嗫嚅半天说不出话来。

周芷也没说话，自顾自的掀开他的衣袖检查，果然，左手腕子红肿一片，看着短时间内是不能再用力了。

江序小心翼翼的觑着她的脸色，看她面沉如水，紧紧的闭着嘴巴，一时也不敢说话。

二人之间的氛围沉默的僵持。

周芷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这么不开心，按理来说，江序救了她，要不是他，她一个人肯定没办法对付刘大一个成年男子，她应该好生感谢他才是。

可事实是她现在情绪很复杂，还有些说不出的烦躁，她不想欠江家人太多，反正她以后也是要离开的不是吗？现在牵扯太多，到时候就越掰扯不清。

复杂的情绪里还有当时被他牢牢护在怀里说不出的那一丝悸动。

江序见她握着自己的腕子出神，等了片刻后小心翼翼看着她的脸色：“我错了。”

周芷这才回神，斜睨了他一眼：”你错哪了？”

江序一滞，他不知道自己错哪了，但看见她似乎生气的样子下意识的便认错。

但此刻没错他也得给自己编个错出来，在他绞尽脑汁的时候，周芷幽幽道：“以后不必这样。”

江序一顿，心里一空，苦笑道：“我……我不能眼看着你受伤什么都不做。”他以为经此一事，他们之间的关系也许会近些，可没想到她却是再一次在他们二人之间划了一道深深的鸿沟，甚至她又将他推远了些。

周芷凝思片刻，道：“现在最重要的是你的院试，其他的都不应该左右你。”她还没想好要怎么做，这些天她也不是傻子，自然能看出来他对她的心思。

甚至某些时候她都觉得他们就是这个时代普通的一对夫妻，可她不是，她有自己的坚持和追求，要是他不能接受，她宁愿从未开始这段注定无疾而终的感情。

听懂了她话里的意思，江序抬眸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漆黑的眸子仿佛满天星子，要将她吸进去，周芷下意识地回避眼神，不看他的眼睛。

耳边传来一阵轻微的叹息：“我知道了。”

周芷眸光一顿，“嗯”了一声，二人便接着往衙门去。

到达的时候，刘大刘二正跪在那受审，一旁跪着的还有双目通红，面容悲戚的孙铁柱，要不是一旁有衙差拦着，他立时就能扑过去打死刘大和刘二。

县令重拍惊堂木，阻止了底下哄闹的一切，孙铁柱也稳住情绪，将事情全部诉说出来。

在听到他们就是当初跟在她后面的一伙人时，周芷挑了挑眉，丝毫不惊讶，她已经料到了。

最后竟然还审出了刘大刘二身上还另外背着命案，江序眸光一沉，他们要是当时直接动手……他不敢想，瞥了一眼身旁的周芷，压住心里的苦涩，默默地用自己的身体将她与周遭的人群隔开。

因为还牵扯到其他县的命案，所以还得与其县令交流，刘大刘二暂时被关在牢里，不过等一切处理好，他们二人的死罪逃不了。

回家的路上，周芷顺便拉着江序去了趟医馆，让大夫给他的手腕开了些药。

虽然看着伤的不重，但他是快要去院试的人，还是谨慎些为好。

等二人到达江家，听见院门被打开的声音，张金花赶紧出来迎接，“怎么样了？县令大人怎么判的？”这样的恶人合该治以重罪才是！

周芷说了结果，张金花一瞬间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他们竟然还杀了人！”她一直以为只是在城门口闹事而已，送江老爹去医馆的时候路上也听人提了两嘴，但是当时她一门心思都在江老爹身上，一点都没注意，全然忽略了过去。

听到他们肯定会被判死刑，张金花后怕的摸摸心脏：“哎哟喂，可太吓人了，也是我们运气好才没被他伤着。”她合起双手，向着天空拜了拜：“感谢诸天神佛庇佑，保佑我一家老小平安无事。”

周芷也是有些感慨，一想到当初跟在自己后面的竟然是杀过人的凶犯，她也止不住的一阵后怕。

衙门出正式的判决结果还要些时间，江序的院试却是等不了了，原本富足的时间被突如其来的意外延迟，江序又在家待了三天，等再度收拾完，离院试还有十二天，这下子无论如何都得赶紧赶往南宁府了。